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我第一次在友联书局见到尤今。活动现场座无虚席,读者们或朗读她的文字,或分享阅读感悟。我穿过人群向她问候,她回以温暖而真挚的微笑——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她的光芒照亮。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深入了解尤今的故事。后来,我曾半开玩笑地对她说:“我对您人生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对外婆和母亲的认知。”这句话背后,是一段跨越文字与现实的深刻相遇。
在为《艺述岛国》纪录片系列筹备尤今专题的过程中,我重新沉浸于她的著作。无论是用餐间隙、通勤途中,还是睡前片刻,甚至是行走之间,我都手不释卷。透过字里行间,我仿佛走遍了她笔下那个充满温度的世界。
尤今的童年始于马来西亚怡保一条河畔的木屋。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物资匮乏的南洋,她最熟悉的食物是一碗简单的鸡蛋饭。年幼的她常常失望地看着锅中的饭菜,却在多年后终于明白——那是母亲用有限资源给予的最深情的呵护。她在作品《螃蟹爬上树》中写道,这简单的一饭一肴,其实是生活智慧与母爱的结晶。
八岁那年,她随父母乘火车南下新加坡。车轮轰鸣中,她的人生驶向了全新的轨迹。怡保成为记忆中的故乡,新加坡则成了她绽放才华的舞台。她先后担任过图书管理员、记者和编辑,之后更投身教育事业二十七载,可谓桃李满园。
在这片土地上,她的文学创作获得了丰饶的滋养,先后出版了小说、散文与游记等共214部作品。她的文字不仅被收录进教材,更远渡重洋,摆放在世界各地华人的书桌上。她笔下的光芒,如同向日葵的种子,悄然落在读者心田,绽放出一片灿烂的花海。
与她合作多年的玲子传媒出版社社长林得楠如此评价:“尤今的散文并非传统纯文学,而是文学与生活的完美融合。她的游记也不仅是旅行记录,更是一种独特的旅游文学形态。”
九十年代初,尤今的作品如同一阵清风吹进中国文坛,被媒体誉为“尤今旋风”。当时尚未完全开放的中国,正渴望通过文学窥见世界。人们在金庸的武侠、琼瑶的柔情和三毛的沙漠之外,忽然看到了尤今笔下更为辽阔的天地。
1991年,她的五部游记在广州全国书市首次亮相。签售当日,人潮从书店门口蜿蜒至巷尾,尤今始终低头专注签名,笔尖未曾停歇。这股文学风潮很快引起了电视台、评论界和报刊的广泛关注。
当年将她引入中国的前浙江文艺出版社编辑汪逸芳在纪录片中回忆:“我们在杭州最大的新华书店做签售,清晨六七点门口就已排起长队。在那个时代,她开创了一种新风。”汪逸芳还补充道:“与尤今相处总是愉快的,她的快乐极具感染力。她的文字明亮而轻松,让人不由自主沉浸于她构建的文学海洋中。”
在拍摄纪录片的过程中,我深切感受到了尤今的人格魅力。她的游记如同精心运镜的影像,带我们看见峇厘岛神秘的魔法树、科托努渔民与鲨鱼的搏斗、塞内加尔长在树上的牙刷、乌尤尼盐沼下闪耀的银光……她总能捕捉常人忽略的细节,以灵动的文字揭开生活之美,也诠释美的多元面貌。
拍摄期间正值酷暑,但我从未听她有过半句怨言。无论面对临时调整还是密集行程,她始终耐心配合。在怡保拍摄时,我们跟随她走访了火车站、三宝洞、祖居,以及充满怀旧气息的茶室和餐馆。
最令人难忘的是火车站拍摄场景。为捕捉上下车的镜头,我们决定乘坐一站短途列车。车厢狭窄,停靠时间极短,我们争分夺秒地反复拍摄每个动作。虽然最终有些画面未能纳入成片,但那个全力以赴的瞬间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与尤今相处的时光,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润而持久的光芒。三十分钟的纪录片或许无法穷尽她的精彩,但那些被她文字和人格照亮的心灵,早已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光芒从何而来?我想起初见她那日——她静坐人群之中,回眸之间,光就在那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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