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8年六月初十,南京阴云低垂,鼓声骤停,守城士卒压低嗓门传递口令:皇帝驾崩。城里摊贩不敢收摊,却也不敢高声叫卖,空气里全是湿漉漉的忐忑。
消息传进奉天殿时,皇长孙朱允炆跪在榻前,眼圈通红。内官小声提醒:“殿下,遗诏要宣读。”寥寥数语,却暗藏两条冷酷安排——活人殉葬与多路疑阵。明初宫廷的肃杀,由此揭幕。
回到半年之前,朱元璋自知大限将至,最担心的并非来世归处,而是“主少国疑”。他细数诸子,谁都放不下心。按祖制,当传燕王朱棣;按父子情,又想扶大孙朱允炆。犹豫越久,戒心越重,他最终干脆以极端方式清理可能的隐患。
他先让翰林院草拟殉葬名单。妃嫔中,除了张氏母女侥幸留存,其余悉数在列;勋臣里,“拥兵自重”四字成为生死判决书。名字一写,任何辩解都没了意义。有人试图求情,被冷冷呵斥:“大明基业岂容尔等生乱?”
最先被执行的是后宫。御医端着金盏,白色药液摇晃。有人捧盏饮下,有人扑到殿柱前大哭。守卫拉开弓弦,箭镞寒光逼人,嚎哭声瞬息哑掉。对抗者,更惨。工坊调来水银,沿着剥开的头皮注入,漫过脊背,只剩抽搐。字面意义上的“封喉”。
七月初二,皇城午门外搭起十三副灵轿,每副棺椁尺寸、形制、彩绘一模一样,看不出谁是正主。按照诏令,灵车分十三路自十三座城门发引,队列间隔刻意错开。街巷口有军士挥旗,百姓隔墙探头,却谁也不敢跟随。
更诡异的安排在于路线。明史记“行三十里复折返”,就是让送葬人马走“S”形山路,再突兀转向,力求乱人耳目。古人迷信“地脉”,朱元璋却把“活人迷魂阵”玩到极致:让敌对势力、盗墓客乃至忠臣都分不清哪口棺才是真身。
南京卫所官兵被勒令“前后三日不得离列”。参与抬棺的军户共三百余人,抵达无名谷口后被集中安置。夜深,校尉拔刀下令,一排排倒地,再由后队掩埋。传令兵只留一句:“事了,勿留活口。”史书寥寥几字,却足够让后人心寒。
与此同时,另外十二处假穴亦封土立碑,碑文故意写成“某妃之墓”“某公之冢”。墓道被乱石堵死,真伪再度混淆。近年考古钻探显示,边墓里多填充废瓦、木炭,显然自始就是障眼法。
值得一提的是,主陵所在的钟山之麓,名为明孝陵,工程早在1370年动工。陵中殉葬坑面积不小,却未见大批随葬人骨。多数殉葬者或死于宫内,火化后的灰烬被另行掩埋。如此做法,一为隐藏数目,二为防后世伐墓者借尸骨大做文章。
老皇帝认为自己布下铜墙铁壁,但四年后,形势骤变。1402年,燕王朱棣挥师渡江,“靖难”终点正是南京。城破那日,殿内烈火通天。史载“建文帝不知所终”,有脱身说、有殉火说,无一成定论。朱元璋苦心孤诣的活人防线,在重兵面前形同纸糊。
有人问,若朱元璋当初遵循“立贤”而非“立嫡”,是否能免去无谓杀戮?答案永远没有验证机会。可以肯定的是,明初君权重压之下,殉葬成为政治术而非单纯迷信;十三路棺椁,则是一次介于权谋与恐惧之间的极端实验。
殉葬制度并非明朝首创,却在明初达到冷酷巅峰。洪武二十三年,廷议曾欲废除活人殉葬,朱元璋表面应允,暗中保留对“罪臣”“有碍储位者”的处置权。两套标准并行,才导致后宫、大臣一朝之间灰飞烟灭。
史家评论此事,多用“凶狠”二字,但也有人强调时代背景:元末战乱方息,皇位更迭稍有差池即可能满盘皆输。换言之,朱元璋用血腥办法给大孙腾出四年喘息时间,结果却依旧挡不住兵戈。这结局,颇显讽刺。
今天的明孝陵静默在钟山松柏间,旅游路线贴心铺好,游客扶梯而上,几乎感受不到当年腥风血雨。地宫财宝是否仍在,成谜;那批殉葬者的姓名,也散落在尘封卷宗。真正存留的,是权力与恐惧互为因果的残酷逻辑。
史料再厚,也难完整复原那一夜的惨烈。但从活人迷阵、异地假穴,到“宁枉勿纵”的杀伐原则,朱元璋下葬的每一步,都透着他骨子里的警惕与狠辣。若说恐怖,不只在死者的数量,更在帝王意识的阴影,直至今天仍让人背脊发凉。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