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人,有三年多没有发一分工资了。”8月30日,在长沙市河西银盆南路某大厦9楼——湖南上地置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地公司”)办公室,股东之一的何炳坤苦笑着说,之前判决书胜诉,取得了近4亿元的债权,目前,在等待执行中。没有想到,却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设下圈套瓜分,对方炮制了一系列虚假诉讼和虚假仲裁,“每天中午的午餐,我们的员工们要么吃粉,要么就吃碗面充饥,这是甘少白和我拿退休工资在撑着。”何炳坤说。
从“血亏1000万”到胜诉近4亿,没想到有人盯上了胜利果实
最初,甘少白和何炳坤等人将钱放在湖南省财邦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财邦公司)投资。
2011年,上地公司法人罗某兮因年终须清偿工程款,亟待填补现金缺口。经人介绍,罗某兮向财邦公司袁某美融资,1年内实际到账2881.46万元,这与袁某美承诺金额相去甚远,期间,袁某美控制罗某兮在众多空白纸张上盖章签字,让罗某兮拆东墙补西墙,致使债务始终未能理清。
2012年10月底,财邦公司资金链断裂,同年12月底,在维权过程中,甘少白、何炳坤认识了上地公司罗某兮,2013年1月初,上地公司、财邦和何炳坤三方达成“债权转让协议”,约定财邦公司将欠何炳坤的2798.8万元债务(其中本金2470万元,利息328.8万元)转由上地公司代偿,且在财邦公司与上地公司的债务结算中核减同额度债权。
(甘少白和何炳坤向记者讲述事件的经过)
“那时候,上地处于巨亏状态,一个官司要倒赔1千万。“何炳坤说,他们债转股后,才知从米箩里掉进了糠箩里,除了明面里官司——一审、二审败诉的官司倒赔1千万外,还有隐形官司要赔2个多亿。
幸好,上地公司在长沙有一块地,”最开始2200亩,后来剩下633亩“。何炳坤说,为了不让上地公司破产,他们借了50多套房子抵押,凑了1个亿以上帮上地还债。”
经过多年努力,上地终于在一起土地纠纷案中胜诉,湖南高院(2019)湘民再598号民事判决,判令浅水湾公司支付上地公司近4亿元债权。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炳坤称,面对这泼天财富,有人生起了邪心,上地公司原实控人罗某兮,伙同财邦公司原负责人袁某美,策划了多起虚假诉讼,企图侵吞他们的胜利果实。
原来,财邦公司长期以“高回报的非吸承诺加发放套路贷、高利贷获得利差”的模式维持公司日常运转,长此以往资金链终于在2012年10月底断裂。袁某美被上百名债权人组团讨债弄得焦头烂额;为逃避非吸的牢狱之灾,他必须把账目填平、转嫁矛盾。
适逢上地公司罗某兮与财邦公司账目尚未结算,而罗某兮恰与上地公司另两位股东发生了嫌隙,二人伙同罗某兮的同母异父弟弟甘某里应外合,虚构3亿余元虚假仲裁案件,意图侵吞浅水湾公司败诉的4亿余元执行款,各方就利益分割进行了多次约定。
在2013年至2014年初,罗某兮、财邦公司及其股东和财邦公司债权人合谋,在天心区人民法院制造了7宗虚假诉讼案。
案件很快被法院发现并撤回,天心区人民法院下发了(2013)天民再字第9、10、11、12、13、14、15号罚款决定书。
决定书称,法院在审理7宗民间借贷纠纷案中,原被告及原审第三人恶意串通、伪造证据,在案件审理中达成虚假调解,妨碍民事诉讼,袁某美等7人各罚款1万元,湖南上地置业发展有限公司罚款10万元,财邦公司罚款10万元。
而此时,罗某兮是上地公司法定代表人。
虚假诉讼材料又搞了虚假仲裁
据何炳坤介绍,事实上,2013年,随着他们两名新成员入驻上地公司,协助上地公司通过债权债务转让及用执行款现金清偿等方式在2年内累计偿还财邦公司约4848万元。根据财务审计,当时上地公司早已经超额清偿债务。
但自2021年虚假诉讼案立案侦查以来,公安机关与检察院之间出现明显的推诿扯皮现象。
2021年11月,罗某兮等虚假诉讼案被立案侦查。经侦查,公安机关认定罗某兮个人参与两宗虚假诉讼,一宗为7000余万元的虚假担保案(益阳官司),另一宗为与财邦公司里应外合的3亿余元虚假仲裁案(湖北仲裁)。
为何3亿多元的虚假债权债务能够得到仲裁庭的支持呢?这就不得不说涉案人员的高超套路了。首先,参与人员伪造文书选择异地(湖北)仲裁以规避长沙法院的司法管辖。出庭双方于2013年在天心区法院因同一虚假诉讼事由被撤销文书并处罚款,参与方不通过仲裁则无法实现虚假债权。其次,参与人选择与财邦公司代理律师存在前同事及上下级关系的人员作为首席仲裁员,以增加操作空间。再次,未经上地公司授权的人员通过作废公章伪造授权文书、填写虚假的送达地址,将上地公司及股东从头到尾蒙在鼓里。最终,由未被授权的代表确认财邦公司提供的作假流水及伪造文书,认可财邦公司虚构的“存在巨额基础债务-财邦代收代付融资款-财邦代偿债务”模式,闭口不谈上地公司已经还款的事实。就这样,这宗精心策划的3亿余元虚假仲裁案在上地公司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锤定音。
而事实上,仲裁案卷漏洞百出:伪造的流水无一笔实际流向上地公司;无关流水反复拼凑使用、同一流水多案使用;借款人身份虚假;出借人签名由他人代签或PS粘贴;约定利率前后矛盾;关键证据缺乏原件等。仲裁庭对此视而不见,最终作出毫无事实依据的仲裁结果,判定上地公司背负3亿余元债务。
公安检察机关消极推诿,案件处理一拖再拖
2024年初,罗某兮因7000余万元虚假诉讼案件被益阳判处一年六个月有期徒刑。该刑期与罚金幅度相比涉案金额明显过轻,且该判决并未解决核心的债务虚假和财产返还问题。
2025年7月17日,益阳市公安局赫山分局就上地公司被虚假诉讼,立案后迟迟未有进展的问题回复了何炳坤。
回复文件称,2022年7月2日犯罪嫌疑人罗某兮被刑事拘留,2023年7月25日,益阳市公安局赫山分局将罗某兮涉嫌实施两起虚假诉讼事实向赫山区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赫山区人民检察院于2024年8月5日出具检察意见书,并建议赫山公安分局将该部分可能涉嫌犯罪的事实向有管辖权的机关移送。
但长沙公安却蹊跷地两次拒收案卷,各方无法就管辖协商一致,该案进度停滞。直至2025年初,办案地公安上报至湖南省公安厅申请指定管辖。而受理至今约半年,湖南省公安厅对该管辖争议仍处于“推进讨论”阶段,未有实质进展。
被害企业在等待该案侦查权管辖争议协调期间,被财邦公司及其关联方侵吞了巨额执行款7500万元,股东叫苦不迭,但司法系统仍无响应。
被害企业因办案拖延濒临破产,呼吁公安系统加速处理、积极作为。
被害企业因背负4亿元虚假债务濒临破产,股东因无法偿债面临房屋被拍卖、资产被执行的困境,已无力再支撑。被害企业多次向省市各级相关单位反映司法系统运行失灵、相关部门及人员不作为等情况,均无实质效果。
就湖南省公安厅拖延办理进度一事,何说,当时湖南省委书记专门批转给了湖南省检察院,而他也曾就此事发短信给了湖南省公安厅一周姓领导,目前,被害企业已实名反映至公安部。我们希望司法监督能起到作用,也期待司法公正最终能眷顾他们。这场围绕4亿元虚假诉讼的纠纷,不仅揭露出仲裁司法程序中的重大漏洞,更暴露出地方公安检察机关在处理经济犯罪案件中的消极态度与系统性懈怠。媒体将持续跟踪该事件后续进展。(记者 陈中杰)
来源:中国新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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