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源果汁“白衣骑士”变形启示：民族品牌需要怎样的资本？

撰文丨一视财经 高山

编辑 | 西贝

2008年，民族品牌汇源果汁险些被外资买走。如今，16亿承诺款仅履行22.8%，诸暨文盛汇控股汇源又引发治理争议，这家国民饮料品牌的命运再次牵动人心。

汇源果汁近日发布声明称，公司公章被隐瞒事实冒名挂失，同时指责股东诸暨文盛汇自有资金投资有限公司（北京汇源重整投资方上海文盛资产关联公司）（简称“文盛资产”）承诺的投资款项逾期未到账。那场始于2021年的“拯救行动”，正在演变为一场闹剧。

“白衣骑士”变身

2021年7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裁定北京汇源进入重整程序，2022 年 6 月，法院裁定批准北京汇源重整计划。经过多轮角逐，文盛资产作为牵头方（通过其设立的文盛汇等平台）的战略投资方案被选中，成为汇源的重整投资人。文盛资产承诺投入16亿元资金，被媒体和公众视为拯救民族品牌的“白衣骑士”，承载了让民族品牌重获新生的厚望。

然而三年过去，承诺的救命钱并未完全到位。据汇源方面公开指控，文盛资产承诺的16亿元投资款中，除1.2亿元由管理人按重整投资协议用于支付破产费用、共益债务等用途外，其余大部分资金（约6.47亿）虽进入汇源账户，但被文盛资产通过“共管”等方式实质性控制，并未投入企业生产和渠道重建。截至目前，文盛资产仍有8.5亿元投资款逾期未付，其行为已构成严重违约。

由于救命资金未能到位，汇源无法获得急需的资金来优化产品线、加强渠道建设以及开展有效的市场推广，导致汇源在生产升级与市场拓展方面未得到资本加持，生产经营未获得文盛资产最初承诺的助力。目前，北京汇源已对文盛汇及文盛资产已提起诉讼，该诉讼已被法院受理。

资本运作背后的猫腻

文盛资产的操作手法，最受质疑的是在未完全履行出资义务的情况下，提出“以资本公积弥补亏损”的财务操作，这一操作被认为可能为后续大股东分红铺路，试图获得超额利益。

资本公积是企业的“老本”，用其弥补亏损虽然能改善财务报表，但并不产生实际现金流，只是一种会计手段。如果在此基础上进行分红，实际上是在分配企业的资本金，而非真正经营产生的利润，这对企业的长期健康发展构成严重威胁。上海国瓴律师事务所高慧指出，文盛汇的这一做法在合法性与合理性层面均存在重大争议。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郭航宇认为，如果北京汇源控股股东仅实缴22.8%出资却享有70%（含10%预留股权池）的权益，可能构成滥用股东权利，违反公平原则。此外汇源指出，这一提案可能直接影响转股债权人的利益。

近期，汇源称发现有第三方隐瞒事实，提供虚假材料挂失公章及营业执照。汇源官方声明称，原有印章⾄今仍妥善保管，不存在遗失 、毁损情形，公司已进行报案处理。随后，律师现场核查见证，确认印章从未丢失。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文盛资产实施了该行为，但结合文盛资产资本运作迹象，外界担忧这可能是其为进一步巩固控制权、便利后续资本操作的手段之一。毕竟完全控制公司印鉴和证照后，资本方可以更自如地进行资产处置、担保贷款等操作。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在采访中指出，文盛资产运作北京汇源重组本身就有资本玩家借重组谋取超额回报的意味，这种运作模式一旦某个环节条件无法达成就会引发各方矛盾。

品牌耗散、多方共损的尴尬局面

汇源果汁作为民族品牌，其价值不仅属于股东，更关联着大量产业链上的利益相关者。据了解，汇源果汁连接着全国1000多万亩优质果品基地，带动了百万户果农、农户脱贫致富，同时还养活着数千名员工和庞大的经销商体系。

文盛资产成为汇源大股东后，本应集中精力于企业经营和市场开拓，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公司管理层不得不将本该用于市场战斗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应对文盛资产方面的承诺款项久久未到的行为上。这显然是对企业资源和注意力的巨大消耗，难免对企业的正常经营管理造成扰动。

民族品牌的发展需要长期主义的资本，而非套利为目的的短期热钱。汇源的案例再次提醒我们，在引入资本时，品牌方必须谨慎甄别投资方的真实意图，避免引狼入室。

民族品牌需要什么样的资本？

汇源果汁的遭遇不是个案。近年来，从银鹭到小肥羊，从南孚电池到大宝，无数民族品牌在资本游戏中逐渐消失或式微。这些案例共同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资本？

真正有价值的资本应当是企业长期发展的伙伴，而非短期套利的猎手。它应当尊重品牌价值和产业规律，支持企业创新和市场开拓，而非专注于财务操作和控制权争夺。

对于汇源果汁而言，当前最迫切的是继续维护稳定的公司治理和经营秩序，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同时，监管部门也应当关注此类资本围猎民族品牌的现象，防止套利性资本对实体经济的侵蚀。

民族品牌的价值积累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它们的毁灭可能只需要几次错误的资本运作。保护民族品牌不仅是企业的责任，也是整个社会的共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