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6月6日,日本宪兵队以“反满抗日国事犯”的名义,秘密判处了九名抗日人士死刑。
当天深夜,宪兵送来一碗碗毒酒。九人对视一眼,沉默饮下。
可其中一人,居然在喝下毒酒后,突然走到了日本宪兵面前,举起碗,狠狠扣在他头上。
日寇猝不及防,被碗砸得踉跄倒地。
而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居然把他的尸体拖到犬舍旁,任由狼狗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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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宁死不屈的勇士,正是正是当年沈阳同昌行的经理刘凯平,也是六必治品牌的创始人。
实业报国的爱国商人
说起“老火车”牌牙粉,今天的年轻人多半没听过。但在东北老一辈人心里,这不是一盒牙粉那么简单,而是一段民族尊严的见证。
它的铁皮盒子底下,总会印着一行小字:“沈阳同昌行牙粉工厂制”。这家“同昌行”,就是如今六必治品牌的前身。而这个工厂的创始人,叫刘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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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平1891年出生在辽宁义县北砖城子村,家里是地地道道的穷苦农民。小时候只念了四年私塾,家里揭不开锅,他就辍了学。
可这人脑子好使,手也勤。村里来了修表匠、炉匠、金匠,他都蹲在旁边看。人家干活,他就学。
14岁那年,他进了一家杂货铺做学徒。那年月,“徒弟”就是干脏活累活的。扛麻袋、扫院子、伺候老板娘倒尿盆,他一样都不能少。最后因为不肯继续低三下四地伺候,被赶了出来。
16岁,他又去了锦州一个学堂当杂役。白天干活,晚上蹭课。老师被他那股子劲打动了,亲自帮他补课。短短两年,他认字写文,能写账能做算,眼界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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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平
1909年,18岁的他背着铺盖卷去了奉天(今沈阳),进了一家工厂做学徒。那是一家日本人开的牙粉厂。
一天,一个日本师傅大声嘲讽:“中国人连一袋牙粉都不会做,不如狗!”刘凯平怒了,跟他顶了几句,结果被扫地出门。
这一事件,他记了一辈子。
1913年,为了糊口,他开始做咸菜生意。租了两间土房,自己腌制、自己挑着卖。他做事讲究,不糊弄,咸菜口感好、干净、耐放,没多久便在街头站稳了脚跟。
有了点积蓄后,他没把钱全花了,而是常常跑去教会办的青年会读书看报。1915年春,一期《中华实业》杂志上的文章让他眼前一亮——那是一篇介绍牙粉制造工艺的科普文章。
牙粉?对,就是当年让他受辱的那个东西。刘凯平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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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日本人那句侮辱的话,也看见街头百姓刷牙还靠盐水。那时候东北甚至全国都没有多少像样的国产牙粉,进口的牙粉又贵得离谱。对普通人来说,刷牙是个“奢侈事”。
刘凯平决定干一件大事:做出中国人自己的牙粉。
他先找舅舅借了200块奉票,然后租房、买设备、进原料、调配配方,一点点摸索着干起来。工厂开张不久,第一批国产牙粉便上市了。价格便宜,效果不差,很快卖脱销。
正赶上那年,全国爆发反对“二十一条”的风潮,抵制日货成为全民行动。刘凯平的牙粉正好踩上了时代的节奏。他加班加点扩大生产,客户越排越多。
但困难也随之而来。日本人看着不顺眼,市场上倾销的日本牙粉依旧成堆成捆。一些商人劝他别硬拼,说你打不过他们。刘凯平一句话:“我宁愿赔钱,也不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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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友阎宝航的支持下,他硬是把牙粉厂搬到了奉天东升染房胡同,扩建到六间厂房,正式挂牌为“同昌行牙粉工厂”。
刘凯平是个爱动脑筋的人。他改良配方,提高质量,还请了熟人帮忙设计包装。最后,一种色白如雪、气味清香、刷后爽口的牙粉新产品问世。
他取名为——“老火车”牌。
这个名字不讲花哨,背后却藏着他那代人的信念:咱中国人,要追上世界。
在包装盒上,他又印上四个红字:“提倡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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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1921年,中国还处在战乱中,军阀混战,外敌环伺。
可在沈阳的一间小工厂里,一个平民出身的牙粉匠,正用最朴素的方式,给中国人留住体面。
拒绝和日本人同流合污
“老火车”牌牙粉一经问世,立刻在沈阳街头引发轰动。它价廉物美,直接顶在了日本货的咽喉上。
那时候,日本铁盒牙粉卖0.5元一盒,袋装0.23元;而刘凯平的产品,同样规格只要0.21元和0.1元。差价摆在眼前,百姓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原先风行的“苦林”“狮子”“司毛卡”等日本牙粉,顷刻间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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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老火车”牙粉就卖出了两万元营业额,利润高达三千元。对于一个刚起步的民族小厂,这是惊人的数字。刘凯平站在账本前,心知这不仅是生意,更是一场关乎国货尊严的胜利。
日本商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开始,他们派人来谈,开出高价要买下专利。刘凯平连眼皮都没抬。见收买不成,便转而施压——从日本商号,到“满铁”,最后连关东军经理科都出面。
刘凯平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国货不能卖。”几次交锋下来,日本人脸色铁青,终于动起了阴招。他们串通哈尔滨警察厅,污蔑“老火车”牙粉有害健康,下令禁止在北满销售,还逮捕了驻哈尔滨销售负责人关西园。
面对指控,关西园拿出沈阳警察厅的化验证明和商标局注册文件,当场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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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铁证,哈尔滨当局不得不收回成命。这场硬仗,再次让“老火车”立住了脚。
忙于实业之余,刘凯平并没有把自己局限在商号和账本。
他常常去基督教青年会读书听讲,与杜重远、车向忱、卢广绩等人探讨国事。他提倡实业救国,抵制日货,还暗中加入了中共外围组织“反帝大同盟”。
在沈阳南站,他演讲、散发传单,毫不掩饰立场。通过义县同乡吴醒州,他还资助中共满洲省委活动经费七十块大洋。那时候,这是一笔沉甸甸的钱。
他也出资支持车向忱办贫民学校,哪怕自己生意再紧,也不肯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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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省立第一工业学校失火。火光冲天,刘凯平带着工厂工人冲进火场,一边救人一边救物。当场,他又拿出两千元捐款。
翌年辽西大水,他把一百四十万袋牙粉全数捐出,折合七千元。牙粉能救灾?当然了,这就是救灾,因为牙粉能换钱,能让灾民保住生活的基本体面。
他还积极参与铁路建设,买下数百股股票,支持沈海铁路和开丰铁路修建。
说他是商人,其实更像是带着家国理想的义士。
“老火车”越卖越好,厂房已经显得逼仄。1930年冬,在阎宝航的支持下,刘凯平终于拿到省府批准,在沈阳中街贾家胡同买下两千平方米地皮。
1931年春夏之交,新厂房动工,是两层楼,既作生产车间,也作办公室。刘凯平站在工地,看着脚下的地基,心里有个笃定的信念:实业救国,终于有了更坚实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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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历史并未给他更多时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铁蹄踏进沈阳。街头人心惶惶,城里百姓纷纷南逃。
朋友们劝他:“你这些年处处顶撞日本人,他们绝不会放过你。赶紧进关,保条命吧。”连曾受过他资助的一分局李巡官,也专程来到同昌行相劝:“形势不妙,日本人正盯着你,快撤吧。”
刘凯平摇头。他没有走。相反,他加入了黄显声领导的东北国民义勇军,担任高等顾问。电池、物资、经费,他尽己所能提供。
义勇军领导人郭景珊后来回忆:“我们部队用的电池,就是刘凯平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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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景珊
沈阳城里的日子越发紧张,刘凯平的活动也转入隐蔽。他在东升染房胡同西头租了一个僻静小院,以糊纸盒为掩护,白天照常去同昌行,夜晚才到小院与刘海秋、吴醒州等人密议抗日。
1931年冬,他们在北关沙土坑的一间小屋里商议策应义勇军攻打沈阳城,结果消息走漏。刘海秋首先被捕。随后,敌人从吴醒州处抄获的信件,证实了刘凯平的身份。1932年2月21日,他被捕入狱。
临走前,他把四弟刘兴治叫到身边:“哥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同昌行交给你,一定要撑下去。这厂子来之不易,是哥的心血。”
没想到这句话,成了诀别。
最后一刻依然宁死不屈
刘凯平被捕的当天下午,他被临时羁押在小北关西下洼子的马号——那是当年张作霖养马的旧地,铁栏锈蚀,马粪未清。
晚上8点,他被转送进宪兵队,地点就在皇宫宪兵分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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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开,日伪当局立刻围住了“同昌行”,连夜展开地毯式搜查。
从街道口到厂房后院,连锅灶和纸箱都没放过。两天时间,先后有30多人被拘捕,多数是来访的商人和货主,经过审讯后被陆续释放。但有一人例外——刘凯平的抗日战友、同乡刘铁章,在3月16日也被捕入狱。
审讯从一开始就不是问话,而是肉体折磨。刘凯平最初关押在城内宪兵队,随后转押至马路湾的日本宪兵本部。
审讯人包括头目大左青堂、司法课长大久保,以及翻译张国臣。他们交替轮番,明打暗逼,一场场刑讯,时间一拉就是整晚。
每次进屋之前,刘凯平都被剥衣、捆绑、吊打,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可无论他们怎么折磨,刘凯平始终咬牙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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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刘铁章并肩受审七次。一次,大左青堂走到他面前,嘴里喷着酒气问道:
“刘先生,你和我们日本人斗了十几年,害得我们在奉天的牙粉损失巨大,你可知罪?”
刘凯平被吊在半空,眼皮肿得睁不开,听后却冷笑一声:“如果说日本在经济上真被我打败了,那我倒是挺高兴的。”
大久保立刻接话:“你还敢感到高兴?”
“当然。”刘凯平语气平稳,“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中国商人,靠自己的手艺做出一款牙粉,就能让你们那些株式会社跳脚,这说明我们中国人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不堪。你们怕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中国人的骨气!”
气急败坏的大久保当场命人加刑,但刘凯平面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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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32年6月初,日方最后一次提出所谓“赎身条件”:取消牙粉包装上的“提倡国货”四字和火车头图案,将全部专利权让渡日本。只要他当时答应,就能立即释放。
刘凯平听完,没有任何迟疑。他只说了一句:“你们想都不要想!”
不出几日,几家在华日资株式会社便联名要求——必须处死刘凯平。他不肯就范,就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6月6日,日本宪兵队以“反满抗日国事犯”的名义,秘密判处刘凯平与其他八人死刑。
因为怕义勇军设法劫法场,这次行刑格外隐秘。当天深夜,宪兵送来一碗碗毒酒。监室昏暗,墙角有铁锈滴水。九人对视一眼,沉默饮下。
唯独刘凯平,在喝下毒酒后,默默走到大久保面前,举起碗,狠狠扣在他头上。
大久保猝不及防,被碗砸得踉跄倒地。宪兵怒吼,将刘凯平按倒在地,反绑在椅子上。十分钟后,九人全部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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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的遗体被运往浑河北岸,由亲属认领。而刘凯平的尸体,却被宪兵当作“叛逆之首”,送去喂了狼狗。
刘凯平因为拒绝和日本人同流合污而牺牲,但刘凯平的精神没有被埋没。同昌行牙粉工厂继续运转,由他的四弟刘兴治和妹夫王裕民接手。
他们牢记遗言,不仅顶住了压力,还继续生产。“伪满”当局多次下令,要他们在包装上印上“奉天”二字,甚至强令改印伪满旗帜。
他们顶着压力,只在外包装上把“提倡国货”四字改成“卫生良品”,其余一字未动。“沈阳”两个字也始终没有改动,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伪市公署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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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同昌行实现公私合营,到1978年,国家正式追认刘凯平为革命烈士。
他的名字被写进烈士名录,他的牙粉被写进民族实业史。
参考资料:
以实业报国和抗日救国的同昌行经理刘凯平 刘振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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