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墓碑前,用纸巾细心的擦拭着黑白照片上的灰尘。
“爸妈,我跟顾砚那个混蛋离婚了哈哈,你们去的太早了,都没人能给我把把关,好在我现在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江未晚蹲的太久,干脆直接坐了下来。
“我也挺想你们的,所以就在你们旁边买了一块,到时候我们在地底下就能天天聊天了……”
在墓地絮絮叨叨了很久,江未晚才驱车离开。
途径过曾经和顾砚无数次走过的街道,江未晚把车停了下来。
这时候正值人流量高峰期,街道上人挤人,江未晚被挤的有些微微喘不过气来。
在街道上走了半天,最终在那一片老旧的居民区那里停了下来。
在他们步入社会的第一年,他们想着在老家工作先赚上一笔启动资金,然后,然后在想着未来的事情。
江未晚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抬脚往里面走。
小区门口的大爷拿着蒲扇打着盹,没有注意到悄悄溜进去的江未晚。
见没人发现,江未晚舒了一口气。
小区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人来人往走走停停。
一对小情侣拎着菜打打闹闹,男生看着忍不住把女生抱了起来,女生尖叫了一声,“啊,你干什么!”
然后笑着跑开。
江未晚笑着看着他们,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曾经的江未晚,和曾经的顾砚。
那时候的他们还相爱着。
那时候他们就住在这片出租房,只是那时候很落后,房子经常容易断水断电,日子也过得很苦。
刚刚毕业的两人甚至都吃不上一顿好饭,每天早上荤素搭配能便宜一块钱的小笼包,晚上就去蛋糕店买打折买一送一的小面包用来当作第二天的午饭。
他们步入社会的第一年,江未晚就瘦了十斤。
顾砚心痛到几个夜晚转转反侧难眠,无数次抱紧江未晚,亲吻她的脸颊。
他说:“对不起,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昏暗的灯光落在江未晚的身上,她只觉得脸上湿哒哒的,全是他的眼泪。
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年轻,多么贫穷,却又多么相爱。
谁曾想多年后,顾砚真把“幸福”捧到了眼前,可身边却换了人。
当年他掉在她脸上的泪,早成了回不去的旧时光。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未晚饿的有些反胃,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看了许久,最后点了一份烤肉拌饭。
江未晚发着呆,又想起他们一起打拼的时候。
有一次他们在跑业务的时候,老板非要逼着她一个人喝酒,到最后甚至把手伸进了江未晚的裙子里。
顾砚暴怒上去直接给了老板一拳,结果不仅生意泡汤了,顾砚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原本不富裕的生活就更加拮据了。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他们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点一份十块钱的最便宜的烤肉拌饭,再用家里的电饭锅蒸一碗米饭,把烤肉拌饭放进整个电饭锅里。
淋上老干妈,用勺子使劲搅拌,烤肉的鲜香和沙拉酱的甜腻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顾砚强撑着断腿把她抱在怀里,江未晚觉得,那一天是他们这一年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他们在三年后挣到了一笔钱,买了一套四十平米的小房子。
顾砚笑着抱着她转圈,江未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比吃烤肉拌饭还要幸福。
外卖到的时候,江未晚尝了一下,觉得味道很不错。
土豆丝很好吃,肉质也很嫩,是她没有吃过的感觉。
江未晚第一次发现,原来烤肉拌饭也可以自选小菜了,只是看评论的时候有人的图有沙拉酱,有人的图没有。
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这个套餐,只是收到的时候并没有沙拉酱。
她吃了几口,眼泪却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这一年真糟糕,爱的人离婚了,就连沙拉酱也没有了。
没一会江未晚感觉头又疼了,连忙找两片安眠药就着烤肉拌饭咽了下去。
她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顾砚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看着夜晚凌晨三点的时间,江未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反手拨通了顾砚的电话,披头盖脸的就是一顿。
“你要干什么,大晚上的要不要人好好休息了?”
那边顾砚的语气格外不耐烦,“江未晚,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是不是反悔不想离婚了?”
江未晚简直无奈的想笑,:“约的明天下午的点,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
“收起你的迫不及待,否则惹的我不想离了,你就让你的小情人当一辈子小三吧!”
顾砚明显被噎住,江未晚根本懒得理他,干脆利落的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顾砚一大早就带着许妍等在了民政局门口。
许妍穿着崭新的连衣裙,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看上去光彩照人。
而江未晚却几乎是踩着点到的。她昨晚被顾砚几个电话吵的几乎没睡,气色很差,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跟对面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看那两人黏腻的样子,江未晚心头火起,毫不客气地冷笑:
“离婚还专门带着三儿一起来,怎么,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出轨离的?”
顾砚脸色顿时一沉,还没开口,江未晚又嗤笑一声,目光扫过许妍。
“还是说,你俩今天就急着无缝衔接,离完立刻领新的?”
她故意拉长声音,一字一句:
“——顾砚,你可真是、专、情、啊。”
顾砚被她的话激得眉角一跳,一把将许妍拉到身后护住,反唇相讥:
“你呢?装什么清白?有本事也把你那个小白脸带过来,让我这个前夫也帮你‘把关’啊!”
他刻意咬重“把关”两个字,眼神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江未晚拍了拍手,歪着头看着他一笑。
“因为我知道廉耻。”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整的眼前两人脸色都格外的难看。
顾砚被气的顿时青筋冒起,但还是强忍住怒气。
“时间快到了,我们别耽误别人。”
看着他对许妍维护的样子,江未晚顿时觉得胸口发堵。
为了不恶心自己,江未晚愣是不愿意再和顾砚说一句话,整的工作人员都有几分尴尬,看着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随着印章的落下,他们这对纠缠了十年的婚姻终于结束了。
江未晚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低下头,发现血液滴在了自己的袖子上,然后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用衣服对着自己的鼻子胡乱擦了擦。
顾砚忽然拽住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皱着眉,“你怎么了?”
江未晚一巴掌把他拍开,一脸的厌烦。
“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不要碰我,我嫌你脏!”
顾砚气急败坏,“我好心关心你,你还不识好歹?”
听着这话,江未晚更是生气。
“知道好歹的话你还出轨,还做出这种事,我需要一个出轨的前夫来关心我吗?”
顾砚的脸气的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未晚长舒一口气,驱散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江未晚头疼的症状愈发严重,于是干脆住进了医院。
隔壁床住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叫岁岁,小小的一只非常可爱。
江未晚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神就挪不开了。
如果当年她的孩子能活下来,现在也应该像她一样大了。
江未晚望着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出神。
她曾经也是有一个孩子的。
是在她和顾砚结婚后的第四年,顾砚做生意被骗了一百多万,不仅把本金赔了,还欠下了一大笔钱。
那时候的顾砚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他崩溃的几乎有了自毁的倾向,而江未晚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卖掉了房子,用尽所有的关系把能借的钱都借了,只为了能够让他振作起来,让他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因为过度的劳累,导致她已经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
医生非常严肃地询问这个孩子的去留。
留,就要好好休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怎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江未晚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果断地选择了不留。
现在公司需要她,顾砚需要她
江未晚摸着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默默留下了眼泪。
孩子,你来的不是时候。
病床上,她清晰的感受了生命剥离体内的感觉,在心中悄悄地和孩子说着对不起。
五年,五年后再回来。
那时候的她一定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只是后来的江未晚在那一年为了还债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她此生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江未晚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心一暖。
原来是岁岁把她的小手搭了上去。
岁岁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看着江未晚眼角的泪水,有些担心的问:“是不是很疼啊?”
江未晚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问过她疼不疼了,真正愿意关心她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事不疼的,我是大人这点疼痛还是能忍受得住的。”
其实疼的要死,江未晚晚上经常头疼的睡不着觉,连吃止疼药都不管用,那种感觉就像是针从脑袋里扎出来一样,折磨的她无法入睡。
岁岁却摇了摇头,非常认真的看着江未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爷爷跟我说过,所有的人生了病都是会痛的,痛就要讲出来。”
看着岁岁这副认真又可爱的模样,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讲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岁岁叉着腰昂头,理所当然道:“这样岁岁就能更好的来照顾你了呀!”
江未晚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柠檬一样炸开然后在胸腔里反复搅拌着,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岁岁好像就等着她的肯定答复一样,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在江未晚的额头上轻轻按摩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未晚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岁岁看着人小,却是一个小话精。
“看吧,这是我爷爷教我的,每次我头疼,爷爷都会过来给我按摩的,护士小姐姐说,我在等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呢!”她一脸得意道。
岁岁边说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里闪烁着孩子般的雀跃,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技能。
过后江未晚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上散了好一圈步才回到床上,掀开被子,她忽然愣住了。
被子底下放着一大把的糖果和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
【爷爷说吃糖就会不疼了,我把我的糖都给你,快点好起来。】
江未晚猛地转过头,黑夜中对上了岁岁明亮的眼眸。
她冲着自己笑了笑。
“晚晚阿姨晚安。”
带着岁岁看到了熊出没的第五集后,某一天晚上,江未晚忽然接到了顾砚的电话,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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