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李沁桦
当地时间9月3日,美国联邦地方法院法官艾莉森·伯勒斯作出裁决,宣布特朗普政府冻结哈佛大学超过26亿美元研究资金的行为违宪,并下达了永久禁止令。对于在过去数月里,唯一选择直面白宫、诉诸法律的常春藤联盟大学而言,这无疑是哈佛一场里程碑式的胜利,尽管这场胜利显得格外脆弱。
4月15日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哈佛大学校园里拍摄的商学院。新华社/路透
犹太裔法官作出裁决:特朗普政府违宪
长达84页的裁决意见书指出,特朗普政府以“反犹主义”为由冻结资金,是“对这个国家顶尖大学进行有针对性的、意识形态驱动的攻击”。法官认为,政府提出的重组大学治理、人事和招生等要求,与反犹主义“几乎没有关系”,却与“被告的权力和政治观点息息相关”。
主导此案的艾莉森·伯勒斯法官,对哈佛大学和特朗普政府来说都并非陌生面孔。作为一名前总统奥巴马任命的法官,她的身份一直是特朗普政府批评的焦点,白宫发言人称其为“奥巴马任命的活跃派法官”。
纵观其司法生涯,伯勒斯法官曾多次审理与哈佛相关的重大案件。2019年,在备受关注的哈佛平权招生政策案中,她作出了支持哈佛的裁决,尽管该判决最终在2023年被最高法院推翻。在另一场诉讼中,她同样支持哈佛,阻止了特朗普政府试图限制该校招收国际学生的举措。
然而,本案中最具分量的个人背景,或许是伯勒斯法官本人就是犹太人。
在裁决中,伯勒斯认为,政府利用反犹主义作为幌子,对哈佛大学这个国家顶尖大学进行“针对性的、意识形态驱动的攻击”,同时,因资金终止而被影响的研究与反犹主义之间几乎没有联系,政府的行动违反了第一修正案、民权法案和行政程序法。
她指出,哈佛近年来一直受到反犹太主义的困扰,本应该更好地处理该历史遗留问题。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并记住,如果今天可以以犹太人的名义限制言论,那么当政治风向改变时,犹太人(以及任何人)的言论同样可以轻易被限制。”
这次裁决的意义,在于为其他面临类似政治压力的学术机构树立一个重要判例,面对出于意识形态动机的行政干预,司法系统可以也应该成为一道防线。
哈佛尚未完全脱困
特朗普与哈佛大学的斗争始于今年4月。彼时,哈佛大学拒绝遵守白宫要求改革其招生、管理结构及纪律政策的要求,声称这些政策侵犯了言论自由权。白宫作为回应,冻结了哈佛大学总额约22亿美元的联邦拨款,以及超过6000万美元的多年期合同。
此外,特朗普政府还对大约90亿美元的犹太裔学生的待遇补助金和合同进行了审查,称其违反了第六号令。5月初,特朗普宣布计划取消哈佛大学的免税地位。6月,除开削减资金外,特朗普政府还试图限制哈佛大学招收外国学生,哈佛对此起诉,目前该案仍在审理中。
尽管取得了法律上的完胜,哈佛能否真正拿回这笔巨额资金,前景依然不明朗。根据裁决,联邦机构应立即恢复对资金的正常处理。然而,白宫发言人丽兹·赫斯顿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政府“将立即对此项恶劣的决定提出上诉,我们相信我们最终将成功追究哈佛的责任”,并指出,未来哈佛大学仍不符合获得联邦拨款的资格。
该上诉将启动一个可能长达数年的法律程序,其结果主要取决于两条路径:一是常规的上诉路径,即第一巡回上诉法院。法律专家普遍认为,由民主党任命法官占多数的巡回法院,大概率不会批准政府的紧急中止申请,以重新冻结资金。这意味着,至少在今年余下的时间里,哈佛的研究经费很可能是安全的。
二是上诉至美国最高法院。这恐怕将是哈佛面临的最大变数,因为特朗普政府此前曾多次成功绕过上诉法院,直接请求最高法院通过“影子档案”下达紧急中止令。鉴于目前最高法院的保守派多数情况,及其过往对特朗普政府请求的“殷切”回应,例如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经费案中,最高法院就曾以5比4的投票结果部分批准了政府的资金削减。哈佛的胜利随时可能被逆转。
因此,哈佛的联邦资助能否恢复,已从一个法律问题,转变为一个政治化、取决于最高法院裁决的悬案。短期内,哈佛占据优势并获得了与白宫进行私下谈判的宝贵筹码;但从长远看,决定权最终掌握在九位大法官手中。这无疑是一场脆弱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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