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路上他军帽被抢，身怀绝技的他一招制敌，让劫匪从此拄上单拐

1970年12月28日上午九时许，我们一千余名新兵，如同行行大雁，整齐划一地，进入临汾火车站内，按照车站调度的精心安排，依次进入密不透风的闷罐车内。

车厢内，左右两排席地铺就的苇席地铺，冰冷侵骨。车厢中央蹲着一个胖妞似的铁炉子，它高举着几节穿插在一起的铁皮烟筒，探头伸出车顶外。火炉旁的一筐黑色圆蛋蛋，引起了大家的好奇，经带兵的肖玉球介绍才得知，这玩意叫无烟煤球，是供车厢内取暖用的。

南方人不擅长生火，更不会生烧煤的火。老兵肖玉球为了生火取暖，把整个车厢弄得烟雾缭绕，呛得人都捂鼻咳嗽流泪。

我低身走近一看，原来他塞满一炉子木块后，竟然从木材上面燃火。正所谓“人要实、火要虚”，我赶紧掏出火炉里憋实的木块，先点着一张废报纸，再慢慢往里面添加细小的木屑，等木屑火势燃大后，再放中块木材，随着炉温的升高逐渐放大块的木材和破碎的煤球，最后根据火势，再往里面逐渐添加煤球。

不一会满炉通红的煤球，散发出的热量，让冰冷如窖的车厢，感到了丝丝温暖。随着车厢内温度的升高，我幼稚单纯的思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往对解放军无懈的种种神秘感，此时，让我心里产生了些许质疑和动摇，心想：平时别人都说我笨，可这位老兵的智力，似乎比我更笨呀！

列车在南同蒲线上风驰电掣般的疾驰着，车厢内看不到沿途的景色，只有车轮和车轨摩擦发出的咣当合奏声，单调而枯燥。

一缕橘红色略带温暖的光线，透过镶嵌在车门对面的小窗，诡秘地窥视着车内的动向。飞驰的车速与空气摩擦产生的虹吸，使车厢内的胖妞炉体通红，炉台上墩着的那桶水，不堪炉火的抚摸折磨，翻滚着发出痛苦的吱吱怪叫声。

车内50位新兵，就像猫冬的老农那样围着被子，或躺或倚靠在车厢两旁，愉悦地说笑打闹着。这几天好吃好喝的待遇和无尚的光环，使他们此时还沉醉于鲜花和掌声之中。

临近中午，老兵肖玉球端过车门旁的一箱饼干，面带笑容对大家说:“这是饼干，也是大家的午餐，每人两包，一会我分发给你们。不过、我首先有个问题要考考你们，你们参军的目的是什么？”

新兵们似乎对他的问话熟视无睹，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晃动着的饼干，还不时地吞咽着口水。

肖玉球无奈地指了指挨他最近的那个兵：“你、代表大家说说。”

那个新兵不假思索得大声说道:“我参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兵。”肖玉球被这牛人的神回答怼的猝不及防，半天才缓过气来反问道；“那你当兵的目的是什么？”

“村里人都说：当兵能领个“光荣军属”的木牌牌，挂在墙上好看，没人敢欺负。再说当兵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饼干吃哩。”他的这句回话，立即引起好多新兵的共鸣和赞许。

肖玉球听后，眼神中透着失望，他苦笑着，晃着拨浪鼓似的小脑袋直叹气。新兵们嚼着香甜的饼干，饮着铁桶里的开水，个个眉开眼笑，这是他们幸福满足感最直观的表现。

下午3点列车缓缓停靠在陕西孟源车站备用线上。列车之所以在这里停靠，是因为我们这趟是南下的列车，有西去或西来向南的兵源所致。

列车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经重新编组后，带着欢乐、载着祝福，转头90度向东，沿陇海铁路疾驰而去。

冬日懒散的夜幕，六点便迫不及待地徐徐降落。风尘仆仆的列车终于停靠在河南三门峡车站备用线上。

下车后新兵排队去兵站吃晚饭。这次的饭菜花样与之前有所不同，从山西暄香的大白馍，猪肉粉条大烩菜和稠稠的红豆米汤，这里却变成了糙米和水煮白萝卜块、外加开水与酱油调和成的“高汤”。成千的新兵如遮天蔽日的蝗虫一拥而上，风卷残云般的将饭菜席卷一空，不一会儿，兵站就变得空空如已。

29日中午列车到达郑州火车站，吃完午饭后，同乡战友张月宝，听见站台上有卖柚子的吆喝声。听售货员介绍，这种水果是南方稀缺果实，好吃得很，能甜掉牙！他犹豫往返再三后，狠心咬牙买了一个柚子尝鲜。

开车后，全车厢的人都围拢在他身旁，欣赏着、摸着，闻着这颗从未见过的黄色圆蛋蛋。张月宝用衣襟蹭了蹭，张嘴就啃，众人情不自禁的直咂嘴巴。

瞧着张月宝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沤眉蹙眼，他猛的将嘴里没嚼碎的柚子吐在地上，气愤不已地嚷道：“这河南人骗子，一个又涩又苦的货，还说能甜掉牙，害得我白花了2块多钱呢”。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兵肖玉球，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他捂着嘴，上气不接下气地甩出了一句话:“吃柚子是要剥皮的”。

从此以后，张月宝的名字，似乎便被战友们逐渐淡忘了，见面都亲切的称谓他“柚子”。

列车带着不舍和眷恋再次掉头南下，向京广线深处奔驰而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半，战友们都陆续坐了起来，伸着懒腰。这样无聊单调、沉默的气氛让人情绪感到有些烦躁压抑。

为此，我提议大家每个人都出一个谜语，互相猜，活跃一下心底郁闷的气氛。这下车厢里可热闹了，时而寂静，时而哄堂大笑。

有个叫王重的战友，觉得他们这些鸡零狗碎一猜就准的谜语，过于乏味平淡无奇，非要让我出个难度大、品位高的谜语让大家猜猜，我略加思考，抿嘴说道：“万斤大老鳖（打一人名）”。

他们都沉默了，有的抓耳挠腮，有的苦苦冥思，嘴里不停地说：“哪有这么重的王八呀？”一语点醒梦中人，好长时间终于有人激动地喊道：“这不是王重吗？”立刻引得大伙爽朗开怀的大笑，都说我这个谜语编得有教授水平。

我瞧着身旁似乎患有“多动症”的战友权曙光，心里即刻来了灵感，说道：“我刚才出得是字谜，我再出一个事谜，让大家好好猜猜”。战友们七嘴八舌地嚷着：“别卖关子了，快说！”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赌棍卖老婆。”这个事谜可把他们难住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还是在我的不停的暗示引导下，李克斗好像被从天而降的肉包子砸中似的，激动岔声地大声喊道：“我猜到了，那不是权曙光（全输光）吗？”这谜语幽默诙谐，立即把所有的战友们都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经意间，我信手拈来的两个谜语，让众新兵对我知识的储备和灵活应用钦佩至极，随后便像橡皮糖那样粘住了我，无奈之下，我只得给他们讲起两汉时期韩信分油的故事。

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新兵们听得如痴如迷。尔后让他们尝试分油，结果几十个人忙活了一下午也未能成功，那认真却不得其解的样子，着实有趣，也让人感受到他们对知识的热切渴望。

下午五点的阳光斜照在信阳车站近郊的土地上，战友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前往兵站准备就餐。这里的马路与阡陌相连，宁静中透露着质朴。

突然，平静被打破，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如旋风般抢走了刘闯的棉帽，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刘闯就和两个战友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前追赶。那人骑车的速度快如闪电，然而刘闯可不是吃素的。

参军前，他在农村是个有名的羊倌。他有着一项特殊的技能，手扔石头和土块特别准，在当地可是出了名的“没羽箭”。

他放羊时，异于常人、别出心裁，或坐或躺在树荫下，如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听声辨音就知羊群远近和动向，只需用土坷垃击打羊角或羊屁股，就能轻松让羊群按照他的意愿行走。而且，他边放羊还捎带打兔子，凭借这精湛的投掷技术，一扔一个准，兔子都难逃他的“魔掌”。

此刻，刘闯在前面紧追不舍，尽管他与那人有一段距离，但他瞅见地上有半拉砖头，迅速捡起嘴里说道；“竟敢在本太岁头上抢帽，你不拥军、我更不爱你这个刁民，送你一副双拐慢慢享用去吧！”顺手猛地一甩。

砖头如离弦之箭飞去，不偏不倚地正中那人上下蹬车的右脚腕处，那人一声惨叫，随即从车上翻滚下来。战友们随即上前将其摁倒在地，夺回了棉帽，随后把断腕单腿蹦走无比痛苦的他，交给了当地群众，委托他们送至派出所，听说由于伤势比较重，那个劫匪后来拄上了单拐！

列车飞驰着。车轮的咣当声，如同两位久别重逢的耄耋老人，喋喋不休，让人心中烦躁。我知道这里离湖北武汉不远了。可我们所去的部队到底是做什么的？带兵的却守口如瓶。

回想起儿时在家乡的高坡上，经常能看到掠过山顶树梢上方拉着白烟的飞机，那时我就想，将来一定要像飞行员那样，翱翔在祖国的蓝天，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个场站机务人员也不错，我幻想着身挎冲锋枪，在战鹰旁留个影，寄给父母和乡民们都看看，也是给父母长脸添彩！

经过51个小时的旅途劳顿，12月30日零时，我们终于到达武汉汉口火车站。出站后，换乘苏制嘎斯卡车，行驶半小时后到了团部操场。下车后，我们按各县人员分类排队，山西三县150名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进入团部礼堂，依次领取褥子、床单、枕套。然后按照拟好的名单分成班、排，前往指定的住所休息去了。

第二天，新兵连长罗林钦宣布全体放假两天，让大家好好休息，适应新的环境，准备过一个愉快祥和的元旦节。

几天后我们才得知，我们这批兵是武汉空军某部雷达兵。

军营是塑造军魂的大熔炉，它会在无形中把你重塑，让你成为全新的自我。经过一个月的严格训练， 新兵们已经从徘徊朦胧的青年，变成了千锤百炼的钢铁战士，具备一位合格军人的素质，只等上级一声令下，便可奔赴各个基层雷达连队，在那里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