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挖 | 蔡国强：“兴致勃勃的福建农民”

这位曾经饱受赞誉的艺术家，终于吓坏了无数网友。

文 | 王仲昀

作为当代中国最具国际知名度的艺术家之一，现年67岁的蔡国强近日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舆论声讨与信任危机。

9月19日，户外品牌始祖鸟联手蔡国强，在喜马拉雅山脉燃放艺术烟花引发争议。详情可点击→《》

蔡国强的“升龙”烟花表演 图片来源：网络视频截图

也正是在19日当天，蔡国强在烟花“炸山”之后，发表了一段感言。他特意感谢了当地政府，“感谢江孜县乐龙乡的领导，包括公安、应急、消防、卫健、供电、移动、电信、宣传各部门，如此短时间内全力支持我们在这大闹天宫，或者我们一起大闹天宫”。

在海拔超过5000米的圣洁之地，上演一场透着无知与傲慢的烟花秀，蔡国强在表演完成时自诩“大闹天宫”。殊不知，“大闹天宫”早就标注好了代价，即便主角是享誉世界的艺术家。

求学日本，移居纽约

1957年12月，蔡国强出生于福建泉州。蔡国强年幼时，家境算不上富庶，但父亲尽可能地为他提供了接触文学与艺术的土壤。

蔡国强父亲是新华书店的员工，负责分管仅供内部阅读的外国书籍。他时常将那些书带回家，作为儿子的课余读物。此外，蔡国强在小学时就开始读《史记》。前些年接受许知远《十三邀》对谈，他表示“读《史记》是树芽刚长出来，风啊，阳光啊，全部都会给你记忆。”

蔡国强的绘画技艺，也源于父亲。后来他曾回忆，“小时候父亲常抱我在膝盖上坐着，看他在火柴盒上画山水，画里山峦叠起、千帆竞发、港口边海鸥点点……我问他画的是哪里，他总说，是故乡”。

1981年，24岁的蔡国强考进上海戏剧学院，攻读舞台美术专业。大学时期，蔡国强面对创作瓶颈，开始尝试实验，用火药在画布上作画。他将爆竹拆开，取出火药，撒在画布上，用香烟或火机点燃。

1986年，大学毕业的蔡国强赴日本留学。当时在日本，文艺界存在东方与西方文化留存的争论，而蔡国强跳脱出这种二元思维，另辟蹊径，尝试“与外星人对话”。关于这一点，蔡国强自述，“我在日本一直做人与自然、宇宙的主题，为的就是要告别那一种永远在讨论东西方的二元论”。

在日本留学期间，蔡国强创作出著名的“外星人系列”火药作品，并举办了个人首个艺术展——《原初火球》。新颖奇特的火药绘画，迅速获得人们的关注，他由此在日本艺术界崭露头角。

求学，再到投入创作，于日本生活9年后，蔡国强已在日本成为一位知名艺术家。1995年，他凭借《马可波罗遗忘的东西》在第46届威尼斯双年展获得本尼斯奖，同年9月移居纽约，成立工作室。

自从移居纽约，蔡国强不仅在美国文艺界得到认可，亦开始活跃于世界各地，把自身受到东方文明的浸染，推向更广阔的世界舞台。

1998年，陈丹青在纽约P.S.1当代美术馆中国专展上看见蔡国强的作品——《草船借箭》。在陈丹青眼里，当年傲慢的纽约美术界，《草船借箭》是中国当代艺术第一次有规模地被接纳、被展示。

2000年，蔡国强在纽约参与惠特尼美术馆双年展，这个双年展之前只允许美国籍的艺术家参展，而正是从蔡国强起，开始允许美国以外的艺术家参展。后来，他先后于2004年在马萨诸塞州当代美术馆（MASS MoCA）开办大型个展，以及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办个展。

2008年之后，蔡国强的作品与成就更多地进入国人视野，而起始点当然是那一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的“脚印”烟花秀。29个由焰火形成的巨大脚印，绵延15公里，从永定门上空出发，跨越天安门，沿中轴线迈向“鸟巢”，成为无数人关于北京奥运的经典记忆。

2013年10月，蔡国强受巴黎市政府邀请，在塞纳河上，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50对情侣，创作观念焰火秀——《一夜情》。

2022年北京冬奥会，蔡国强再度与张艺谋合作，负责了赛事开幕式视觉艺术设计。他以三次画卷一般的银色天空，展现了北国风光。

“农民式的表白”

成名以后，蔡国强接受了许多采访与对谈。从这些采访中可以看出，他的创作深受故乡泉州影响，带有鲜明的东方文化色彩。

蔡国强曾表示，“家乡这个背景对我很好。多元开放、自由自在、个人主义、闲情逸致，有社会斗争风浪吹不大到的死角”。

后来蔡国强去到日本，移居美国，仍然保持着一份陈丹青所描绘的“本土性”。2010年，为《蔡国强：我是这样想的》一书作序时，陈丹青认为蔡国强虽然早已居定纽约，“仍以一种固执的方式使自己至今活得像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福建泉州人。”

在陈丹青对蔡国强的艺术作品评价里，每当蔡“试图像西方人那样创作时”，其作品就并不十分有趣；而当他一旦像“农民”，就会创作令陈丹青惊喜的作品。因此，陈丹青对于这位艺术家，留下了那句被广泛传播的形容——“兴致勃勃的福建农民”。

蔡国强与《天梯》

2015年，蔡国强回到老家，在泉州小渔村惠屿岛海边，将500米挂满金色烟花喷管的梯子升上天空，最终成功实现爆破计划，完成了自己构想多年的作品——《天梯》。蔡国强把《天梯》作为献给百岁奶奶和家乡的礼物，而爆破成功一个月后，蔡国强的奶奶便安详离世。

“炸山”之前，已受质疑

9月19日喜马拉雅山脉的“升龙”表演引发广泛批评前，蔡国强上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同样因“破坏环境”而受质疑。

2024年12月8日下午，蔡国强在自己的家乡福建泉州，进行《红帆》艺术白天无人机烟花表演的途中，大量无人机掉落地上或坠入海中。

当天晚上，有网友发视频称，此次表演中坠落的无人机，在海水退潮后裸露在海岸线，大部分已经报废。视频中，无人机机身为白色，亮着绿色指示灯。

事发后，蔡国强表示，请大家帮忙收拾一下，无人机不要带回家。

此次“炸山”表演之后，9月21日，蔡国强发布关于《升龙》艺术项目的说明。说明称，9月19日，《升龙》艺术作品在西藏日喀则江孜县完成，引发公众对于高原生态环境保护的深切关注与讨论。对此，蔡国强和工作室高度重视，怀着敬畏之心，虚心接受大家对于在雪域高原实施艺术创作的所有批评，并诚挚地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提醒。确实存在很多考虑不周之处，我深表歉意。

蔡国强称，接下来将主动配合第三方机构及相关部门，就此事对自然生态造成的影响进行多方面的评估，并将以实际行动保护青藏高原生态环境。具体工作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接受政府邀请的独立机构进行深入检测，如确有环境影响，蔡国强称愿意尽全力采取补救恢复措施，并将以实际行动支持江孜县的生态和文旅，保护青藏高原生态环境。

蔡国强表示，始终对大自然怀有深深的敬畏。未来，将更加谨慎，更加严格评估艺术活动对环境的影响。

2017年，在与许知远的对谈中，蔡国强表示，自己“相当于一直想做一门大鞭炮，每一次都想，这一次搞不好要出事，要把大家给吓死了，但其实最后只吓了自己，没吓着别人。”

8年后，在喜马拉雅的高山、冰川与草甸见证下，这位曾经饱受赞誉的艺术家，终于吓坏了无数网友。

资料参考：中国新闻周刊、三联生活周刊、单读、法制日报、V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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