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写作要经常观察周围的人,尤其要观察那些不写作的人。当然作家也可以观察写作的人,但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是不写作的,那么作家怎样写才能写好这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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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职业就是写作,经常和笔墨打交道,还和文化有关系,甚至要每天读大量的资料,读书看报,还要和同行交流,有时候还要和文学评论家交流,和读者交流,和普通人交流。但作家不是那些不写作的人,如何能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作家可以和他们交流,深入到了他们群体之中,甚至和他们吃住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干活,一起说笑,就可以了解他们真实的想法。写《创业史》的柳青曾经深入田间地头,和农民吃住在一起,了解农民真实的想法,而当记者采访他的时候,却不相信眼前这个农民打扮的人居然是鼎鼎大名的作家,还会说好几国的外语。以前的乡土文学作家经常住在村子里,和农民一起劳动,一起吃饭,晚上一起聊天,很长时间才能收集素材,写成一部长篇小说。而现在很多作家都不会深入民间,而是在城市里观察不写作的人,在茶楼里听闲谈碎语,到网络上寻找一些段子,自以为收集到了丰富的素材,就可以写作小说了,其实很多素材都是滥俗的,都是被广大网友知道的,根本没必要写进小说里。便作家加工改造,变成所谓自己的独创,也会被网友一眼看出来,显得太滥俗,没什么意思。作家深入生活是基本功,倘若脱离了生活,那么作家只能胡编乱造,或者说从他人闲谈碎语中片面了解生活,从网络的段子里了解生活,其实只是了解了生活的点点滴滴,却并不能凑成长江大河,甚至连生活的小溪都不够,就更别提创作长篇小说了。
法国人埃莱娜·西苏倡导身体写作,认为身体之于写作,就像在舞台上塑造人物的演员:“真正的演员是这样一种人,他有节制的、虚怀若谷的自我,足以使他人能够侵入并占据他的身体,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为他人保留着空间。”最原初的演员很可能是巫师,在远古部落时期,巫师要降神,让神灵附体,成为神的代言人,甚至要代替神来发言。在降神的过程中,巫师会带领所有人一起唱歌跳舞,演练降神的仪式,最终巫师成了最大神权的拥有者,可以利用神权统治人们,但巫师总是有一些神经敏感,认为神灵在某些时候会占据他的身体,借助他的嘴来发言。一些作家会等待创作灵感的到来,如有神谕,或者说好像神灵附体一般,写出来的文字都是神来之笔,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来的,甚至他们以此自傲。而伟大的作家不仅要有灵感的到来,而且会到生活中去实践,长期深入现实生活,想写什么样的人,就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要切实感受他们的生活,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他们的困惑和苦恼是什么。当然在感受的时候,作家会有跳入跳出的感觉,跳入就是进入和被观察者一样的生活,甚至和他们同步,跳出就是在观察的时候时刻保留着清醒的自我,知道自己是个作家,要有统观全局做分析的意识,而不能只是跳入,却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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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表演也是如此,演什么角色就要像什么角色,就好像那个角色是神灵突然附在了演员的身上,让演员变了一个人。演员演得惟妙惟肖,就让观众叫好。倘若演员始终不能进入角色本身,就会出戏,而观众也不会被带动,认为这个演员没什么基本功,演砸了。作家写作就是要进入观察者的思维模式,尤其是写那些不写作的人,作家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即便作家不认同他们的思想,不认同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仍然要把他们活灵活现地呈现出来,甚至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虚构,把几个人合成一个人来写,让发生在此地的事情发生在彼地,当然作家要有一定的创作思想作为引导,不能完全按照创造思想。因为一旦写作开始之后,作家塑造的人物形象就不一定受到作家的支配,而是受到作家塑造的作品中环境的支配。甚至有些作家在写作过程中要改变人物形象的设定,其实就是根据作品环境的变化来改变设定,却最终弄得自己不满意,因为他写作的人物形象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不得不受制于作品中的环境,而作品中环境又不能随便设置,以至于作家对自己的写作不太满意。还有一些作家写完作品之后觉得不满意,因为人物形象塑造有一些假,这些人都不写作,而作家是写作者,会以写作者的思维来揣测不写作者的思维,最终弄得有点文绉绉的,却脱离了社会现实。
尤其是作家写工人或农民的时候,要注意他们的语言和行为。工人和农民属于无产阶级的代表,说话比较粗鲁,当然并不是没有文化,也不会像作家说话那样,讲究文雅的词汇,而是喜欢直来直去,喜欢说明白话,不喜欢总是绕着弯子说话,也不喜欢说很多废话。当然这些人有可能本身就有人格缺陷,作家在塑造他们的时候,要注意环境的影响。行为主义心理学家认为,环境是塑造人格的决定因素。作家创作也会注重作品中环境的设置,在什么环境中会产生什么样的人物形象,简直是一定的,但也有例外,有个人心理变化的因素,还有他人刺激的因素,有物欲的因素等等。作家会综合考虑这些因素,尤其要重视环境的刻画,就好像给人物形象设置生存的土壤,如果土壤不真实,那么人物形象也不真实。有的作家随意揣测,弄得一些农民说话都是文雅的词,交往起来也是文人雅士的那种做派,怎么说都是不真实的,让人觉得作家写了一个文化人,而没有写农民。作家要写中学生,却往往让中学生说了大人的话,好像中学生已经完全早熟。只能说作家没有深入到中学生的生活,没有和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没有和他们一起玩手机,一起上街闲逛,没有和他们一起网络购物、点外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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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写那些不写作的人,尤其要去除个人的偏见,去除自身的文士风气,进入他们的工作和生活空间,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而且不要只观察一个人。观察这个人的群体,就可以写出他们的共性,哪怕“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也照样写得比较真实,而不会让人感觉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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