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我个人身上真实的故事,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不太可信。
1988年,我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当时我们班级有一个同学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坐在我的前桌,因为他穿得有些土气,且衣服不太合身,他在自我介绍时,引起了其他同学的一阵哄笑。
那天,我得知他的名字叫张伟东,后来经过了解得知,他的母亲因患重病,在他读初一下半学期时,就离开了世界。
张伟东当年中考时,考了609分(当时我们高中的录取分数线是565分),在全校六个班级中,应该排名前十。
张伟东学习之余比较喜欢打乒乓球,和我的爱好一样,渐渐地,我们俩走得更近了。
我家是县城的,刚好学校到我家也就150米的路程,我每天来回特别方便。
开学第四周,我在一次回家时,给父母说了同学张伟东的情况,父母都是特别善良的人,他们说:“要不,你让那个同学住在咱们家吧,总比学校要舒服一些,再说咱家里的条件比他家要好很多,也可以接济他一下!”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住在我家,和我住在一个房间,母亲每天给我们加餐,每次买衣物都是买双份,学杂费也是父母让我为他代缴。
平时我们在一起经常探讨学习的内容,就这样,我们在友爱的氛围里,一同成长。
高中三年转眼就到了尽头,那年的高考,我们都发挥比较出色,张伟东当年以理科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而我则考上了苏州大学。
在外求学的日子,尽管我们两个人离得数千里,但彼此一直保持着联系,记得有一次,张伟东在写来的心中一再表示,将来自己出人头地时,会好好报答我家的恩情。
我则对他说:“你不要多想,自己好好努力,争取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他留在了北京工作,而我则回到了老家的城市,在区的检察院任职,最初的一些年,张伟东每次回老家,一定要来我家看望。
2003年,我因经不起外在的诱惑,收受了别人的礼品,最终被单位除名。而张伟东在职场一路顺风顺水,听说他在39岁时,就做了单位的一把手,但他却并不满足,后来竟辞职创办了一家科技型企业。
也许是彼此的差距太大,我内心也有一些自卑感,后来我也不再和他联系。尤其是2004年之后,我们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少,最后仅仅局限于逢年过节时一句简单的问候。
后来,我们高中的同学多次聚会,都是张伟东个人赞助的,而且还为同学发放了价格不低的礼物,尽管他本人没有到场,但我知道,张伟东已经混好了。
今年五月,我母亲因为患了胰腺癌,为了让她老人家得到好的治疗,我在一个朋友的推荐下,决定到北京的大医院去看看。
我和母亲是5月9日晚上到达北京的,一切安顿好之后,我忽然想起了老同学张伟东,我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北京,应该和他见一面。
于是,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倒也爽快,然后在手机上给我发来了企业的位置。
那天的天气格外阴沉,我按照他给我的定位,换乘了两次,才到达那个地方。
一路上,我还在想着,如果我们重逢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是喜极而泣,还是开怀大笑,是彼此紧紧地握手,还是热烈的真情相拥?
当我从一个地铁口的站台走了出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我四处搜索着张伟东的身影。
这时,一个帅气儒雅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上身穿着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条淡灰色的西裤,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黑色的皮鞋,他撑着伞,显得自信而从容。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老同学张伟东。
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淡淡的,并没有期待中的多年未见面的那种惊喜和热情,连目光也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他都没有问你一句“你到北京干啥呢?”
随后,他淡淡地对我说,跟我走吧,我公司的办公楼到这里不到一百米!
在他奢华的会议室,他一直在讲自己这些年的奋斗和成功,全程用标准的普通话和我交流。
午餐在他公司的食堂吃饭,他找了两个副总作陪,在用餐过程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向他的员工提及我们当年一起时的暖情往事,只是向他的同事略略介绍,我如今自谋职业。
随后,我对张伟东的那两个副总说:“在我们那帮同学当中,你们张老板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一个了!”
我港说完,他马上接过我的话说:“老同学,你刚才说的话我要纠正一下,在老同学当中,我混得不是较好的一个,而是最好的一个!”
而且,他在“最”上,加重了音量。
他的那句话,顿时让我如鲠在喉,我发现张伟东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张伟东了。
于是,我不再说话。
临走前,我忽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张伟东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就问:“你母亲在哪里?”
于是,我给他说了母亲住院的事。
他说:“要不要帮忙找一家医院?”
我说:“我们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
他顿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这样吧,我待会转给你一些钱给婶子看病,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然后他对我说:“老同学,我下午有一批重要客人要接待,要去酒店看一下会场布置的如何,我要先行一步了。
我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了,我识趣地和他告别。
当我坐在地铁上,我忽然发现张伟东转过来的一笔钱,那是666元,他留言道:“祝婶子治疗一切顺利,我最近太忙,也没时间前去看望,请见谅!”
望着那666元的红包,我心里五味杂陈,但我经过思考之后,还是退给了他。
我知道,像同学张伟东这样的人,是很现实的,哪怕当年我们家对他再好,但如今对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他的态度就如此坚硬和冰冷。
到医院后,母亲问我干啥去了,我说出去逛了逛,我不敢给他说出实情,我想如果母亲知道张伟东的所作所为,一定会非常伤心。
那天晚上,我拉黑了张伟东的微信和电话,我认为,与自己生命再也没有交集的人,就没彼此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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