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能这样?"我哥站在客厅中央,脸涨得通红,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
"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爸爸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坐在一旁,手心里全是汗。本来是个难得的全家聚会,没想到因为爸爸说要给我30万买房的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她都嫁人了,凭什么还要家里的钱?"我哥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儿子马上大学毕业,还愁买不起房子呢!这30万应该留给他!"
妈妈在厨房里探出头,欲言又止。我看见她眼里闪过的担忧,知道她既不想伤害我,也不想得罪我哥。
五年前,我嫁给了在城里工作的丈夫。婚后,我们一直租房住,辛苦攒钱想买套小房子。前段时间,我们终于攒够了首付的大部分,只差30万。我本没打算跟家里开口,是爸爸主动说要帮我们。
"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爸爸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小兰也是我的孩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我都看在眼里。凭什么她就不能分家里的钱?"
我哥冷笑一声:"爸,您这话说得,好像我儿子不是您亲孙子似的。"
我忍不住开口:"哥,这不是一回事..."
"你闭嘴!"我哥转向我,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当初你结婚,家里已经给了嫁妆。现在你要房子,就该你男人家的事,凭什么还要我们家出钱?"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哥哥愤怒的眼睛,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背着我去学校的日子。那时他多疼我啊,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我。可现在,为了钱,他眼里只有恨意。
这30万,到底值不值得亲情反目?
回到租来的小屋,我忍不住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丈夫。
"算了,别为这事难过。"丈夫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们自己再多攒几年就是了,没必要让你家里人不和。"
我靠在他肩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窗外的夕阳把小小的出租屋染成了金色,照在堆满衣物的床头,照在狭小的厨房里还没洗的碗碟上。这五年来,我们搬了三次家,每次都因为房租涨价。
"其实我不在乎那30万。"我低声说,"我只是心里难过。在哥哥眼里,我嫁出去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
丈夫握住我的手:"别想太多,你爸爸心里有你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我意外接到妈妈电话,说她在小区门口等我。我急忙下楼,看见妈妈站在树荫下,手提着个沉甸甸的袋子。
"妈,您怎么来了?"
妈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这是我这些年做小生意攒的一点钱,有15万,你先拿着。剩下的,你爸会想办法。"她塞给我一个信封。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妈,这是您的养老钱..."
"你爸心疼你,我也心疼。"妈妈眼圈红了,"你哥那边,我和你爸会想办法安抚。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嫁出去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我抱住妈妈,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菜籽油香味,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是把最好的菜夹给我吃的情景。
"我还给你带了些腌菜,都是你爱吃的。"妈妈递给我布袋,"你别和你哥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回到家,我把信封锁进抽屉,决定不动用这笔钱。亲情和金钱相比,我知道哪个更重要。
周末,我打电话给爸爸,说我决定不要那30万了。电话那头,爸爸沉默了好久。
"闺女,爸爸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你哥昨天又来闹了一场,说我偏心。我和他争了一晚上..."
"爸,没关系的,我和丈夫会努力工作,自己攒钱买房。"我强作轻松地说。
"不行!"爸爸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是我闺女,凭什么就不能帮你?你哥结婚时,我不也出了钱?当年他盖房子,我不也给了一大笔?现在轮到你,他凭什么阻止?"
我没想到一直温和的爸爸会这么坚决,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你别管了,这事我自有主意。"爸爸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周后的傍晚,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门铃突然响了。开门一看,竟是爸爸站在门口,脸色疲惫,手里提着个布包。
"爸!您怎么来了?"我赶紧把他迎进来。
爸爸在沙发上坐下,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沉甸甸的。
"这是30万,全是现金。"爸爸说,"我把自己的退休金和这些年攒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你拿去付首付吧。"
我震惊地看着鼓鼓囊囊的信封:"爸,这..."
"别推辞。"爸爸摆摆手,"你哥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我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钱,不是家里的共有财产。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要你过得好。"
我突然注意到爸爸的手上有几处擦伤,忙问怎么回事。爸爸支吾着说是干活不小心。但晚上丈夫出门送爸爸回家时,偷偷告诉我,他听邻居说爸爸和我哥前几天动了手,还是村里人拉开的。
那一晚,我抱着爸爸给的信封,哭了很久很久。
几个月后,我和丈夫终于买了一套小两居,虽然离市中心远了些,但总算有了自己的家。
搬家那天,爸爸妈妈来帮忙。妈妈带来了好多自制的小菜,忙前忙后地帮我收拾厨房。爸爸则仔细检查门窗电路,确保安全。
"闺女,家里还缺什么,爸再去买。"爸爸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满脸自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鼻子一酸:"爸,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晚饭后,爸妈准备回家。我送他们到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是我哥。
"小兰。"他喊了我一声,声音有些生硬,但不再是那天的怒气冲冲。
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爸爸拍拍我的肩膀,朝我哥走去。
"你来了。"爸爸平静地说。
我哥点点头,从车上拿出几个包裹:"嫂子让我带点东西来,说是新家乔迁之喜,不能空手来。"
我这才注意到包裹里装着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和几盆绿植。
爸爸接过东西,递给我:"你哥来了,请他上去坐坐吧。"
我哥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他顿了顿,看着我,"房子...买好了就好。"
说完,他转身要走。我突然喊住他:"哥,谢谢你送的礼物。"
他背对着我摆了摆手,声音闷闷的:"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嘴硬心软"。尽管我们为钱争执过,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还在。
回家路上,爸爸告诉我,其实我哥前几天主动来找他,说了很多话。原来我哥并不是真的反对给我钱,而是担心家里的积蓄都给了我,老两口以后生病没有保障。
"你哥只是嘴笨,不懂表达。"爸爸说,"他其实很关心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着爸爸的话,我眼前浮现出小时候哥哥护着我的情景。或许,亲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它复杂、真实,有时甚至带着点粗糙的棱角,但终究是割不断的纽带。
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邀请爸妈来新家小住。慢慢地,我哥也会偶尔带着嫂子和侄子来坐坐。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些别扭,但至少能围在一张桌子前吃饭聊天。
有一次,我偷偷听见我哥对爸爸说:"爸,我那会儿是气话。小兰毕竟是咱家的女儿,帮她是应该的。"
爸爸拍拍他的肩膀:"知道就好。你妹妹心里没记恨你,你们是亲兄妹,这辈子都得互相扶持。"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们父子俩的身上。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家人之间的爱,不需要用钱来衡量。即使有时会因为利益而起争执,但真正的亲情,终究会化解一切隔阂。
那30万,不仅买下了一套房子,更让我重新理解了家人的含义——不管嫁到哪里,我永远都是爸妈的女儿,是哥哥的妹妹,是这个家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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