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臬台费元龙近来颇为烦恼。
他那新来的仆人张某,前日骑马从市集归来,竟莫名其妙失了右腿。抬回府衙时,张某面如金纸,疼得几度昏厥,断处却不见血迹,皮肉光滑得仿佛生来便只有一条腿。
“大人明鉴,小的骑马行至城南柳树林,忽觉右腿一麻,低头看去,整条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张某躺在床上,冷汗涔涔地说道。
费元龙沉吟片刻,问道:“可曾见到什么异样?”
张某眼神闪烁,支吾道:“并无什么异样...”
费元龙何等人物,在云贵为官多年,深知此地多奇人异士,邪术妖法绝非空穴来风。他见张某神色有异,心知必有隐情,却不点破,只命人好生照料,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三日后,衙门前张贴告示:有能治张某腿疾者,赏银百两。
告示贴出不到半日,便有一老翁前来揭榜。这老翁身着粗布麻衣,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小人能治此疾。”老翁拱手道。
费元龙打量老者片刻,问道:“老先生需何器具药物?”
老翁笑道:“一不需药石,二不需针砭,只请大人将那断腿之人抬出,容我一见。”
张某被抬至堂前,一见老翁,面色骤变,竟挣扎欲起,被衙役按住。
老翁冷笑道:“张某,你可还记得三日前柳林中那卖柴的老汉?”
张某闻言,顿时面如死灰,颤声道:“原、原来是您...”
费元龙见状,心下了然,沉声道:“老先生,这究竟是何缘故?”
老翁向费元龙行了一礼,道:“大人明鉴。三日前,此人骑马过市,横冲直撞,老朽避之不及,肩上柴枝稍稍擦到他的衣角。他竟勃然大怒,夺过老朽柴担,折为两段,又将老朽推倒在地,扬鞭欲打。幸得路人相劝,方才作罢。”
老翁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物:“老朽虽贫贱,却也略通些小术。见他如此仗势欺人,便略施惩戒,收了他一条腿。”
只见老翁掌中托着一物,状若蛤蟆腿,肤色黝黑,竟还在微微颤动。
堂上众人见状,无不骇然。
张某此时已魂飞魄散,连声哀求:“小的知错了!那日酒后失德,冒犯老丈,求老丈饶恕!”
费元龙沉吟道:“老先生,张某虽有过错,然已受惩戒。还望老先生慈悲为怀,归还其腿,本官必严加管教。”
老翁长叹一声:“若非见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老朽断不饶他。”言毕,将掌中小腿向空中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那小腿见风即长,眨眼间已成常人腿脚大小,飞向张某断处,严丝合缝地接了上去。张某试着活动,竟灵活如初,连疤痕都未留下分毫。
老翁领了赏银,飘然而去。有衙役不解,问费元龙:“大人,那老翁既已承认施术害人,为何不拿下问罪?”
费元龙摇头叹道:“云贵之地,能人异士甚多,这等人物,还是不招惹为妙。”他环视四周,见众人面有疑色,便又道:“诸位若不信,我且说段往事。”
“昔年我在贵州任职时,曾遇一桩奇案。当地有个无赖,名唤赵四,无恶不作,犯案累累。官府多次捉拿,杖责后弃之河中,他却总能生还,继续为恶。后来不得已判了斩首之刑,刽子手刀起头落,血溅刑场。谁知三日后,有人见他在酒肆畅饮,颈上只多了一道红线。”
堂下众人听得入神,费元龙继续道:
“后来更变本加厉,夜入民宅,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百姓不堪其扰,联名上书。官府再次将其擒获,用铁链锁住,关入大牢。次日清晨,狱卒却发现牢门紧锁,人犯却不知所踪。”
“正当官府束手无策之际,一老妇拄杖而来,自称是赵四之母。她手持一黑色陶坛,状甚悲戚:‘老身教子无方,致此逆子为害乡里,罪该万死。然此子幼时得异人之术,能将魂魄藏于此坛之中,是以肉身虽毁,魂归即活。昨日竟因索钱不成,殴打老身...’老妇掀起衣袖,臂上青紫交错,‘此等逆子,留之何用!’”
费元龙说到此处,停顿片刻,饮了口茶。
“后来如何?”有衙役迫不及待地问。
“老妇献计道:‘大人只需当堂打碎此坛,以蒲扇扇散坛中青烟,再施极刑,此子必死无疑。’官府依计而行,果然赵四受刑后,再无生还,尸身十余日便腐烂发臭。”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