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室里,母亲的命运往往与儿子的前途紧紧相连。历代宫廷争斗中,妃嫔们拼尽全力,目的无非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登上帝位,以实现“母凭子贵”的理想。按理说,哪位母亲会不希望儿子成为皇帝呢?
然而,清朝历史中却出现了一位极为特别的妃嫔,她在儿子即位为帝、尊奉自己为太后时,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痛苦地说出“完了,全完了!”这样的话。她甚至不愿接受皇太后的尊号,反倒一心想要随先帝而去。为什么一位母亲在儿子登基的时刻会如此失落?她们母子之间有着怎样的裂痕呢?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康熙皇帝病逝于畅春园。此时年已四十五岁的皇四子胤禛继承皇位,改元雍正。按照祖制,新帝的生母应尊为太后。
于是,居住在紫禁城永和宫的德妃乌雅氏,被尊为“仁寿皇太后”。这一旨意传下时,朝中群臣和后宫妃嫔都以为德妃会因此喜极而泣,毕竟几十年的忍辱守候终于换来儿子登基,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母亲最高的荣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乌雅氏不仅没有展现半点喜悦,反而托病不愿接受百官的朝拜。她的反常举动令宫廷上下震动,背后更隐藏着一段长久的母子隔阂。
乌雅氏出身卑微,祖籍正黄旗包衣。她的祖父只是内务府的下人,家世并不显赫。她原本以宫女身份进入紫禁城,在众多服侍宫中的女子里,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官女子”,负责端茶、传话这样最普通的差事。年轻的乌雅氏相貌清丽,性情柔顺,不久便得到康熙的垂青,从宫女逐步晋升为答应、常在,最终封为德妃。
康熙十七年(1678年),乌雅氏在永和宫诞下皇四子胤禛,也就是日后的雍正帝。随后,她又生下皇六子胤祚、皇十四子胤禵,以及三位公主。虽然皇六子早夭,两位公主也未能长大成人,但乌雅氏一生共育有六子女,在康熙后妃中算是子嗣颇丰。
然而,出生和身份的限制,却让乌雅氏在儿子最初的成长阶段就与他分离。按照清宫的规定,身份较低的妃嫔所生的皇子,不能亲自抚养。
胤禛一出生,就被交给当时最尊贵的佟佳皇贵妃抚养。佟佳氏出身满洲镶黄旗,其父佟国维是康熙朝显赫的勋臣,她的姑母更是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在这样的背景下,佟佳皇贵妃在后宫地位极高。
自婴儿时期起,胤禛就在佟佳皇贵妃的抚育下长大,直到十一岁才离开。幼年情感最依赖的母亲并不是乌雅氏,而是这位高贵、慈爱的养母。因而在胤禛心中,佟佳氏的地位远高于生母。长大后,他甚至常以佟佳氏娘家的隆科多为“舅舅”,与其交往密切,却极少亲近乌雅氏。这种淡漠的母子关系,从少年时代起便已埋下了隔阂的种子。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乌雅氏又生下皇十四子胤禵。此时,她的地位已提升,得以亲自抚养这个儿子。胤禵活泼聪慧,又常伴母亲左右,自然与德妃感情深厚。德妃对他呵护备至,几乎将所有母爱都倾注其身。相比之下,她对胤禛的情感愈发疏远。
随着年岁渐长,胤禵展现出出众的才干。他在康熙晚年被封为“大将军王”,统领大军驻守西北,多次立功。因其气度与康熙颇为相似,朝野中一度盛传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选。德妃也暗自寄托厚望,认为小儿子才是未来的储君。
然而,历史的走向并未如她所愿。最终登上帝位的并不是她寄以厚望的十四子,而是与自己关系疏远的大儿子胤禛。
雍正即位的消息传来,乌雅氏在永和宫中失声惊叹:“竟是他?实非所望。”这一反应,既道出她的意外,也泄露了内心的不满。对外人而言,这样的话几乎是否认新帝的合法性,使得雍正在继位初期就处于尴尬境地。
更让雍正难堪的是,母亲并没有表现出作为皇太后的姿态。她不仅坚称自己病重,拒绝接受新帝的朝贺,还在数次场合表露出宁愿随康熙殉葬的念头。她甚至拒绝搬入宁寿宫——那是皇太后应居之所,反而固执地留在自己多年生活的永和宫。这一系列举动,都像是在以沉默的方式否认雍正的皇权。
雍正登基后,很快展开对诸皇子的整肃。尤以对十四弟胤禵的打击最为严厉。首先,他剥夺了胤禵的大将军王职务,将其召回京师。胤禵在登基大典上不肯屈身叩拜,立即被削爵为固山贝子。随后,他又被派往清东陵守陵,表面是孝心差遣,实则是长期软禁,行动受到严密监视。
不仅如此,胤禵的家眷也被牵连,俸禄停发,出行受限。雍正此举既是巩固帝位的需要,也带有对昔日潜在竞争者的忌惮。但在乌雅氏眼里,这却是残酷无情的惩罚。她眼睁睁看着最宠爱的幼子遭到如此打击,却毫无办法。母亲的痛苦可想而知。
德妃的心情在这段时间跌入谷底。大儿子继位,她不仅没有喜悦,反而觉得失去了最珍贵的依靠。她渴望保护小儿子,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宫中焦急郁结。宫廷记载中提到,德妃在雍正登基后数月,精神状况极为不佳,常常自语“生不如死”。
雍正元年(1723年)五月,德妃突然病倒。二十二日下午还在永和宫中与随侍宫女说话,夜间便急剧恶化,次日凌晨薨逝。自发病到去世,不到一日。她去世时年五十余岁,时人多疑其或因忧郁成疾,甚至有传言说是自尽。
她最终没有接受“仁寿皇太后”的尊号,也未搬入宁寿宫,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以行动拒绝了“母凭子贵”的身份。
乌雅氏去世后,雍正独自前往永和宫,在灵前长跪两时辰。史书记载,他神色凝重,不语不泣。此情此景,让人难辨他心中究竟是哀恸,还是无奈。
回望历史,这段故事让人唏嘘。雍正帝以铁腕治国,留下了深刻的政治印记,但在他心中,始终有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那便是与生母之间的冷淡与隔阂。母子情深本是天性,但在皇权争夺的旋涡中,却被撕裂得支离破碎。这或许正是帝王之家最令人叹息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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