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岁的九江男子阿东(化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认识多年的朋友“卖掉”。因为对朋友的过度信任,让他在柬埔寨电诈园区经历了20余天的非人遭遇。
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阿东仍有些恍惚。8月25日,他向赣法云·新法治报记者讲述这段遭遇时,不时地喊停,“脑瓜子嗡嗡的,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在电诈园区被电棒击打脑部留下的后遗症。
轻信朋友被骗去柬埔寨
“跟他认识好多年,之前也找过我几次,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跟他去看看。”阿东口中的“他”叫张某,也是九江人。前些年阿东经营酒吧夜场生意时,两人因为老乡关系有过交集,后来两人也经常有往来。
2025年春节前,一直在国外从事烟酒营销的阿东因生意不好,提前回到了九江老家。在一次饭局的推杯换盏间,张某邀请阿东一同前往柬埔寨经营酒吧和饭店,当时他委婉拒绝了。
2025年7月,张某再次向阿东发出邀请,称其在柬埔寨的餐厅,装修已进入尾声,准备开始营业。“他说投资入股,或者经营管理入股都行。”阿东家中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还有六旬的父母需要赡养,经济压力比较大,最终他答应前去柬埔寨看看。
7月14日,张某带着以前做餐饮时收的徒弟阿清(化名),还有阿东一起从南昌乘坐飞机前往重庆。
7月15日晚,他们三人又从重庆飞往柬埔寨金边。
阿东的噩梦也由此开始。
所谓餐厅实为电诈园区
飞机抵达柬埔寨金边时已是深夜,阿东一行坐上了前来接机的车辆,住到了张某提前安排的板房内。在狭小的板房里,摆放着几张铁质的高低床,“他(张某)告诉我们,这是餐厅员工的宿舍”。
第二天睡醒后,阿东才发现,张某让他来看的餐厅,并不像他之前微信里发来的照片和说的那样,张某对这餐厅也做不了主。
很快,他就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实际是电诈园区。但此时,身在园区内的阿东想自主离开已经没有可能,“虽然没有收走我们的手机,但是我们进出板房都有几名彪形大汉跟着”。
此时的张某也换了一套说辞,说他发现这个“项目”很赚钱,一个月随随便便可以赚几十万元人民币。随着张某丑恶嘴脸一点点显露,阿东这时终于明白,张某口中的“好项目”,其实就是骗人前来园区从事电信网络诈骗活动,“骗一个人过来,在当地可以卖到一两万美金”。
“不能干这种缺德的事!”趁着没人的时候,阿东和阿清统一了拒绝加入的想法,也合计着如何逃离。
威逼向亲友索要赎金
两人便一边应付着张某每天不停游说,一边想着如何摆脱当下困局。
此后的四五天时间里,阿东和阿清一直没有找到离开板房的机会,“我们住的板房对面,经常在深夜传来有人被电击和殴打的惨叫声”。
“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向我老家的派出所所长发了求救微信。”此时阿东的手机还没有被收走,他同时还向此前在柬埔寨工作时认识的朋友发出求救信息。
求救信息发出的当天傍晚,几名彪形大汉恶气冲冲推开了板房门,“谁让你们报的警?”几名大汉一边大声吼叫,一边用手机拍摄着将他们两人推向门外的视频。
“他们应该是用这个视频应付柬埔寨当地警方,告诉对方我们已经离开。”阿东后来回忆起这些人的这一举动,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朋友帮忙报警了。
视频拍摄完后,他们两人随即又被拽进板房,紧接着一副冰冷的手铐,将两人吊铐在铁架床上,电棒和拳脚也不停落在两人身上。
被连续铐了两天两夜,滴水粒米未进的两人终于等来了食物,“四五粒手指头大小的馒头”。
此后的一周时间里,阿东和阿清除了面对无休止的电击和辱骂外,就是被逼着拿对方递过来的手机,不停地给通讯录内的家人、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帮自己凑4万美金作为赎金。
“家人们应该都收到了此前传递出去的求救信息,打电话时我故意用普通话交流。”此时,远在江西老家的家人和收到阿东求助信息的派出所所长,正为解救他们而四处奔波。
“我们一边核实相关信息,一边向上级公安机关和反诈部门报告情况。”阿东老家的派出所所长罗兵告诉记者,“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他的家人,防止他们盲目采取应对措施,遭遇二次诈骗。”
此时,身在柬埔寨电诈园区的阿东,在电话四处索要赎金无果后,等待他的又是一次次电击和毒打。
被转卖给其他电诈园区
索要赎金的电话持续打了一段时间,眼看没有任何作用。阿东和阿清又被这群人强制对着视频进行面试,“他们想把我两个人卖给其他电诈园区”。
由于阿东年龄偏大,且不会操作电脑,于是他们准备将阿东、阿清两人转移到柬埔寨临近越南边境的另一处电诈园区内。
“我和阿清分别被押上两辆商务车,车上还有几名当地壮汉押车和一名司机。”为了防止两人在转移途中逃跑,出发之前他们又遭到一顿毒打,“一米多长的橡胶棍,不断抽打我的屁股和腿部”。
颠簸七八个小时后,两人被转移到了新的园区内。
在新园区的板房内,阿东和阿清难得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期间没有人殴打他们。
“缓了两天后,看我们精神和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他们又把我们带去‘上课’。”在一间四五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内,一排排格子间摆着电脑,阿东被强制学习各种电信网络诈骗“话术”。
“我亲眼看到他们短短几个小时诈骗国内网友26万元人民币,也见过他们包装打造高富帅人设,以租房为由搭讪在上海的女网友,最终骗取女网友700余万元人民币的‘经典案例’。”
被逼迫学习的日子里,阿东一边应付,一边伺机寻找出逃的机会。
回家后积极宣传反诈
阿东此前发出的求救信息,让他在8月13日迎来了获救转机。
“当天凌晨1时许,他们叫我和阿清去园区门口,说我们可以走了。”此时的阿东有些懵。
直到在园区门口,见到自己在柬埔寨的朋友,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这个朋友多次报警,并辗转联系上了我转移后被囚禁的园区物业公司,在见到我后,将我和阿清两人的赎金共三万六千多美金转给了园区的负责人。”
重获自由的两人,连夜乘坐当地朋友的车辆去了柬埔寨金边,并于8月14日乘坐飞机到达深圳。
“经过我们多方调查核实,在柬埔寨期间,阿东确实没有参与电信网络诈骗活动。”派出所所长罗兵提醒说,广大群众在收到邀请出国务工、经商等邀约时,一定要仔细甄别,多方了解确认信息的真实性。
▲被手铐磨破的手腕处已经结痂
“噩梦一般的经历,我都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是怎么扛过来的。”看着手腕上被手铐勒出的深深印痕和背部、手臂上被电击留下的焦痕,阿东坦言,其间他曾想过放弃生命,被骗去柬埔寨之前120余斤的体重,到回来时只有102斤。
阿东还拿出手机给记者看,“我回来后注册了一个名为‘反诈校长’的抖音号,昨天发的一条抖音视频已经有100多万的浏览量了。”
▲阿东希望通过网络让更多的人了解反诈知识
“我要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反诈宣传,直到柬埔寨的电诈园区清零为止!”阿东表示等身体恢复后,他会一边工作养家一边利用业余时间积极参与反诈宣传活动。
来源:九江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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