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李大为 来源 |互联网品牌官
9月19日傍晚,高端户外品牌始祖鸟联手艺术家蔡国强,在西藏日喀则市江孜热龙地区海拔约5500米的喜马拉雅山脉,办了一场号称“向上致美”的《升龙》烟花艺术秀。
145根扇形彩烟沿着山脊炸开,拉出一条3公里长的彩色“长龙”,主办方说这是想借东方龙文化传递“吉祥”与“生生不息”的寓意。
可这场本该“致敬自然”的活动,刚放出视频就炸了锅,网友和户外爱好者的质疑声瞬间淹没了所谓的“艺术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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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新浪财经
大家最较真的就是“环保”二字。主办方说用的是“生物可降解烟花材料”,还制定了“预防-监测-恢复”的全链条生态保护方案,可这些说法在专业人士眼里根本站不住脚。
植物学博士、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科学顾问顾有容直接戳破了“可降解”的误区:“低污染不等于零污染,喜马拉雅是高寒低氧环境,降解速度慢得很,那些粉尘要么跟着大气飘,要么被雨水冲进江河,对水生生态可能是毁灭性打击。”
更别说高山草甸的生态有多脆弱,一个车辙印都要几十年上百年才能恢复,这么大一场烟花秀,光噪音和震动就够让当地动物受惊了。至于所谓的“保护方案”,更成了网友调侃的焦点。
争议发酵到9月21日,始祖鸟和蔡国强工作室终于出面道歉,可这道歉信反而让矛盾更激化——国内外版本的内容压根不一样,明晃晃的“双标”让网友更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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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微博
国内版里,始祖鸟只说“对艺术表达边界评估不够专业”“对自然不够谦卑”,承诺配合政府复核生态影响、找第三方评估补救,还提了要推进藏地环保和文化公益;可海外版里,不仅承认“行为与品牌环保价值观背道而驰”,还加了一句“正与相关艺术家和中国团队沟通,调整工作方式避免类似情况”。
面对质疑,始祖鸟工作人员只回应“暂不知悉详细情况,有问题发邮箱反馈”,这种态度更是让不满情绪升级。就在道歉信发布当天,新华社、人民日报接连发声,把这场争议的核心点得明明白白。
真正的艺术该敬畏自然,商业化参与更不能只图哗众取宠,烟花散了,不能只留下道歉,更得有保护生态的行动。”央媒的发声,让这场争议从品牌和艺术家的个人事件,上升到了对商业、艺术与生态关系的全社会反思。其实这场争议里,艺术与自然的边界也成了讨论焦点。
蔡国强作为以烟火秀闻名的艺术家,之前的“大脚印”“天梯”都收获过不少好评,可这次为何栽了跟头?独立策展人李裕君的分析很中肯,他说大地艺术从60年代兴起时就带着生态悖论——既靠自然找灵感、当载体,又总想着“改造”“干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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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社媒截图
就像1970年罗伯特·史密森在大盐湖建《螺旋形防波堤》,倒了6000吨玄武岩和泥土,改变了局部地貌,还扰动了周边土壤水体,本质上还是把自然当成了“承载观念的画布”,而不是平等对话的“主体”。
这次《升龙》就是如此,看似用“瞬时烟花”替代了“永久装置”,可喜马拉雅的高寒草甸生态脆弱,大规模团队进驻本身就会破坏土壤植被,这种伤害可能几十年都恢复不了,更别说用“稀缺自然”烘托艺术“震撼力”,根本就是把“世界屋脊”当成了审美工具,和“生态艺术”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更值得琢磨的是背后的商业逻辑。了解始祖鸟的人知道,这个原本的加拿大品牌被安踏收购后,走的是奢侈品路线,成了不少中产的“通勤服”,连纸质吊牌都能在二手平台卖300块。
这次《升龙》是它“向上致美”系列的第三季,前两季在香格里拉做山地课堂、在南迦巴瓦山搞非遗表演,都是为了贴“高端”“环保”“在地文化”的标签,本质上是为了卖货。
李裕君说,早期大地艺术是反对商业化的,可现在大型环境艺术项目要技术、要人力、要场地,离不开资本支持,资本介入后就不只是给钱了,还会左右选题和传播——始祖鸟显然是想借“喜马拉雅”“蔡国强”这些标签强化品牌形象,可没想到把“生态艺术”搞成了“绿色营销”,反而暴露了商业利益优先的本质。
这场争议的影响还蔓延到了资本市场,作为始祖鸟母公司亚玛芬体育的重要投资方,安踏体育9月22日开盘就大跌逾4%,总市值一下子蒸发了125亿港元,算是为这场鲁莽的“艺术商业合作”付出了经济代价。现在回头看,这场烟花秀炸开的不只是争议,更是一面镜子。
对品牌来说,“敬畏自然”不能只挂在嘴边当营销口号,真要做户外品牌,就得懂自然的脆弱,不能为了流量和销量牺牲生态;对艺术家来说,创作的震撼力不该建立在破坏之上,“艺术可以乱搞”不代表可以无视生态伦理,真正的好作品该是和自然共情,而不是对自然干预;
对相关部门来说,审批这类涉及生态敏感区的项目,更得把“零容忍”落到实处,不能让“合规”变成“零伤害”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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