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记载:项羽既破秦军,诸侯皆从壁上观。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这位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气盖世人,然而正是这份过于张扬的傲气,最终将他推向了乌江自刎的绝境。史书中说他"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自恃功绩,逞个人聪明而不效法古人),这八个字,道尽了傲慢者的悲剧。
傲慢如春日之霜,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能冻死满树繁花。它让人目空一切,却不知自己已站在悬崖边上。古人云:"满招损,谦受益",这不是道德说教,而是天地运行的铁律。
相比之下,刘邦的谦卑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史记》载,刘邦见项羽时,"常以兄事之"(经常以兄长之礼侍奉项羽)。这份谦逊并非软弱,而是智者的深沉。他能屈能伸,能进能退,如水之就下,看似柔弱,却能穿石破山。
韩信初来投靠时,刘邦只给了个小官。萧何力荐,刘邦依然犹豫。直到韩信愤而出走,萧何连夜追回,刘邦这才恍然大悟,筑坛拜将。这一跪,跪出了三秦的江山,跪来了天下的人心。
真正的强者,从不害怕低头。因为他们知道,低头是为了看清脚下的路,谦卑是为了承载更大的责任。
《资治通鉴》中另有一段发人深省的记录:
唐太宗李世民曾对大臣们说:"朕观古之帝王,靡不欲治,然而治者盖寡,乱者实多,何哉?"(我观察古代帝王,没有不想治理好国家的,然而成功治理的很少,乱政的很多,为什么?)
魏征答曰:"在德不在险。"(关键在于品德修养,不在于地势险要)
李世民深以为然,遂以谦卑自持,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贞观之治的盛世,正是从这份君王的谦卑中生长出来的。
史载,李世民每临朝,必问群臣有无过失。大臣直言不讳,他不仅不恼,反而"善其言而从之"(认为他们说得对并采纳)。这份胸怀,如大海纳百川,越是谦卑,容量越大;越是谦卑,威望越重。
反观历史长河中的败亡之君,无不是因傲慢而失民心,因刚愎而失天下。
隋炀帝杨广,雄才伟略,却因骄矜自用而众叛亲离。他大修宫室,巡游无度,民谚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种极度的傲慢,如烈火燎原,烧毁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明末崇祯帝朱由检,本有中兴之志,却偏执多疑,不能容人。魏忠贤虽除,良臣却也尽失。最终煤山自缢,留下"朕非亡国之君,而臣皆亡国之臣"的哀叹。却不知,正是那份不肯认错、不肯低头的傲慢,将他推向了绝路。
古人说得好:"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傲慢的本质,就是对自己的过度满足,对世界的过分索取。
谦卑,并非卑微,而是一种深沉的力量。
《易经》有言:"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虽高,却能下济众生;地道虽卑,却能载养万物。这就是谦卑的智慧——越是低下,越能承载;越是谦逊,越见光明。
战国时燕国的郭隗,对燕昭王说:"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大王若想招揽人才,就先从我开始。连我这样的人都受到礼遇,何况比我更贤能的人呢?)燕昭王从善如流,黄金筑台,三年之间,贤士云集,终成报齐雪耻的大业。
这就是谦卑的神奇——它能够感化人心,汇聚力量,化腐朽为神奇。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序中写道:"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司马光说:我听说天子的职责没有比礼更重要的,礼没有比名分更重要的,名分没有比正名更重要的)
这个"礼",不是繁文缛节,而是对天地、对他人、对自己的敬畏之心。有了这份敬畏,才有谦卑;有了谦卑,才有真正的强大。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真正的高山,从不因为自己的高度而轻视丘陵;真正的大海,从不因为自己的深广而鄙视溪流。它们的伟大,正在于这份谦卑的包容。
人生如山如海,当以谦卑为怀。傲慢者如孤峰独立,看似巍峨,实则孤立;谦卑者如江河汇海,看似平凡,却能成就无限。
古人云:"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江海之所以能成为众多河流的归宿,是因为它善于居于低处)这就是谦卑的力量——不争而胜,不为而成,无为而无不为。
傲慢心一起,如夕阳西下,天地渐窄;谦卑心一生,如朝阳东升,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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