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遭遇“三难困境”

文︱陆弃

谁能想到，风光了十一年的莫迪，会在第三任期的第二年，站上这样一个尴尬的十字路口：外有特朗普掀桌子，给印度商品套上50%的关税大棒；邻国巴基斯坦的恐袭让印度卷入冲突，却被特朗普抢走了“斡旋和平”的风头；内有就业、通胀、民生三座大山，老百姓的钱包捂得死死的，连选票里的热情都开始降温。支持率还在，但民心的底色已经变了。这不是简单的“逆境”，这是彻头彻尾的“三难困境”：外交、战争叙事、经济。三条路都不好走，掉下哪一边都是深坑。

先说特朗普这一出戏。新一届的白宫主人可不是奥巴马时代那个“合作者”，而是把关税当棒槌、把盟友当提款机的特朗普。对印度出口商品直接征收50%的关税，这一刀扎下去，不仅刺痛了印度的经济增长预期，更刺破了莫迪多年来营造的“印度制造走向全球”的幻象。更离谱的是，印巴冲突期间，印度辛辛苦苦打出“朱砂行动”，以为能在民族主义情绪里加分，结果特朗普一句“是我帮你们停火的”，就把印度的胜利叙事拆了个稀巴烂。国际舆论场上，印度苦苦堆砌的“强硬者”形象，被美国总统抢镜，留下的只有难堪。

再看民调。表面看，莫迪依旧是那个“不可替代”的强人。超过一半的印度人依然认为他表现“良好”或“杰出”，反对党领袖拉胡尔·甘地还落后他27个百分点。人民党依然能在议会里稳坐多数。可问题是，背后的情绪已经在松动。北方邦、中央邦这些人民党的铁票仓，得票率在下滑；比哈尔邦和西孟加拉邦的热情也在退潮。老百姓不是没支持，而是“有保留的支持”。他们一边认可莫迪的强硬作风，一边在钱包缩水、物价飞涨、失业无解时咬牙切齿。72%的受访者觉得就业形势“严峻”，61%的人直言生活开支难以承受。这些数字冰冷得像一盆冷水，浇在莫迪那套“大国雄心”的热火头上。

更要命的是“叙事危机”。2016年的“外科手术式打击”，2019年的普尔瓦马空袭，莫迪用“战争动员+民族主义”轻松逆转大选颓势。但今年的“朱砂行动”，力度不比当年小，可换来的不是民调飙升，而是公众的质疑。三分之一的印度人干脆认为停火是莫迪自己决定的，还有近三成把功劳算在特朗普头上。这对一向靠“强人故事”维持人设的莫迪来说，是沉重的打击。英雄叙事一旦塌陷，强人的神话也就失去了魔力。

经济层面更是难堪。印度的GDP数据好看，但对老百姓来说，“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就是个象征性的头衔。失业是头号民怨，27%的受访者点名它是最大问题；大米价格排第二，连日常吃饭都成负担。56%的印度人觉得莫迪的政策偏向大企业，小企业、农民和工薪阶层被边缘化。更雪上加霜的是，即便有全球最大规模的粮食安全计划覆盖8亿人，老百姓依然觉得生活没有变好，甚至更糟。调查显示，超过60%的人认为自2014年以来，他们的经济状况没有变化甚至恶化。换句话说，莫迪卖的梦想和老百姓过的日子之间，差着一条深沟。

但矛盾的地方在于，尽管问题堆成山，莫迪依然是“唯一可选项”。反对派依旧软弱无力，国大党的支持率连人民党的一半都不到。拉胡尔·甘地靠喊“选举舞弊”刷存在感，可在大选层面，离挑战莫迪还差着一条长长的鸿沟。对普通印度人来说，抱怨归抱怨，但真正投票那天，莫迪依然是比烂游戏里的“更不差的选择”。这也是他手里最大的底牌。

未来的变数，在特朗普和印度经济。特朗普的关税大棒，可能让印度的出口企业遭重创；而国内经济的困境，如果不能用“改革”或“民族主义叙事”来转移注意力，莫迪的支持率就可能被一点点蚕食。过去，他总能把危机转化为舞台。但这一次，危机不再是单一维度，而是外交、军事叙事、经济“三重夹击”。三难困境里，没有一条是容易走的。能否再次化险为夷，关键就看莫迪能不能在现实与幻象之间，找到一条让老百姓真正感受到的出路。否则，铁血强人也会在选民的失望中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