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怪话：大学时代的爱情

图/小罗

对我来说，在大学时代，恋爱和游戏很多时候会产生冲突，尤其是宿舍4人组队排位《英雄联盟》的时候。有次，我邻铺同学的女朋友的电话打到我对面铺同学的手机上，致使他手机热点中断，令宿舍两人掉线，团战因少人而溃败，局势转向大逆风，最后被对面推平。这惨剧的起因就是邻铺同学手机静音，再往前追溯的话就是他对那位异性表了白——不合时宜的爱情让我们痛失胜利。

不合时宜的爱情总能让人痛失胜利

那时候，我身边的男生分为两种，一种是游戏输了找女朋友吵架的，另一种是恋爱受挫在游戏里坑害队友的。今天的主角名叫小石，他是后一种人里的典型。

另一个主角，我们管他叫三哥，“三”无关宿舍内年纪排序，仅因为他名里有同音字。三哥相貌出众，身材匀称，家庭条件优渥，富有亲和力，善于同各种人搞好关系，所以从初中就被迫开始了满负荷的情感生活。

故事开始于大学第一个学期，在三哥的带领下，宿舍内的主旋律是《魔兽世界》，所有人相约一起练号，开荒，我们都很期待大家一齐满级之后在高难度团本里默契配合的那天。那个时段，宿舍氛围很好，其乐融融。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小石先迎来了春天。某次动漫社的活动，让他邂逅了一位名字里有“洛”的姑娘。

此后小石就经常脱离团体活动，我们打五人本的时候不再有他的助力。虽然冲级之路依然顺利，可出于友谊，我们还是希望他能归队。

借社团活动，他和洛同学总相处到很晚，回宿舍的时间一般临近熄灯。熄灯意味着宿舍楼断电，我们无法继续游戏，全宿舍人只能躺着听他炫耀如何同洛姑娘拉近关系。

一天天过去，我们与小石的羁绊变了，对他而言，游戏只是生活的调剂，追求异性才是人生的主题。

据小石说，他和洛姑娘的关系顶点是有一次唱歌后返校，期间北风呼啸，洛姑娘与他并肩而行，她借用他外套口袋给自己的手取暖。这个状态持续约莫180秒，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尽管小石同学几乎没提到过二人关系的低谷，不过周围人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毕竟在他的价值观里，登录《魔兽世界》下副本的重要性显然比不上陪在洛同学身边。

比较典型的一次是，小石某天早早返回宿舍，并表示要和大家一起游戏。他的举止比较冲动和烦躁，与洛同学相处后留下的回忆让他的游戏发挥充满异常。作为他的队友，我们本能感觉今天的副本难度高得离谱，一度怀疑官方针对我们宿舍做了定向修改。我作为治疗很自责，对几个路人频频道歉。路人脾气很好，没说什么，三哥却忍不住对我说：“不是你的问题，咱们队伍有人太牛×了。”

我把目光移到小石的角色上，发现他会在坦克开怪的时候通过远程技能拉来更多的怪，从而导致团灭。我侧头看向小石，发现他看着屏幕，嘴角上扬，像是恶意得逞般不断冷笑。

在小石的努力下，我们在“奴隶围栏”反复灭团一晚上

后来我们得知，那天洛姑娘心情不好，小石遭到首轮冲击，然后全宿舍被波及……那天往后，他俩的关系也愈发动荡，以至于小石的行为越来越不加收敛：他有时在熄灯后用随身音响听歌，有时上厕所故意不冲水，有时夜里开窗迎着寒风看着对面宿舍发呆，甚至双休会带校外的朋友回来，肆意使用暂离的室友床铺和用品。

小石的状态令人担心，我们开始讨论如何让他回归正轨。脾气最暴躁的一位室友提出把他摁到厕所进行强制行为矫正，但出于信任和情感，我们决定动手之前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最后一天。我考完英语回到宿舍，看见小石正在和三哥请教恋爱攻略。据小石介绍，他和这位洛姑娘之间还没有表白，二人的关系一直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按照绝大多数人共识的恋爱思路，“悲观地过早放弃”和“乐观地过早表白”均不可取，所以小石的规划就是默默地认真相处，让关系在日常中推进。

于是三哥开始给小石打气，他拍着小石的肩膀，语气非常平稳；小石则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对提问知无不言，对结论照单全收。

三哥问：“你们相处多久了？”

小石答：“3个多月吧。”

三哥说：“你们互相习惯对方在身边了吧？”

小石点头：“确实，我已经习惯了，她可能也有一点习惯了吧。”

三哥说：“那表白吧。”

小石说：“我感觉我和她的关系不及刚认识的时候了，我没把握……”

三哥回头打开B站，找到《亮剑》电视剧里主角李云龙关于“亮剑精神”的演讲视频，让小石认真看。

看毕，三哥问：“你玩战士打随机战场的时候，摁下冲锋的瞬间，你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荣誉击杀’还是‘释放灵魂’吗？”

小石说：“但我玩的是死亡骑士。”

三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想，你们志趣相投，这是其一；她愿意与你相处3个月，证明能接受你，这是其二；她单身，你也单身，外人看来这就是一步之遥，这是其三。”

小石眼前一亮：“三哥你说得对啊！”

三哥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小石点头，然后挥拳热身，看天花板，独自进入卫生间。我们在外面依稀能听到他给自己鼓劲和深呼吸的声音。

一会儿，里面安静下来，只有手机的按键声，然后又归于沉默。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去了20分钟。

期间我问三哥，“小石此次脱离单身之后，一起游戏就不会坑我们了吧？”

三哥沉默若干秒，正要开口，小石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我转向小石问：“成了？”

只见小石面容呆滞，眼神空洞，体态颓靡。他答：“成NM！（一句指向直系亲属的脏话）”

小石的爱情结束了，或者说从未开始

听罢，我终于放心，把目光转向三哥。外面阳光明媚，正好从窗户照到宿舍中央，像是正午炽烈的日光代表正义审判了犯错的灵魂。我俩终于克制不住满溢而出的情绪，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