时光荏苒,岁月轻轻滑过指尖,许多往事渐渐弥散在如沙漏般的光阴里,但总有些事让人难以忘记,记忆犹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1984年底,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退伍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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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是团政治处新闻报道员。阆苑琼楼的军人俱乐部内,有我的宿舍。一天晚饭后我正在宿舍内赶写一篇新闻稿件,突然,紧关着的大门传来“咚咚咚”的敲打声。
“老乡,开开门……”,只见炮一营二连的班长董志民,他抱着一只大纸箱大声说,“我退伍了,有点东西没地方放,寄存你这里几天…”。
我对他并太熟识,只是去连队采访,他来俱乐部玩“康乐球”见过几面,仅此认识是位江苏籍老乡而已。
“慢点慢点,是些什么东西?”我问道。
望着眼前已经卸下帽徽领章的满脸愁容的这位老兵,顿生怜悯之心,便勉强允许其东西寄放几日。
老兵董志民是江苏高邮人,超期服役好几年了,矮墩墩的身材,胖乎乎的面孔,皮肤黝黑发亮。
“我退伍的命令已经下达了,连长要我腾空办公桌抽屉,让位给新任班长。这些东西没地方放,先寄存这里…”
随后,他一脸沮丧地说着自身的情况:家往穷乡僻壤的农村,家徒四壁,男丁几个,娶不上媳妇。年迈的老母双目失明,经济状况困难,生活十分拮据……
接着,他忽然泪光闪闪地告诉我:“指导员要求尽快离队,我不愿回家乡,一心想留在部队转个志愿兵的愿望成了泡影,现在只想在驻地附近觅份差事,挣点钱。连队领导又在催促按规定时间离队,唉,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熄灯号响过,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你先休息去,到时再想想法子吧”。望着他疲惫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酸。
这沉沉的大箱子装的啥?我怀着“不放心”的好奇心,解开梱着的军用背包带,发现整箱都是书和本。好几本书面上标注有“秘密”,“移交”等字样,我不禁为之一惊,不好!这是涉及到军事秘密这个大事。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带的秘密不带,不得私自复制、保存、收藏和销毁秘密……”军人保密条例,在新兵连里不知学了多遍,耳熟能详!一定要严防失泄密,更不能成为违法犯罪的帮凶!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我的睡意。
沉寂的黑夜,窗外沉闷的雨水坠落声,跟着那节拍的韵律一遍遍敲击着我的心房。
当下,正值国家国防战略调整部署,实行精简整编这一历史的变革,人员精减,岗位调整,兵和官在走与留之间有纠结有矛盾,犹豫彷徨,其波及面不小,触动部分人利益不可避免。
“观操守在利害时”,面临各种未知困难,树立正确的态度,凝聚力量。更应树立榜样效应。
我在新闻写作上已摸爬滚打多年,算得上是个老兵了。每时每刻的所见所闻中发现新闻的线索,似乎也成了自己的职业“病”。“这里头有新闻可做!”我倚在床头,思路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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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上老战士热爱部队的一番心意,把这些资料转交给连队,传给新班长,岂不是“多全齐美”?!
部队起床吹响时,一篇新闻稿件从标题至段落内容,我已打好腹稿。
翌日上午,我找董姓班长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开门见山的“劝说”加“引导”一番。他十分留恋部队,热爱连队生活,班长工作干的认真。多年的训练经验和体会都已整理成册,也总在想得到一个较好作用发挥。
“把它做一件有意义的实事,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好,好,我想通了,现在就把这些书和资料本全部交给连队……”
他边说边迅速地打开纸箱,一番整理,分类捆扎,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连队,递交到连队指导员手中。
一篇标题为:“献上老战士的一颗心——班长董志民写成《炮场心得》交给连队”。
东海前哨某部炮二连超期服役老战士、班长董志民,最近将自己精心整理的九万五千余字的《炮场心得》、《带兵琐谈》献给了连队党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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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志民1978年入伍,担任班长三年多,多次被评为“神炮手”。他入伍六年来,精读过巜射击操作教程》、《海岛防御战术教材》等十多本地面炮兵的理论书籍。还搜集整理了好几本有关资料,六月份,他开始着手整理《炮场心得》。
今年夏天特别热,汗水湿了纸张,他钢笔不好写,就用圆珠笔,为了对付蚊虫叮咬,他穿上了罩衣。“八一”建军节连队放假,他整整忙乎了两天。三个月下来,他体重下降了十一斤。《炮场心得》终于写出来了,为了使人能够一目了然,他还为这份心得配了六十多幅插图。
另外,他还整理了介绍怎样当好班长,怎样组织新老兵分训,怎样当好小教员的《带兵琐谈》。
这篇新闻稿,我一气呵成。并得到政治处、宣传股里领导的指导和帮助。用最快的速度发往南京军区《人民前线》报社。三天后,全文刊登在《人民前线》头版。
新闻稿见报后,在守备区机关引起了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情况是否属实?这个兵现在哪?留下此人,暂时不要离队…”守备区司令员直接过问。
“部队当下需要有这样的典型…。”守备区政治部,团政治处迅即组织专人核查。用营里和连队干部的话来讲,稿件用词有“吹”的成份,内容基本属实的。“你“导演”的不错…”。个别干部私下里戏笑我。
“提干了,提干了!”经守备区上报,南京军区特批,己退伍了的老战士、老班长破格提升为排长。
几日后的午间,己穿上“四个袋”干部装的董排长,手捧一包“花生牛轧糖”,连蹦带跳拉住我的手,“恩人啊,恩人…”高兴的嘴就像皮鞋裂了线一样,泪流满面,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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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董排长与驻地国营单位上班的,有着城市户口的姑娘喜结良缘,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大概是三年后,董排长转业于当地,在事业单位任职,直至退休,如今随子女在上海大城市安享晚年,幸福特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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