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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那年,是2016年。四川蓬南镇三台村的人们当时还没想到,村里一直被议论的何洪,会用一场酒席,把自家命运推向另一处悬崖。
可要追根溯源,还得往回看。
时间回到1995年。那是个春天。安徽农村的张杏子20岁,刚到上海打工没多久。她脑子并不灵光,反应总比人慢一拍。父母将她送出家门,她便靠在工地做饭的力气活糊口。
没过多久,工地上来了个四川男人,叫何洪。他三十岁,十里八乡有名的“闲汉”,想在上海寻口饭吃。对张杏子,他百般照料。不久就追上了她,承诺日后带她回四川老家,不让她受苦。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一场常人看透的算计。张杏子很快就答应了,随后两人回到四川结婚。家里穷得只有一张旧床。婚事草草操办,家具破败不堪。可张杏子只能认命。
结婚的第二年。1996年。张杏子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何川徽。何洪脸色不太好,他要儿子。几个月不到,张杏子便又怀孕了。1997年长子何君徽降生,那年春天,家里多了一张摇篮。
但生活并未改变。
几年间,何洪的所有本性暴露出来。他不爱干活,脾气暴躁,一心想要更多孩子。‘存钱不如存人。’他说。
1999年,张杏子想听国家号召,生了一儿一女,便想去县里做节育手术。但何洪不允许。劝她说多生孩子,日后能享清福。他口气斩钉截铁。张杏子信了。
从此之后,她的肚子便没怎么“闲”下来。几乎每隔一年半载,就添一丁口。
2002年生第三胎。2004年又添一子。转眼2008年,家里已经七个孩子。2011年最后一个孩子出生,家里的孩子数到了十一。
这一家住的是危旧农房。靠着家中几亩薄田和零星的打零工收入艰难过活。但凡有饭,孩子们都是一锅粥下去,轮流喝。谁也没穿得上新衣裳。大的穿旧了再给小的。
一晃十几年。
大女儿很早就没完成学业。2015年,何川徽20岁,去外地打工,只能寄点生活费回家。没两年,突然与家里断了联系。张杏子四处打听,才知女儿患上了精神病,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之前,大女儿一直负责照顾弟妹。一家人,日复一日围着口锅转。精神压力、长期自卑和生活重压混成一团,家中的大女儿终究扛不住。彼时的张杏子已然憔悴得不像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张杏子从没真正休息过。无论是怀孕、生病还是田里劳作,都要想法为十一口饭筹东西。
而这段时间,何洪一次次对亲戚邻里说‘等孩子们大了就能享福’,但村里人皆明白,这不过是自我安慰。“多子多福”的幻想,终于变成了沉重的现实。
2016年庙会,大年初八那天,事情失控。
那天村里设宴,何洪带着妻儿十几口来蹭席。家境寒酸,平日少与人来往。何覆海——何洪的堂叔,见他们招待不周,专门分了一桌。
酒席上,何洪吃得急,喝得也快。不久便借酒上头,去找何覆海再讨几杯。堂叔不愿意,劝他早回家。何洪就闹,将近百人的庙会席上闹到不可开交。两人撕扯,村民上前拉架。慌乱中,何洪顺手抓起菜刀,当场砍下——
何覆海当场倒地。血流一地。
众人喊叫报警。很快警察来了。何洪被带走。出事那天正好春节刚过。
这一切结束得特别突然。
何洪很快被判处无期徒刑。
张杏子带着儿女四处奔波找人帮忙,但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平日操劳之下,她的身子早已垮了。房子越来越破,最后倒塌,只能在废墟旁支起帐篷,住了不少时日。
几年过去以后,政府和媒体关注到何家的情况。后来,分了一套一百平米安置房。张杏子带着剩下的孩子们,总算进了新屋。有了低保,虽然日子依旧清苦,总归比原来强一点。可孩子们童年被剥夺,身上、脸上写满自卑。
那年家里最小的孩子还在上小学。
如今,孩子们渐渐离家。有的进厂,有的临工。再没有谁觉得这是‘福’。
后来,何洪在监狱里写信,认了错。他说:‘别再像我一样,拼命生孩子。那不是福。’但是,他的大女儿依然留在了精神病医院,最小的孩子衣食仍不稳。
长子何君徽,不愿再原谅父母。他说,如果可以选择,情愿没出生——
他们一家,至今都很难再谈幸福这个词。
对此,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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