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祈与祷,隔着一条江
恒河岸边,晨雾像被谁撕开一角,露出成千上万双合十的手。
他们向水中放灯,灯是莲花,莲心插一支蜡烛,火苗在水面颤抖,像乞求宽恕的灵魂。
耶路撒冷,哭墙前,纸笺折成小方块,砖缝被塞得肿胀,像老人额角的青筋。
他们低声念《诗篇》,声音被墙反弹,回声落在自己肩上,像一件被雨打湿的旧袍。
而在黄河壶口,水声如雷,我们却没有合手,也没有哭墙。
我们只是把斗笠往后一推,对着瀑布喊:
“娘!饭好了没?”
喊声被水雾吞没,又吐出一条彩虹,像回一句:
“好了,回来吃!”
于是,我们明白:
别的民族把命运交给神,
我们把命运交给母亲,
母亲背后,是黄河,
黄河背后,是十四亿座心跳叠成的——
人神。
二、人神,不是雕像
雕像需要基座,需要大理石,需要青铜,需要揭幕仪式。
人神只需要一双手。
那双手,可以粗糙,可以龟裂,可以嵌着洗不掉的机油,
但只要它拍去孩子膝盖的灰,
只要它把最后一枚硬币投进捐款箱,
只要它在地震废墟上刨出第十个小时,
它就自带光环,
光环不发光,
发热。
热度,能把零下二十度的雪夜,
煮成一碗姜汤。
三、姜汤,是微型神话
神话,本应该住在云端,
我们却把它缩成厨房的一缕蒸汽。
2022年,重庆山火,
摩托车手戴红头盔,背冰柜,冲四十四度陡坡,
像夸父追日,
只是夸父喝干黄河,
他们喝的是冰镇王老吉。
火被扑灭,
骑手把头盔一摘,
汗像瀑布,
他却笑出一排白牙:
“神嘛,谁还不会骑个车?”
一句话,把神话翻译成川味普通话,
翻译得平平仄仄,
却震得山脊回声作响。
四、回声,来自更远的从前
从前,有大禹,
三过家门而不入,
入的是洪水的心腹。
洪水退后,他回家,
儿子启在门槛上爬,
妻子涂山氏端着一碗米饭,
米饭上插一双筷子,
像一面小旗。
大禹不接碗,先接孩子,
孩子尿了他一身,
他大笑,
笑声像决堤,
却比洪水温柔。
那一刻,
他不再是天神,
是尿湿的爹,
却照样被史官写进“神”的章节,
标题叫:
“治水,顺便治了人间。”
五、人间,需要升级
升级,不是芯片,不是算法,不是火箭,
是心跳的版本号。
版本一:神农,尝百草,一日七十毒,
版本二:扁鹊,望闻问切,见蔡桓公,
版本三:华佗,麻沸散,刮骨疗毒,
版本四:张仲景,《伤寒》,辨证论治,
版本五:李时珍,《本草》,190万字,
版本六:钟南山,高铁餐车,逆行武汉。
六代升级,
没有发布会,
只有一张口罩,
口罩背后,
是八十四岁的呼吸,
呼吸把病毒按在实验台上,
说:
“中国,不答应。”
六、不答应,是神的底线
底线,可以很低,
低到“不能让一个人掉队”,
低到“不能让一座城孤独”,
低到“不能让一条生命在走廊里等待”。
于是,
火神山,十日建成,
昼夜轰鸣,像共工撞山,
只是撞出的不是灾难,
是病房,是氧气,是心跳监护仪的绿线。
绿线,像女娲补天的裂缝,
裂缝被焊成桥,
桥通向——
“全员平安”。
七、平安,是神的日常
日常,没有祥云,
只有地铁安检机。
北京,西二旗,
早高峰,三万人,五分钟,
背包过机,像小型天梯。
安检员,小姑娘,
手套磨破,指关节贴创可贴,
创可贴上画一只笑脸。
她抬手,金属探测器扫过,
“滴——”
她笑:“先生,口袋有钥匙。”
钥匙被掏出,像一枚小型闪电,
闪电照亮她的黑眼圈,
黑眼圈说:
“我昨晚只睡四小时,
但我守的,是八百万座神。”
八、神,也坐地铁
地铁二号线,
老大爷拄拐,站不稳,
一个小伙,纹身,花臂,
起身,让座,
老大爷拱手:“多谢后生。”
小伙笑:“爷,您坐,我年轻,站会儿。”
纹身是青龙,龙尾缠着他手腕,
像一枚袖珍的堤岸,
堤岸里,
是别人的安全。
那一刻,
青龙不再是江湖,
是护身的神,
神说:
“纹身,也可以纹善意。”
九、善意,可以量产
量产,在苏州,
“无人早餐铺”,
扫码自取,
半年,
不少一分钱。
量产在杭州,
“爱心冰柜”,
快递员、环卫工,
免费拿水,
一年,
没丢一瓶。
量产在武汉,
“共享厨房”,
病人家属,
十元炒菜,
三年,
没摔一个碗。
这些量产,
没有商标,
只有一行小字:
“中国制造,神用。”
十、用神的方式,告别
告别,在汶川地震,
映秀镇,
废墟上,
母亲弓身,
用脊梁顶钢筋,
为孩子撑出三角空间,
孩子活,母亲走。
救援员记录:
“死亡时间,14:28。”
孩子睁眼,
看见母亲最后的姿势,
像一座拱桥,
桥墩是骨,
桥面是爱。
十年后,
孩子长大,
参军,
背钢枪,
站岗,
哨位就在废墟旁,
他抬头,
云像母亲的脸,
他说:
“妈,我来接班。”
十一、接班,是神的轮回
轮回,在神舟,
酒泉,
凌晨,
火箭点火,
尾焰把戈壁照成白昼,
白昼里,
宇航员敬礼,
像对地球说:
“我上天,看看咱家。”
三小时后,
飞船入轨,
他飘在舱内,
从窗口望故乡,
故乡像一枚蓝色邮票,
邮票上,
没有神位,
只有稻田、电网、高铁、灯塔,
他却泪目:
“原来,
神不是人形,
是人间。”
十二、人间,刚好十四亿格
每一格,都是像素,
像素里,
有护士,有消防员,有快递员,有村支书,有支教老师,有夜班编辑,有凌晨摊煎饼的大姐。
他们没封神,
却每天封神:
封在救人的一瞬,
封在递餐的一笑,
封在扶老人的一臂,
封在帮陌生人抬行李的一弯腰。
这些瞬间,
像十四亿颗流星,
流星不亮,
却能把黑夜烫出一个小洞,
洞后面,
是更亮的天。
十三、天亮,没有仪式
仪式,
就是起床,
就是上班,
就是给孩子热牛奶,
就是给老人倒温水,
就是把共享单车扶正,
就是把口罩丢进桶,
就是把电梯口让出来,
就是把“谢谢”说出口。
这些零碎的“就是”,
像十四亿次小型升仙,
升仙不需要天梯,
只需要——
把心跳,
调成“他人”模式。
十四、他人,即神
神,终于被我们拆开,
拆成“礻”和“申”,
“礻”是示,
“申”是伸,
示于外,伸于内,
于是,
每一个伸手,
都是神在亮相。
亮相不长,
一秒,
却能让五千年,
在这一秒,
更新到最新版本。
版本号:
“人民 V14.0,
更新内容:
- 新增善意 999+
- 修复孤独 100%
- 优化心跳,适配所有黑夜”
十五、黑夜,还剩最后一道门槛
门槛上,
写着:
“请把神,
放回自己胸口。”
我们抬脚,
跨过,
听见胸腔里,
“咚”的一声,
像铜鼓,
像编钟,
像黄河在壶口拍岸,
像火箭在酒泉点火,
像母亲在废墟里撑出拱桥,
像地铁小姑娘的创可贴笑脸,
像纹身小伙起身的让座,
像无人早餐铺的扫码,
像共享厨房的十元炒菜,
像十四亿颗流星,
同时划过,
却互不碰撞,
只把夜空,
烫成一个字——
“人”。
十六、人,即神
神,
不再住在奥林匹斯,
不再住在梵天界,
不再住在伊甸园,
神,
住在
——我们的心跳里。
心跳,
一起,
就是神在鼓掌,
鼓掌的节奏,
叫:
“中华,
万岁,
不是神佑,
是神
——就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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