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爪哇海到印度洋——联合舰队的奔袭作战（4）

爆弹命中率88%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就要来了。

14：47时，利根号起飞的第二架水侦向母舰发去电报:“发现敌巡洋舰2艘。出发点锡兰，方位235度、158海里处，航向200度，速度26节。14：45时。”这与先前一号机发回的报告吻合。利根号的舰长此时已经接到了攻击队出击的消息。为了保证报告的准确性，特别是确认目标并不是南云所认为的“驱逐舰”，专门给2号水侦去电:“请确认敌舰舰种并非驱逐舰。”2 号机随后回电:“敌巡洋舰系肯特型。于敌巡洋舰附近视认，视界20海里。1545时。”

两份舰型通报都被明白无误地传回赤城号。由于一、二航战舰爆队已经出发，南云忠一不得不再冒朝令夕改的话柄，给已经完成出击准备的五航战补发指令:“敌巡洋舰系肯特型。第五航空战队出动舰攻及舰爆约半数以攻击之。16：10时。”中将同时要求利根机引导攻击队。

16：25时，宫原少将给自己的两艘航母下令:“攻击队于17：00时发舰。攻击目标肯特型巡洋舰，进攻航向200度，进入距离150海里。”不过五航战的攻击队还是来的太晚，战斗在它们到达战场前就已经结束了。

15：54时，攻击队总指挥、“舰爆之神”江草隆繁向旗舰发回电报:“发现敌舰。”16：29时，他下达了“全军突击”号令。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中,“多塞特郡”号舰长艾加准将惊恐地看着日本轰炸机以 3架一队的队形，每隔几秒钟接连俯冲下来。从16：38时到16：55时，短短15分钟内，炸弹像暴风雨般落在两艘巡洋舰的头上。曾对“俾斯麦”号巨舰射出致命一雷的“多塞特郡”号在13分钟内就倾覆了，“康沃尔”号也不过多撑了5 分钟而已。16：58时，两艘巡洋舰从海面上消失，424人随舰沉没，幸免于难的1120 名水兵紧紧抓住飘浮的残骸，等待着他们知道很久以后才能到来的救援。到这时候为止，“多塞特郡”号的286 型雷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苍龙舰爆队长、“舰爆之神”江草隆繁(1909-1944)

江草少佐的机群毫无损失。他们总共投下52 枚250公斤炸弹，命中46枚(多塞特郡31、康沃尔15)，命中率高达88%!1942年的这个复活节没有耶酥基督，只有“舰爆之神”，同样“复活”的还有南云忠一，他终于赢得了自己的正名之战。

对于这一梦魇般的恐怖事件，丘吉尔首相在回忆录中如是记录:“日本海军航空战术的成功与力量是可怕的。在暹罗湾内，我方两艘第一流的主力舰在数分钟内被鱼雷轰炸机击沉了。现在两艘重要的巡洋舰也为完全不同的空中攻击方法--俯冲轰炸机所击沉。在地中海，在我们与德国和意大利空军的全部作战中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就东方舰队而言，留在锡兰附近乃是自找灭亡。”

未完成的战斗：稍纵即逝的战机

正当两艘重巡洋舰苦苦忍受着“舰爆之神”的凌虐时，萨默维尔爵士的A舰队也在西方150海里外兼程追赶着战机。自5日凌晨离开阿杜环礁之后，他们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避免在白昼被优势对手发现。萨默维尔知道“多塞特郡”号和“康沃尔”号正在向他靠拢，并一直在281型雷达上关注着对方的行踪，不过双方始终没有进行直接联络。

印度洋作战中结伴航行的飞龙与苍龙

13：30时过后，281型雷达的示波器屏幕上出现大批光点，位置在两艘巡洋舰所处的东北方，显然是日机正在接近。上将犹豫要不要发出警告，不过在冷静的思考之后，他决定保持缄默，继续保持向东航行。

根据当事人的回忆，就在A舰队探测到江草机群的同一时刻,预感到自己悲惨命运的“多塞特郡”号打破了无线电静默，拼命向“厌战”号发报求救，不过按照萨默维尔的说法，他从未收到过来自两艘巡洋舰的任何电报，也并不知晓他们的命运。事实上，这个小“事故”使他避免了遭受和艾加准将同样的命运:如果“厌战”号接收到了巡洋舰的信号，并派出两艘航母上仅有的36架战斗机前去救援，南云马上就会意识到英国航母就在附近，并以3倍以上的兵力消灭A舰队;而如果他见死不救的话，显然又背叛了皇家海军赖以自立的互助传统。不过这一切并未发生，而A舰队也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朝着南云所在的东南方加速航行.…

18：52时，即“多塞特郡”号和“康沃尔”号罹难后约两小时，A舰队的一架侦察机在战场上空发现了漂浮着的幸存者。萨默维尔一直担心的情况不幸被证实了--敌人就在附近，并且 A 舰队很可能已经处在对方舰载机的攻击范围之内(约100海里)。雷达尚无法判断日军航母的确切位置，但出于某种冥冥中的直觉，上将异常固执地断定南云一定是直朝西来，并且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阿杜环礁这个秘密泊地，现在就要和自己进行白昼决战。只有36 架战斗机的A舰队是无力抗衡日本人的5艘航母的，更何况，他的身后90 海里处还有一支由4艘“棺材船”组成的B 舰队正在赶来。把这么一群威风凛凛却不堪一击的主力舰丢给日本人鱼肉是不负责任的，上将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向南，跑!

夜幕降临了。黑夜的掩护使萨默维尔感到安全，也重新激起了他的斗志。“不挠”号和“可畏”号起飞的侦察机开始细致地搜检周边170海里内的目标，上将下令A舰队转向日本舰队的航向--西北方，并令B舰队前来与他会合，45 架双翼的“大青花鱼”鱼雷机作好了出击准备。

A舰队旗舰“厌战”号战列舰。该舰属于世界上第一级快速战列靓。“厌战”号在1940年7月卡拉布里亚海战中曾命中26400码外的意大利战舰“恺撒”号，这是经确认的战列舰炮击命中敌舰最远距离纪录

这种险中求胜的招数甚至令B舰队指挥官威利斯中将都感到惊讶:萨默维尔为何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实行一个成功希望还不到两成的攻击计划呢?迟缓的“大青花鱼”必须在夜间雷击中确保日军全部5艘航母，否则天亮后日本飞机就会赶来报复、把整个舰队送下海底;而由于旗舰“厌战”号的拖累，A舰队的最大航速只有24节。但萨默维尔好象吃准了一定要出奇制胜，拼命地朝西北派出侦察机。但在度过了整个兴奋与恐慌兼有的黑夜之后，281型雷达所能侦测到的唯一目标还是B舰队。

那么，日本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对4月5日漫长夜晚中发生的一切，远方的南云忠一没有任何知觉。19：09时，机动舰队前卫发现两个空中目标:20分钟后，从飞龙号上起飞的6架零战捕捉到了这两架双翼的老“箭鱼”，击落一架，另一架逃走，圆满结束了4月5日战斗。中将对自己的正名之战相当满意，他无意继续逗留，千19：30时下令撤退。而方向，恰恰与萨默维尔爵士判断的相反，是朝东南!

太平洋战争中第一次航母遭遇战的时间，继珍珠港战后再一次被推迟(珍珠港之战接近尾声时，指挥美军2艘航母、当时不在港内的哈尔西少将曾提出主动寻找日军航母决战，但因危险性过大被否决)。萨默维尔避免了一次以卵击石的悲剧，南云忠一则再度错失了收获全功的机会--假如他在消灭两艘重巡洋舰之后保持戒备、并继续派出侦察机，就可以在黄昏前发现A 舰队，并且很可能在夜幕降临之时就取得了印度洋作战的全胜。主动索敌攻击固然要冒与英军航母血战一场的危险，但主帅在手握5艘航母之时，应当有一种冒险求胜的霸气。泗水海战中多尔曼少将的决断、4月5日之夜萨默维尔爵士的冒险，这些都是老牌海洋国家优秀统帅的风骨，也是日本人津津乐道的“桶狭间精神”的灵魂。从这个意义上说，南云忠一被织田信长“灵魂附体”的时间也就只是下令攻击巡洋舰的那半小时，其余的绝大多数时候，他比织田的对手今川义元还要庸碌得多。

并非终结

南云忠一的下一个目标是亭可马里---对于这位通常来说比较平庸的指挥官而言，完成近藤交给他的职责乃是第一要务。他一路东进，与正在西行的萨默维尔舰队渐行渐远。

经历过惊心动魄的4月5日之夜后，萨默维尔爵士的疑心病达到了一个顶峰。他断然不会想到南云已经东行，也想不通为什么对手不一鼓作气将自己歼灭。在他看来，答案只有一个:南云已经绕道前往他的秘密基地阿杜环礁，准备在那里等待东方舰队前去加油，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不过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上将也没有放弃夜袭的打算。他重新转向东行，首先拯救“多塞特郡”号和“康沃尔”号的幸存者，然后“将计就计”地等待南云空袭完阿杜环礁，在4月6日的深夜重新接近对手、出动“大青花鱼”进行突袭。

萨默维尔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一场胜利，伦敦城里的丘吉尔却不能拿宝贵的航母和战列舰来赌博。科伦坡的莱顿上将在当天一早向海军部发报表示，他担心强大的日本舰队可能毁灭整个东方舰队。首相和海军部也认为萨默维尔暂时无力进行一次全面作战。

“在大规模的空中或者海面的攻击之下，锡兰各基地都是不安全的，在阿杜环礁就更不安全了。R级战列舰尤其应当尽早离开危险地区。”在丘吉尔的授意下，第一海务大臣庞德给莱顿和萨默维尔发电，要求东方舰队尽快撤离锡兰。

4月6日下午，正在东行中的萨默维尔接到了这份电报，只好在黄昏时分无可奈何地下令向西北方撤退。A舰队从阿杜环礁以北130海里处通过了马尔代夫群岛，后面跟着拖油瓶的B舰队，4月8日到港开始加油。

此时海军部的第二份电报也到了，内容为尽快遣散R级战列舰，并授权上将把舰队撤到西面2000海里外的东非。萨默维尔下令B舰队在补给完成后开往肯尼亚的蒙巴萨，他自己则带着 A 舰队继续留在印度洋,以孟买为基地。不过这次，伦敦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去挑战南云的主力舰队了，上将的职责仅仅是保卫印度和波斯湾之间的海上交通线。两个星期之后，他本人也去了基林迪尼。大英帝国除了非洲海岸以外，暂时放弃了整个印度洋。

敬业的南云忠一继续忙于他的空袭大业。他沿着锡兰岛作了一个450海里的大迂回，然后朝向亭可马里。一路上未遇到任何拦截，只在6日清晨有一架侦机于70海里外遭遇过“卡塔林纳”。4月8日18：20时，阿武隈的水侦在舰队260度方向、19 海里外遭遇“卡塔林纳”，母舰立即起飞战斗机前去拦截，不过刚好有一阵暴雨袭来，PBY从容退却。

在亭可马里空袭中被毁的“箭鱼”。这种陈旧的双翼鱼雷机在海战中未发挥任何作用，大多被击毁于地面

此时日本舰队位于锡兰岛以东400海里处，莱顿上将判断其目标为亭可马里或马德拉斯,于是连夜疏散港内的舰船，轻型航母“竞技神”号在驱逐舰“吸血鬼”号陪伴下退往南方。晚上8点，日本海军在高雄的通信队也截听到了这架PBY在19：00时发回的电报:“发现战列舰3艘、航空母舰1 艘，90度、260海里处,航向350度。19：00时。”显然，英国人已经察觉到南云的企图，翌日将有一场恶战等待着他。

4月9日0645时，利根号起飞一架零式水侦去侦察亭可马里的气象状况。07：25时，该机报称:港内的大部分舰艇已经疏散躲避，不过南云还是决定照常攻击。09：00时，渊田美津雄率领第一波攻击队91架九七舰攻、41架零战升空。

与5日的科伦坡攻击队相比，轰炸亭可马里的日机增加了一名编队指挥官--瑞鹤号飞行队长岛崎重和少佐，同样也是参与过珍珠港攻击的老兵。

在雷达的指引下，亭可马里所有可用的英军战机22架(17架“海飓风”、5架“管鼻燕”)全部提前升空，迎击日军的攻击波。渊田美津雄看到有11架“海飓风”向他扑过来，不过其中9架很快被击落了(英方记录8架“飓风”、3架“管鼻燕”损失，击落日机3架)。和袭击科伦坡时一样，日机准确地将250公斤陆用炸弹丢在港区和机场，13架正在修理或组装的俯冲轰炸机当场被炸毁在机场上，与此同时，另一批九七舰攻水平轰炸了地面设施，建筑物的残块不断飞到空中。

攻击结束的时候，渊田的视野中只剩下一艘半沉半浮的商船。他将剩余的任务交给了苍龙的江草队长，自己则掉头返回赤城号。背后是第一攻击波浩浩荡荡的机群,和空袭珍珠港时是同一批人马，不过有20架飞机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从1月20日空袭达尔文港起，到科伦坡、享可马里空战，总共有20位参加过空袭珍珠港的老兵损失在了毫无意义的次要行动中，其中包括飞龙号飞行队长熊野澄夫大尉。

竞技神之殇

返回赤城号途中，渊田机的电信员意外地接收到了榛名号3 号侦察机从南边发回的电报:“发现敌航母竞技神、驱逐舰2 艘。我出发点锡兰，方位250度、155海里处。1055时。”

那正是当天凌晨1点紧急出港，向南方海面转移的“竞技神”号和伴航驱逐舰“吸血鬼”号。由于事出突然，“竞技神”号的12架“箭鱼”留在岸上并未随行。09：00时，当编队位于亭可马里以南约100海里处时，传来了日机空袭结束的消息。古老的航母开始掉头返航，但就在它离开母港只剩下65海里时,幽灵一般的日本侦察机也现身了。“竟技神”于是在劫难逃。

这是珍珠港事件以来日本海军第一次遭遇敌方航母,也是世界海战史上第一次航母对决(当然，双方的实力有多么不均衡,“竞技神”号并无舰载机，这些都不在考察范围内)，南云忠一和他的幕僚几乎难掩激动的心情。11：00时，机动部队司令部下令:“舰爆队及所有舰战作出发准备，攻击敌航母。”显然，攻击航母比空袭事可马里更有吸引力。但是渊田的第一波攻击队刚刚完成空袭任务、还在返航途中，燃料和炸弹都已耗尽，来不及顺道攻击“竞技神”号，只有一架掉队机确认了与航母一同行动的那艘驱逐舰是皇家澳大利亚海军的“吸血鬼”号。

11：20时，榛名2号侦察机再度汇报:“发现敌巡洋舰1艘、驱逐舰2艘。”(其实只是“竞技神”号附近的1 艘哨戒艇和2 艘货轮)南云的斗志越来越强，他下令赤城飞行甲板上的整备员们加快速度、给九九舰爆挂上炸弹、加满燃油。就在这时，旗舰的了望哨突然高叫起来:“敌机!敌机!注意防空!"

整个印度洋作战中英军最成功的一次偷袭行动就在此时上演了。由于日本航母没有雷达，从亭可马里起飞的9架双发布里斯托尔“布伦海姆”轻型轰炸机(来自第11中队)得以自高空突然接近目标，对赤城和利根进行了一次水平轰炸，执行战斗空巡的20架零战还在低空位置，完全没能作出反应。不过英国轰炸机的技术也极为低劣，所有炸弹都被丢进了海里，没有一颗命中日本航母。反应过来的零战立即掩杀过去，防空炮火也激烈开炮，5架“布伦海姆”被当场击落，其余的全部负伤逃走。

有惊无险之后，11：43时，日军第二集团舰船攻击队的85架九九舰爆(苍龙、飞龙、翔鹤各18架，赤城17架,瑞鹅14架)在9架零战(赤城、苍龙、飞龙各了 架)的掩护下起飞了，指挥官依旧是4 天前复活节战斗中表现出色的江草隆繁。渊田美津雄本人由于准备不足没能随队发进，他嘱咐珍珠港的冒失鬼、翔鹤号飞行队长高桥赫一少佐配合江草的行动，同时板谷茂的第一波制空队也参加掩护，准备迎击敌航母的舰载机(渊田不知道“竟技神”号没有舰载机)。不过就像4天前一样，这些后招被证明完全是不必要的。

空袭冷血而短暂。一位英军目击者如此描述道:“攻击进行的很完美、很残酷、很果敢，看起来就像在进行分列式一样，攻击机以3架一组进行俯冲，借着太阳的掩护直接轰炸船只的右舷。”13：35时进攻开始，到13：50时即已结束。23：55时，挨了37枚250公斤炸弹的“竞技神”号沉入海中，日机命中率达到82%。剩余的攻击队转而扫荡“吸血鬼”号以及附近的2艘货轮、1艘哨戒艇,将它们消灭殆尽。渊田美津雄就在此时赶到战场，他注意到赤城舰爆队领队山田昌平大尉正在打着手势。顺着大尉的手指望去，“吸血鬼”号已经倾覆在海面上，周围是超过600名幸存的水兵-一中了13颗炸弹的这条小船，不过漂浮了十分钟而已。

14：35时，最后一艘敌人军舰已经沉入海中，日机开始陆陆续续地返航。14：47时，它们遇见了4架满目疮夷的“布伦海姆”，那是攻击了赤城号的英机残部，翔鹤、飞龙队又打下其中2架。从15：15时到15：40时，又有8架从亭可马里赶来的“管鼻燕”战斗机(来自第303和806 中队)试图拦截掉队的九九舰爆，击落4 架，自己也被零战击落了2架。

在东方舰队遭受重大牺牲之时，在孟加拉湾里游弋的小泽治三郎南遺舰队引起了当地运输船队的恐慌。他在5天之内击沉了23艘船只，日军潜艇击沉了另外5艘，英军的航运因此完全停止。现在，南云中将可以考虑鸣金收兵了。4月12日，第一航空舰队进入马六甲海峡，留下损失最小的五航战(翔鹤、瑞鹤)支援新几内亚战斗，其余舰只则随他返回日本。

舰尾方向望去的“竞技神”号，巨大的舰岛是其典型外观特征。由于航速太慢、舰载机数量少，该舰已经不适合舰队作战，通常只作为训练用，遭遇日机纯属意外

对于日本海军来说，马来海战和印度洋之战的结束，标志着一个重要的时代随之结束了。大英帝国300年的繁荣，皇家海军不败的传说,在印度洋一战后彻底烟消云散。日本帝国海军曾在英国订造其第一艘战列舰和第一艘超无畏舰。日本第一批合格的海军军官由英国培养。“海军兵学校生徒馆(宿舍)的赤炼瓦(红砖)，块块是由英国的砖窑烧出”，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历史。学生打败了老师。小猫已经变成老虎，咬死了狮子。

从珍珠港到印度洋，书写历史的主人换成了南云忠一和他的第一航空舰队--在过去紧张忙乱的4个月里，6 艘日本航母总共航行了超过44000海里，取得一系列史无前例的战果，却从未有过任何重大的损伤(印度洋作战一航舰总共损失飞机18架,伤了3架)。

印度洋作战是一场势如破竹的大捷，英军东方舰队退到了半个地球之外。不过这对改善日本海军的战略处境并没有多少帮助:印度洋作战是为了策应在缅甸的攻势，而缅甸作战的主导方是陆军，日本海军把彻底占据战略优势的希望放在澳大利亚作战上，但这个过于庞大的计划被否决了。机动部队被投入到印度洋这个西方的偏僻战场上，却没有向东追歼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残部，本身就是失策之举，也间接证明军令部最关注的仍是主力舰部队的安危，而非对航空兵的有效运用。五航战被从一航舰中分割出来，几乎成为了中途岛海战日军机动部队破败的先声。从这个意义上说，一航舰的印度洋作战结束了，但太平洋战争才刚刚开始。

即使单从纯战术的观点看，印度洋作战中也有不少可推敲的细节。南云忠一在关键时刻的决断力、机动部队防御轰炸机高空攻击的能力，甚至包括日军航母搭乘员在鱼雷和炸弹互相换装所需的时间，都在这次海战中透露出不祥的预兆，并将在两个月后的中途岛大战中结出恶果。对日本人来说，一切就像初恋，开始很漂亮，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