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殷墟出来。博物馆新馆“鼎”的造型肃穆庄严,匾额上用甲骨文写着“大邑商”,景区里还有免费的沉浸式表演,主打恢弘壮阔,把武丁和妇好塑造得伟光正。再结合博物馆里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玉器、车马,观者可能会代入大商子民、甚至大商贵族,发出“壮哉”的感叹。
我有意跟这种激情澎湃保持距离。的确,看到博物馆里那些精美的青铜、甲骨、玉器之后,我也会心旌荡漾,感叹商人的造诣,但我没法直接代入,或者产生单纯的自豪感。
就拿博物馆里两个青铜甗来说,这是一种蒸锅,1984年和1999年分别发现于殷墟王陵区,里边还有两个头颅。一个头颅是15岁的少女,头部有切砍的痕迹,经检测,骨头的钙质流失严重,应该经过长时间的高温蒸煮。通过牙齿釉质中锶同位素分析,认为这个女孩不是安阳本地人,而来自于安徽,推测为商朝征伐东南的“人方”时,俘虏的贵族少女,最终成为献祭品。
博物馆一层的车马展中,汇聚了王陵区出土的殉葬车马,讲解员特别介绍了车马的结构,以及被埋入土中的骸骨,除了马之外,还有人。她特别强调,尸骨码放整齐的,应该是先杀后埋,有的剧烈扭动,应该是活埋进去,其中一具遗骸嘴巴大张,口中塞满泥土。
殷墟中发现大约2500座祭祀坑,出土超过14000具人祭遗骸。
这些人祭,大多来自于羌,商通过四处征伐带回大量俘虏,然后以各种方式(伐、卯、烄、俎等)进行进行处理。关于人祭和商文化,李硕在《翦商》一书中有独到的推论。虽是一家之言、不能作为定论,但结合商文化中残忍的部分,可以让我们大致了解“大邑商”内在的复杂性。
前段时间,我写过一篇《》,在这里恰好应用。当我们通过展陈和表演,感受恢弘的“大邑商”时,别忙着自豪。精美的青铜器、完备的甲骨文、规模宏大的城市建设、神秘莫测的祖先祭祀、持续不断地四方征伐与人祭……构成殷商的不同侧面,不要因其战功赫赫技艺超群而忙着自豪,也不必因人祭残忍而急于批判。尽管商王们拥有那些沟通神祇与祖先的龟甲和兽骨,不断把牛、马、狗、人埋进土里,以此获得庇佑,最终仍然没有摆脱覆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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