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仕高：一位建国后被彭德怀点名要寻找的老船工，他做了什么事？

安顺场这地方，在四川省石棉县，是大渡河南岸的一个码头，窝在河谷里头。两岸全是高高的山，河面又宽水又深，水下全是乱石头，大部队没法在这儿摆开阵势防守，很容易被敌人堵着打。

1863 年，翼王石达开带着太平军到了安顺场，正要渡河就被清军围住了，硬拼了几天，最后全军覆没。过了 72 年，到 1935 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走到这儿，也被国民党十几万大军堵在了安顺场，可红军凭着小木船，风风火火就过了河，冲破封锁线继续赶路。这事儿，离不开安顺场的一群船工……

帅仕高本来就是安顺场一个普通船工，可 1935 年 5 月 25 日这天，他的人生彻底变了。那天他拼了命帮红军强渡大渡河，后来为了躲国民党的追捕，跑到外地隐姓埋名，甚至卖身为奴。直到后来被解救，还见到了彭德怀这些国家领导人，他这辈子也因为那天变得不一样了。

解放后，四川西康军区进大凉山区剿匪。那些彝族匪首在解放军的猛攻下，没几天就被抓了。土匪清干净后，解放军照着中共中央的安排，在当地建政权稳秩序，还搞土地改革。

西康军区副政委鲁瑞林带着部队清完土匪，立马派了工作组下去发动群众，宣传共产党的政策，好推进土改。可工作刚开头就卡壳了 —— 剿匪部队和工作组都是汉族人，不懂彝族话，跟老百姓没法交流，土改的事儿根本没法往下推进，急着要个翻译。

就在这时候，有个彝族人比划着说，这儿有个奴隶会讲汉话。工作组赶紧派人把这个奴隶请来。来人看着五十多岁，脸黄黄的，明显是饿的，头发乱糟糟地躺在草堆上，身上就披了件蓑衣，一只眼睛半睁着，像是有严重的眼疾，另一只眼睛像是被潮气熏坏了，瞅着是瞎了。

工作人员跟他说，解放军已经把土匪灭了，他自由了。可这人半天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工作人员，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看帽子上的徽章，确认是不是红军来了。工作人员没办法，只好让他走了。

过了几天，事儿突然有了转机。这人主动找上了部队，一见面就问：“你们是啥部队？”

队员们赶紧请他坐下，说：“我们是解放军，是穷人的队伍。”

这人听完说：“我只认红军，别的队伍不认。红军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工作组的人赶紧告诉他，以前的红军现在叫解放军，是来解放穷苦百姓的。他一听红军和解放军是一家，立马答应帮工作组当翻译。赵指导员激动地站起来请他坐，问起他跟红军的过往。

“我叫帅仕高。” 他报了名字。

赵指导员一愣，脱口问道：“你是安顺场渡口的帅仕高？当年帮红军撑船强渡大渡河的船工头儿？”

“对，我就是帅仕高！” 帅仕高激动地说。

知道解放军就是当年的红军，帅仕高就讲起了 1935 年帮红军渡河的事儿……

1934 年，红军第五次反 “围剿” 没成功，就开始了二万五千里长征。1935 年 5 月 3 日到 9 日，中央红军渡过了金沙江。第二天，蒋介石坐飞机赶到昆明，立马调了各路军队，想把中央红军堵在金沙江北大渡河以南的地方，一网打尽。

紧接着，国民党凑了十几万军队，把中央红军团团围住。要是不能赶紧渡过大渡河甩掉追兵，红军说不定就被消灭了。

5 月 24 日，红军到了大渡河畔。刘伯承、聂荣臻带着先头部队冒着大雨直奔安顺场，准备强渡大渡河。可首要的问题是，得先弄到渡船。

四川军阀刘文辉的部队早就把安顺场两岸的兵力布得满满的，还把船家的大小船只全收走了，连能渡河的木板、筏子都没放过，全运到北岸沉进了河里，就是要坚壁清野，绝不让红军拿到一根能渡河的木头。可他们千算万算，先头部队的杨得志还是在安顺场找到了当地恶霸赖执中准备逃跑用的一条渡船。

船有了，渡河的难题又来了。大渡河流到安顺场，河床变宽，水也变深，水流得特别快，河底全是乱石头，水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漩涡，连绒毛掉下去都能沉底，人根本没法游。而且水又深流又急，驾船得先把船拉到上游 1 公里的地方，放船后还得有经验的艄公和船工一起掌舵撑篙，才能斜着冲到对岸。到了对岸也得万分小心，撞着石壁就是船毁人亡。所以，必须找当地有经验的船工。

营长孙继先把缴获的渡船拉到岸边，让人去发动群众找船夫。先头部队很快就找到了帅仕高。据帅仕高回忆，当晚有人在门外喊：“老板，别害怕，我们是红军，不是国民党，是专为穷人打天下的。想请你帮我们渡河。”

帅仕高一听见当兵的，心里就发怵，没立刻开门。他从门缝里偷偷看，这些自称红军的人穿得破破烂烂，有的穿草鞋，甚至还有些十几岁的小兵光着脚。

帅仕高心想，这些人和国民党的部队不一样，就打开了门，主动跟红军聊了起来。听红军说完情况，帅仕高答应帮忙渡河。除了他，红军还找了几个船工，准备第二天一早渡河。

5 月 25 日早上，雨停了，天放晴了。红军把船拉到渡口，准备渡河。可当天正好赶上涨水 ——“五月涨水不渡船”，这是大渡河传了多少年的规矩。涨水后的河面有三百多米宽，水流得又快又猛，漩涡里时不时露出河底的石头，看着就吓人。

到了预定时间，刘伯承下令开始强渡。帅仕高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可对这儿的水情熟得很，常年在这跑码头，而且人稳重、力气大。他和另外四个船工一起登上了第一艘船。

炮火隆隆中，突击队员跳上了船，帅仕高等人驾着船出发了。刚解开缆绳，小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顺着水流往对岸冲。可刚离开岸边就被对岸的敌军发现了，敌人立马对着小船疯狂开枪，子弹打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岸上掩护的红军赶紧开火，轻重机枪对着河面扫出一道道弹雨。一时间，枪声、炮声、冲锋号声，混着轰隆隆的江涛声，在大渡河上空响成一片。

渡河的时候，子弹时不时擦着船身飞过。战士们怕流弹打着船工，大喊着让他们躲到后面去。可这样船就稳不住了，帅仕高没动，还在前面掌舵，喊着：“前面开打了！” 红军又喊：“打不着你，别害怕！” 就在这时候，几个手雷甩到了船上，帅仕高赶紧躲，幸亏手雷没炸。

红军战士捡起手雷，扔回了敌人的阵地。突然，一发炮弹落在船边，渡船猛地一晃，往前窜了几十米，正好撞在一块礁石上，卡住动不了了。这位置正好在敌人的射击范围内，再不把船弄开，所有人都得成活靶子。

千钧一发之际，帅仕高二话不说，拉着另一个船工就跳进了河里。在湍急的水流中，他俩用胳膊和肩膀使劲推船，其余几个船工也拼命撑篙。慢慢的，小船一点点离开礁石，又朝着对岸冲去。

等船靠到山崖下的码头，红军战士立马跳下去朝敌营冲。敌军乱作一团，枪炮齐发。红军借着阶梯岩石掩护往前冲，到了悬崖顶上，扔出一排排手榴弹。九名勇士跟着硝烟冲进敌人的工事，拿下了滩头阵地。

占领码头后，红军在岸边搭了几个棚子，用自己的口粮煮了米饭给船工吃。之后，帅仕高和其他七八十个船工连轴转地摆渡，整整七天七夜，把先头部队七千多名红军战士一船一船送过了河。这场惨烈的战斗里，有 9 名船工被敌人打死或者落水牺牲，红军也有 20 多人牺牲或落水。这英雄的荣誉，不光属于红军战士，也属于帅仕高和那些不怕死的船工们。

红军渡过河继续北上长征，国民党的追兵赶到后，见红军已经走远，就把气撒在船工身上，挨个抓帮过红军的船工，帅仕高的名字赫然在追捕名单上。船工们听说要抓他们，纷纷逃到外地躲起来，帅仕高也赶紧离开了安顺场。后来他听说，父亲被抓进牢里折磨死了，兄嫂也受了反动派的欺负。

帅仕高心里又悲又恨，可也只能接着在外漂泊，不敢回家，隐姓埋名打短工过活。后来实在没法，就在彝族首领的逼迫下签了卖身契，成了奴隶。新中国成立后，多数船工都回了家乡，得到了政府的安置，只有被人叫 “帅老幺” 的帅仕高，死活找不到下落。

新中国成立后，刘伯承、彭德怀一直惦记着当年帮他们撑船渡河的船工。听说就剩帅仕高没找到，立马下令当地政府和军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位红军的恩人。

当时的雅安地区政府和驻军接到命令，赶紧派人去找，可得到的消息都是帅仕高当年逃走后就没了音信。十几年过去了，啥都变了，哪儿还找得到啊？

还好老天有眼，大凉山剿匪的部队意外发现了帅仕高。他在彝区帮解放军当翻译，活儿干完后，剿匪部队负责人鲁瑞林把他接到雅安安顿好，赶紧给彭德怀、刘伯承汇报了消息。后来，帅仕高回了安顺场老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过上了安稳日子。

1955 年，北京要办强渡大渡河 20 周年纪念活动，彭德怀亲自安排帅仕高他们几个去北京参加。那是帅仕高头一回进北京，也是头一回见大城市的模样。看着北京到处都是新崭崭的样子，透着一股子向上的劲儿，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当年那决定没做错！自己帮的共产党红军，真把穷苦人给解放了，让他这流落他乡的人能回家，还娶了媳妇生了娃……

后来彭德怀元帅还特地去石棉县看过帅仕高。那是 1965 年，彭德怀当三线建设副总指挥，去攀枝花钢铁基地考察。他好几次说想去安顺场，看看当年红军渡河的渡口。可那会儿情况有点复杂，跟着的人找借口说行程上没安排，去安顺场的路也不通，彭德怀这心愿没达成。

之后彭德怀到石棉县检查工作，又提了去安顺场的事儿，还让人问问当年那几个船工的情况。很快就有人回话，说帅仕高正在附近医院治眼睛。彭德怀一听可高兴了，立马就去探望。帅仕高开门一看，这人看着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忙问：“您找哪个啊？”

彭德怀笑着说：“你是帅仕高吧？我找你啊！当年你们一老一小驾船帮我们强渡大渡河，你可是大功臣……” 帅仕高心里犯嘀咕：谁能把 30 年前的事儿记得这么清楚？

“咱们当年在安顺场见过面的……” 彭德怀又说。

这话一出口，帅仕高这老船工激动得不行，连忙点头问好：“可不敢当！红军打国民党，本来就是为了咱们老百姓能过好日子啊。” 接着恭恭敬敬问：“您贵姓啊？”

等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彭德怀，帅仕高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您就是当年给我 8 块大洋的那位！十年前还是您把我们几个船夫叫到北京开会的……”

彭总看着眼前这历经磨难、早早显出老态的帅仕高，深深鞠了一躬：“我代表当年渡河的所有红军战士，谢谢您！” 接着又问起其他船工的情况，帅仕高一五一十说了。

俩人聊着聊着，就想起了当年枪林弹雨的日子。帅仕高说：“当年你们红军从这儿过，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对面山上白狗子的子弹跟泼水似的，几条小船在河里飘来飘去，子弹又不长眼，这么险的事儿，也就你们红军敢闯！你们刚走，国民党部队就来了，见不到你们就拿我们船工撒气，到处抓我们，其他人都跑了，我也跟着逃了。”

彭德怀听完点点头，叹着气说：“让你们受苦了。你们为中国革命立了大功啊！要是没有你们帮忙，我们说不定真成第二个石达开了。”

最后彭德怀问了帅仕高的病情，特意嘱咐当地医院：“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的眼睛！他是红军的恩人，是对革命有功的人。” 看着帅仕高身上破旧的衣服，彭德怀心里不是滋味：革命胜利都十几年了，咱们的老百姓还过得这么苦，我们共产党人到底为大家做了些什么啊？

临走时，彭德怀从口袋里掏出 30 块钱和几盒大前门香烟，塞给帅仕高。帅仕高说啥也不收，彭德怀恳切地说：“拿着吧老朋友，这钱是干净的，是我彭德怀自己的，就当我代表当年强渡大渡河的红军战士谢你。你安心养病，我住矿区招待所，有啥难处随时找我。”

见了彭德怀，帅仕高好几天心里都不平静。回想自己这一辈子，还有当年那惊天动地的一天 —— 红军来了，打乱了他原本的生活；可也是解放军救了他，让他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他琢磨着，想再去找找彭老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帅仕高一个人摸到了矿区招待所。卫兵自然不让他进，正好彭德怀在外面散步，一眼看见他，赶紧热情地把他迎进屋里。再次见面，彭德怀一看帅仕高穿得破、长得瘦，知道他日子不好过，心里特别难受。当即就找了雅安行署和石棉县委的领导，特意交代：“得好好照顾帅仕高的生活，让有功之臣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到了 80 年代，杨得志这些开国将军来安顺场寻访旧地，都特意见了帅仕高，后来还请他去北京参观。帅仕高成了当年强渡大渡河的一个象征，也一直受当地政府和国家的重视。

现在的安顺场，建了红军强渡大渡河纪念地，是有名的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馆里藏着好多当年红军渡河的实物展品，默默诉说着那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