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江南吴县,这吴县可是鱼米之乡,此地的百姓安居乐业。可自打入夏以来,接连发生了几桩蹊跷案子——好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夜里好端端睡在闺房中,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衣衫不整,床上还留着一朵鲜花。
起初只有一两家,以为是自家闺女梦游,羞于声张。可不出半月,竟有七八家出了同样的事,这下可瞒不住了。最邪门的是,这些姑娘都说夜里门窗紧闭,根本没见人进来。只有一个张秀才家的闺女说,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个黑影,一眨眼就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吴县知县姓周,是个捐官得来的功名,本就没什么真才实学。遇到这等蹊跷案子,更是愁得几天吃不下饭。
这天,周知县正在后堂踱步,师爷急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王员外家的千金也出事了!”周知县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王员外可是县里首富,与知府大人沾亲带故,他家出事那还了得?
“快!备轿!去王府!”周知县慌忙吩咐。
王府里早已乱作一团。王小姐哭得死去活来,王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见周知县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这些当官的是干什么吃的?连个采花贼都抓不住!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周知县唯唯诺诺,硬着头皮问案情。原来昨夜王小姐睡下时还好好的,今早丫鬟进屋伺候,发现小姐赤身裸体,而且还昏睡不醒,枕边放着一枝牡丹花。除此之外,家丁还发现小姐的衣袖还被撕破了一角。
“门窗都锁好了?”周知县问。
“锁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王员外吼道。周知县查看四周,果然门窗完好,并无撬痕。他心中暗叫古怪,这采花贼莫非会飞檐走壁不成?
回到县衙,周知县召集衙役班头商议。班头老赵是个老捕快,摸着下巴道:“老爷,这事邪门。小的办差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案子。要说飞贼,多少会留下点痕迹。这个倒好,来无影去无踪,像是...像是会隐身法似的。”周知县骂道:“胡说八道!哪来的什么隐身法!定是你们勘查不细!”
老赵不敢顶嘴,心里却嘀咕:勘查不细?七八个案发现场都一个样,连个脚印都没有,不是妖术是什么?说来也巧,这天下午,县衙前来了个游方道士,自称青云道人,说能降妖除魔。周知县正愁没法子,赶紧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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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道人听了案情,掐指一算,脸色大变:“大人,此非寻常贼人,乃是习得隐身邪术的妖人!贫道早年云游时听说过此类邪术,修习者能隐去身形,穿墙入室,专行淫邪之事。”周知县将信将疑:“道长可能破解?”青云道人道:“需得设下法坛,待那妖人现身时,泼以黑狗血,破其邪法。”
当夜,青云道人在王员外家设下法坛,周知县也派了衙役埋伏四周。谁知守了一夜,风平浪静,那采花贼竟似知道一般,没来作案。接连三夜都是如此。周知县觉得道士不灵,正要打发他走,城西又出事了——这次是李屠户家的闺女。
李屠户可不比王员外好说话,提着杀猪刀就闯进县衙:“狗官!我女儿要是有个好歹,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周知县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保证十日内破案。可说来也怪,自那以后,采花贼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犯案。周知县稍稍安心,以为贼人已经离境。
谁知半月后的一个雨夜,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李屠户家的闺女竟然悬梁自尽了!留下遗书说已非清白之身,无颜活在世上。这下可炸了锅。李屠户红着眼,联合几家受害百姓,抬着棺材就要砸县衙。周知县吓得从后门溜走,直奔知府衙门求救。知府大人姓刘,为官清正,听说属下县里出这等大事,立即派了个得力人手前往吴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府衙有名的捕头,名叫陆锋。
陆锋今年三十出头,却已是办案老手。他爹就是捕快,从小耳濡目染,练就一身本领,更难得的是头脑灵活,不迷信鬼神之说。陆锋一到吴县,先不去县衙,而是换了便服,在城里转悠。茶楼酒肆,市井街巷,哪里人多往哪钻,听百姓闲聊。
果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采花贼的事。越说越邪乎,有的说是狐仙作祟,有的说是妖人练功,还有的说是前朝冤魂索命。陆锋听了一整天,傍晚时才去见周知县。周知县如同见了救星,一把拉住他:“陆捕头可有线索?”陆锋笑笑:“大人少安毋躁。依我看,不是什么妖术,而是人祸。”周知县瞪大眼:“可门窗完好,如何进入?不是妖术是什么?”
陆锋道:“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隐身术。所谓隐身,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凶手必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接下来几天,陆锋重新勘查所有案发现场,询问受害人家属和丫鬟。他发现几个疑点:一是所有案件都发生在雨夜;二是受害者都在睡前喝过安神汤;三是每个现场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陆锋思忖良久,忽然想起早年听父亲说过的一种江湖伎俩——利用雨天雷声掩盖行动声响,用迷香使人昏睡,再以特殊药水涂抹身体,在黑暗中难以察觉。这莫非就是所谓的“隐身术”?
为验证猜想,陆锋找来老捕快赵班头:“赵叔,您经验丰富,可听说过江湖上有用一种药水,涂在身上能让人在暗处不易察觉?”老赵一拍大腿:“哎呦!怎么把这茬忘了!早年确实听说过这种手段,叫‘夜行水’,是用几种草药调配的,涂在身上,在暗处几乎看不见。不过调制这药水的方子几乎失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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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锋心中有了底,又问:“县里可有懂药理的人?”老赵想了想:“有个陈老郎中,祖上曾是御医,后来家道中落,在城南开了间小药铺。”
陆锋立即赶往城南。陈老郎中的药铺十分偏僻,门面不大,里面堆满各种药材。老郎中年约六旬,瘦小干瘪,见陆锋来,只是抬了抬眼:“客官抓什么药?”陆锋假称家人失眠,要配安神汤。陈老郎中配药时,陆锋仔细观察,发现这老先生手指纤细白皙,不像寻常老人粗糙,而且药铺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与案发现场的香味极为相似。
陆锋心下起疑,却不露声色,拿了药便走。
当夜,陆锋悄悄潜入药铺后院,果然发现了一些可疑之物:几件夜行衣、一个小瓷瓶里装着无色液体,还有几朵已经干枯的鲜花。
一切准备就绪,陆锋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下一个雨夜。
三天后,终于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陆锋带人埋伏在陈老郎中药铺周围。二更时分,果然见一个黑影溜出药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夜中。陆锋带人悄悄跟踪。那黑影来到一户人家,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入,竟如入无人之境。陆锋示意衙役包围宅院,自己带两人翻墙跟进。透过窗户,只见黑影正在屋内行动,果然几乎看不见身形,只有在闪电照亮的瞬间,才能隐约看到个轮廓。
陆锋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一声:“拿下!”那黑影一惊,猛地向窗外窜去。谁知窗外早有埋伏,一张大网当头罩下。衙役们一拥而上,将贼人捆了个结实。扯下面罩一看,不是陈老郎中是谁?
带回县衙一审,陈老郎中竟痛快地承认了所有罪行。
原来这陈老郎中本名陈学敬,祖上确是御医,因卷入后宫纷争被贬为民。他家中世代研究药理,却不用在正途,专攻些旁门左道。那“夜行水”便是祖传秘方,涂在身上,在暗处极难察觉。陈学敬表面是个穷郎中,内心却极度扭曲,专找未出阁的姑娘下手。利用雨夜雷声掩盖声响,先以迷香使受害人昏睡,再凭借“夜行水”潜入闺房行不轨之事。
至于为什么留下鲜花,竟是他自以为的“风流雅趣”。
案子破了,吴县百姓拍手称快。周知县总算保住了乌纱帽,对陆锋千恩万谢。陆锋却道:“大人,此案虽破,却有一事我不明白。那陈学敬已是六旬老人,为何要行此等事?”周知县笑道:“陆捕头年轻,不知世上多有心理扭曲之人。已派人查过,这陈学敬年轻时曾恋上一富家小姐,因家道中落被拒之门外,那小姐还当众羞辱于他。想必是因此心生怨恨,专找富家千金报复。”
陆锋听罢,长叹一声:“心魔难除,害人害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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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学敬被判斩立决。行刑那天,围观者人山人海。这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无影淫贼”,终于现形伏法。而陆锋破案的故事,也在吴县流传开来。老百姓都说,哪有什么真正的隐身术,再高明的障眼法,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只是自此以后,吴县的百姓每至雨夜,总会格外小心门户。而家里有姑娘的,更是早早闭户熄灯,生怕黑暗中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危险。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人心藏鬼魅,暗夜隐祸端。任你诡计多端,终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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