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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累了,离婚吧
“阮太太,你这次的脑瘤切除手术危险性极大,我建议还是先通知你先生,做好最坏的打算。”
江夏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
结婚七周年,她才二十八岁,却被医生宣判死刑。
江夏站在幼儿园门口时,耳边似乎还回放着医生的诊断通知。
阮愿朝一见到她,眼睛瞬间亮了,“妈妈?”
儿子的话把她拉回现实。
江夏站在幼儿园门口,才刚张开双臂。
江夏刚把儿子抱进怀里,小家伙却挣扎着从她怀里出来,眼神里透着一丝失望。
“妈妈,怎么是你来接我啊?”
儿子稚嫩的嗓音把她拉回了现实,他正满脸失望地埋怨着。
“明明爸爸说好了会带辛柔阿姨来接我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要是来了,辛柔阿姨肯定就不会来了!”
江夏原本要把他揽入怀中的动作顿住。
她在得知自己确诊脑瘤时,最担心记挂的就是儿子,所以才会推掉公司下午的会议来接他回家。
可江夏没想到,阮愿朝竟是根本就不愿意看见她。
江夏耐着心,“朝朝,妈妈想你了,所以特意过来接你的,你看见妈妈不开心吗?”
她此刻真的很想把儿子的模样刻在脑海里,好让自己能永远记住他,想要能和他再多抱抱,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但是妈妈你来了的话,辛柔阿姨就不能来了。”阮愿朝不情愿地嘟着小嘴,“今天是辛柔阿姨和爸爸认识八周年的纪念日,都说好了要带我去海洋馆玩的,我连礼物都给辛柔阿姨准备好了。”
江夏呼吸窒住,心脏处都传来密密麻麻撕裂的痛意,也不等她再说话,阮愿朝就推开了她。
“妈妈你快点走吧,我不想让辛柔阿姨看到你。”
江夏被这一推,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妈妈你真笨,辛柔阿姨就不会像你这样,她还会打泰拳呢!”
江夏嘴唇嚅动,“朝朝,我是你妈妈……”
但阮愿朝哪有心思听她说话,只是一味抱怨着,“妈妈,你能不能自己回家去啊?辛柔阿姨不想看到你,你也别扫我们的兴了。”
江夏沉默了许久,但没有说话。
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可阮愿朝始终满眼期待地盯着另外的方向,没有再理会过她的存在。
“呵。”江夏极小声的嗤笑了下。
她在笑她的蠢,也笑她的傻。
最后,江夏回到车上,让司机先开回别墅区。
司机问:“太太,那小少爷呢?”
“他有更合适的人来接,不用我在这里碍眼。”江夏平淡开口:“开车吧。”
见江夏脸色不对,司机也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顺势转移话题。
“今早我送小少爷来幼儿园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专门做的贺卡,上面画着一家三口,说是做给纪念日的。”司机笑道:“今天是先生和太太的结婚周年,他肯定是专门做了贺卡送给太太您的,小少爷真是懂事。”
江夏闻声,目光顿了下。
随后,她才开口:“那张贺卡不是送给我的。”
她甚至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那张贺卡是送给辛柔的。
江夏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对方回复消息的时间还是在上月,一句简短的“嗯”透露着疏离冷漠。
就像阮慕淮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她的指腹敲打在屏幕上,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可最后都被她删减干净。
【今晚还回来吗?】
这条消息像是凝聚了江夏最后的勇气。
良久后,对面才跳出来一句。
【今晚公司要开会,不回了。】
江夏攥着手机的指腹都被掐得发白,鼻尖满是酸涩。
她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个她单独过的结婚周年了,也想不起来上次她和阮慕淮见面的日子了。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但却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放在前几年的话,江夏会打个电话过去,放低身段希望对方能换个时间。
可在知道自己已经是癌症晚期后,她突然没那么在意了。
无论是阮慕淮还是阮愿朝,她都不在意了。
车子停稳在阮家别墅外。
下车前,江夏盯着屏幕上只言片语的聊天框,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拨通了对方的视频电话。
她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里,至少可以和父子两人,一家三口过一次周年纪念日。
铃声响了十秒后,视频电话被接通。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对面,依旧是冷冰冰的神色,但眉眼间少了平日里对她的不耐。
江夏刚想开口就听到屏幕外传来的打闹笑声,熟悉得让她当场僵住。
“找我有事?”
“我想问问你今晚的会议能不能换个时间?”江夏深吸了口气,“我们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阮慕淮蹙眉,“非要在今天?”
“对,今天。”
“非要在今天?”阮慕淮有些不耐烦了,他揉了揉眉心,“江夏,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耍什么小性子?”
这次江夏没有让步,语气十分平静。
“阮慕淮,我们是夫妻。”
她把这句话每个字的话音都咬得特别重,目光一寸都不肯从阮慕淮脸上移开。
“我只是想要我们一起吃顿饭,有那么难吗?”
阮慕淮没有说话。
但江夏清楚,他这是彻底不耐烦了。
她刚想再开口,镜头就忽然调转到了别处,阮愿朝的小脸出现在屏幕内。
他脸上的不耐烦和阮慕淮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复刻,撅着嘴不满的道:“妈妈你怎么就是听不懂爸爸的意思呢?”
“我都说过了我和爸爸要和辛柔阿姨去过纪念日,你还要打电话过来问问问。”
“爸爸和我都更喜欢辛柔阿姨,因为妈妈你实在是太扫兴了。”
这些话刺在江夏心头上,实在是太痛了。
阮愿朝是她当初拼死生下的早产儿,从小体弱,是她熬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陪护照顾长大的。
但自从阮愿朝记事后,他反而和江夏疏离了不少,主动去亲近阮慕淮。
刚开始江夏还觉得父子感情融洽是好事,可在发现儿子越来越疏远自己后,她才察觉到了问题。
“朝朝,不能这么和妈妈说话,妈妈会伤心的。”
一道温和的女声在屏幕外响起,即便对方没露脸,江夏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第2章 太太离开了
屏幕外的辛柔佯装生气,“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对妈妈说这种话?还不赶紧道歉?”
阮愿朝不情愿地摇着头,“我才不要!妈妈就是扫兴!最讨厌妈妈了!”
“我想让辛柔阿姨做我妈妈!我不想要现在这个妈妈了!”
阮慕淮冷斥了句,“朝朝。”
可他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怒意。
江夏脸色异常的平静,但指甲已经扣进了掌心中,刺入血肉中的剧痛感让她心冷绝望。
多可笑。
这就是她耗尽心血去养育的儿子。
“江夏姐,朝朝还小,他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跟他计较,都怪我没教好。”
“朝朝,还不赶紧跟妈妈道歉!”
辛柔的语气严肃,可却听不出半分责怪的味道。
“我才不要!”阮愿朝愤愤地瞪着屏幕另一方的江夏,奶糯的嗓音满是指责,“妈妈,我都说过了你只会扫大家的兴,我和爸爸都不喜欢你,你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话音才落,视频电话被挂断。
江夏没有再拨过去。
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
在阮慕淮和阮愿朝的眼里,她这个妻子和母亲都是不称职的。
手机震动了两下,江夏点开发来的语音消息。
【江夏姐,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朝朝那么小的孩子会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今天对我们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只能先借你老公和儿子一天,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是辛柔用阮慕淮的手机发过来的,无异于是在挑衅她,她想要看她失态发狂的模样。
从前江夏只要听到任何有关辛柔的话,都会沉不住气和阮慕淮大吵一架。
可现在她不会了。
因为她已经快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过了许久,久到对面都以为江夏不会再回复消息的时候,她发了条语音。
【不会介意,老公和儿子都给你了,我不要了。】
发完这条消息后,江夏眸中最后那点痛意也彻底消失了。
七年多了,她始终捂不热阮慕淮的那颗心。
“恬不知耻也总该到头了。”江夏自嘲的笑笑。
她回到别墅内收拾了几件常服,把离婚协议书和结婚戒指都放在了床上。
江夏突然想出去看看。
她想在仅剩的时间里,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而不是被困在阮家的这方天地里。
登机前,江夏给阮慕淮打最后一通电话,但被转到了语音信箱里。
她语气冷淡,“阮慕淮,我们离婚吧。”
夜色浓重,海风湿咸。
阮愿朝磨磨蹭蹭地跟在阮慕淮的身后,明显还不愿意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下午那通视频电话,他肯定能在海边玩个通宵,都怪妈妈只会扫兴!
还是辛柔阿姨对他最好,不会管他,更不会强制让他喝药。
他拽了拽阮慕淮的衣袖,“爸爸,要不然我们就不要妈妈了吧?你不是只喜欢辛柔阿姨吗?”
“我也喜欢辛柔阿姨,我想让她当我妈妈。”
“别乱说话。”阮慕淮语气冷淡,“这些事和你无关。”
虽然说他不喜欢江夏,但不得不说江夏这个妻子做得还算识趣。
因为阮慕淮身体孱弱,原本在海边计划过夜的想法也落空。
等到两父子回家后,才发现向来明亮的阮家别墅竟然早早熄灯了。
要知道江夏向来都是会在客厅里等着他们的,哪怕他们口头上会说彻夜不归,但都会心照不宣的在凌晨回来。
而江夏总会煲好粥在客厅里等着两人回来,从无例外。
可今天……
阮愿朝从客厅跑到厨房,发现居然没有自己最爱喝的海鲜粥,小脸立刻不高兴了,“妈妈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还要闹小脾气吗?”
“爸爸,我肚子饿了,想喝海鲜粥。”他不舒服地揉着心脏的位置,小脸有些发烫。
阮慕淮摸了下他的额头,察觉到温度过烫后脱下了外衣。
阮愿朝发烧了。
但这不是最坏的情况,他还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肯定是去海边吹了冷风导致的情况。
“先生。”保姆陈姨贴心地打开了别墅内的吊灯。
“太太呢?”
“太太……好像是收拾衣服要出去几天,走之前跟我们交代过不用联系她。”
阮慕淮眉头皱紧,这是第一次江夏和他玩离家出走这套,可她未免也太天真了。
她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带着孩子去求她回来吧?
“不用管她。”阮慕淮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去把小少爷的中药煎好送过来。”
陈姨感觉到了从阮慕淮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甚至有点开始怀念太太照顾小少爷的时候。
她硬着头皮开口:“这个我们恐怕都不清楚,小少爷的药一直都是太太亲自煎好来喂的。”
“小少爷喝药不配合,我们都没办法,只有太太才能哄好。”
话音越到后面越小声,从前小少爷的药刚开始确实是由她负责,但小少爷从来都不肯配合吃药,甚至还偷偷把药倒掉导致病情恶化。
她因此被向来温和的太太斥责了一顿,之后就脱手了小少爷的饮食和服药。
“马上给她打电话。”
陈姨只能听话照做。
但三通电话拨过去,电话另一端依旧是关机状态。
阮慕淮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江夏这是想和他玩真的?
“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马上赶过来!”阮慕淮抱着阮愿朝上了二楼。
路过卧室时,他下意识地向虚掩着的房门内扫去,床上的被子叠放整齐,像是从没有人住过般冷清空荡。
江夏真的不在。
他莫名有些烦躁了。
“小少爷怎么会发烧感染呢?太太向来照顾得都很好,从来不会让小少爷生病的。”
陈姨上来送体温计,顺势小声道:“先生,辛柔小姐来找您了。”
阮慕淮正弯腰在检查阮愿朝的情况,他身上的冷意极重,压迫感极强。
“爸爸,辛柔阿姨来看我了吗?我想下楼见她!”
“先好好休息。”
阮愿朝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行,我要是不在的话,妈妈回来了肯定会欺负她的。”
闻言,阮慕淮没有说话。
但陈姨忍不住开口:“小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太可是你的妈妈,对你也那么好。”
“可我不喜欢她嘛……”阮愿朝烧得有气无力,但还是嘟囔着,“要是妈妈永远都不回来就好了。”
第3章 她不伺候了
这句话没有得到阮慕淮的回应,他刚下二楼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面色平静地走到厨房,紧迫的眉眼却已经舒缓了不少。
“以后把你的小性子收敛起来……”
厨房门打开,里面出现的面孔虽然熟悉,可却与他想象的那张脸不同。
辛柔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柔柔问道:“慕淮,朝朝现在怎么样了?”
阮慕淮没有回话,“你怎么在这?”
“我想着今天这个日子比较有意义,想陪着你们过完十二点再走。”辛柔撒娇道:“江夏姐人那么好,肯定不会介意的。”
可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夏有多介意。
“我刚听陈姨说朝朝想吃海鲜粥,所以专门来做了一份,你要不要也尝尝?”
阮慕淮扫了眼石锅里煲的海鲜粥,卖相不错,香味浓郁,可他还是觉得远远比不过江夏的手艺。
“不用了,我不饿。”他接了杯温水,可到唇边尝着总觉着口感不是很对,“她今天下午有回消息么?”
她?
辛柔正在尝粥的动作顿住,脸上笑意少了几分,但很快就自然了不少。
“江夏姐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们好好玩。”
“你放心吧,我们毕竟认识那么久了,都是好哥们儿,我肯定会帮你处理好关系的。”
阮慕淮听到一声细碎的呜咽,回头那一瞬,心像被人攥住。
床上的小孩烧得通红,嘴里呢喃着:“妈妈……妈妈救我……别走……”
他以为,朝朝在叫江夏。
可下一秒,辛柔已经俯身坐在床沿,握住了朝朝的小手:“阿姨在这,别怕。”
朝朝抓得死死的,力气大得吓人,像是要把她当成救命稻草。
“妈妈……你别丢下我……”
阮慕淮听着这句话有些不适,他皱紧眉头刚想开口,家庭医生就到了。
几分钟后,阮愿朝就夹上了体温计,但体温烧得越来越高。
家庭医生下意识责备,“孩子身体这么弱,怎么能带他去海边玩呢?太太平时不会这么疏忽的。”
去海边的这个提议是辛柔提出来的,这让同样守在床边的她脸上微红,解释道:“我没想到朝朝都这么大了还容易生病,小孩子也该多出去走走,不然体质肯定不好。”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都交代过了不能随便吹风,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吗?”家庭医生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他最烦这种不听劝的人。
辛柔被怼得眼眶通红,她下意识看向阮慕淮,却发现他正站在窗边注视着楼下的大门。
躺在床上的阮愿朝极力想起身,“不怪辛柔阿姨,我也想去海边……”
但他现在烧得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等到家庭医生看诊开药后,约莫过了半小时,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见状,辛柔刚打算喂点热粥,没想到被眼疾手快的家庭医生拦住。
“医生,朝朝应该能吃点东西了吧?我特意做了海鲜粥——”
医生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却没抬头,只平静道:“海鲜属寒,退烧后两天内忌口。尤其是先天肺弱的孩子。”
“小少爷刚退烧怎么能喝海鲜粥?阮先生,你们家新来的这个保姆也太不负责了点。”他无奈了,只能询问:“太太呢?我有些话得和她交代下。”
辛柔端着海鲜粥的手指都捏红了。
她不明白对方口口声声都非要提起江夏是什么意思!
她委屈极了,“慕淮……”
阮慕淮开口解释:“这是朝朝的早教老师。”
这话一出来,家庭医生扫向她的目光更奇怪了,但他没有多说话,留下嘱咐和用药后就匆匆离开了。
辛柔还想再接着照顾阮愿朝,但被阮慕淮拦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陈姨。”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江夏等会回来,又该闹脾气了。”
辛柔心里“咯噔——”了下,但面上却还是得装着往常温柔的模样。
等她离开后,阮慕淮坐在侧卧的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彼时,江夏的飞机刚落地,才打开手机就发现了十几通未接电话。
有陈姨打来的,也有她朋友打来的,甚至还有……
阮慕淮。
这个她意想不到的电话。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又是他的电话。
江夏揉了揉因为坐了多个小时飞机而酸痛的腰,接了电话。
“闹够了没有?现在立刻回来。”依旧还是冷冰冰的态度,“朝朝生病了,你也不管?”
江夏嗤笑了声,“他生病了就得我管?你这个爹是死了吗?”
这是结婚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怼阮慕淮。
别说是阮慕淮了,江夏自己都被这句话爽得有些愣住了。
“江夏,我警告你别玩过界。”阮慕淮低沉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警告意味,他冷笑道:“你以为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对我有用吗?”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两小时内我要见到你。”
江夏勾唇,“抱歉阮先生,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
没等对方说话,她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江夏在落地后,按照之前的记忆打了辆车到华人区域的街道。
在没嫁给阮慕淮之前,她曾经也是有着自己的学业和方向,可在决定嫁给阮慕淮后,她几乎是抛弃了一切。
江夏看着聊天框里学长给的地址,心脏激动的都在砰砰跳,攥着手机的手指都不自觉捏紧。
【许非师兄:不过夏夏,你怎么突然来大陆来了?你不是退出项目组去结婚生子了吗?】
【许非师兄:当初你走了之后,严老师伤心了好久,从那之后就再也不收女学生了。】
【江夏:师兄,是我的错,辜负了严老师的期望,我会给她赔罪的。】
江夏眼眶湿润。
如果说她生命最后最想见的人,那肯定是她的恩师。
当初她研究生还未毕业,就被严老师万里挑一选进了项目组和她学习。
严老师夸赞她是难得的天才,如果把精力放在这次的医学项目上,不出五年绝对有成就。
但可惜她辜负了严老师的期望,选择了和阮家履行婚约。
这一次,她不想再辜负严老师的期望了,更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做一些她曾经没有做完的事情。
第4章 阮家的丧门星
听到阮慕淮话中的怒气。
辛柔走了过去,拉住男人的胳膊,柔声说:“怎么了,是不是江夏姐闹脾气了?”
她轻轻咬着唇,带着委屈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惹江夏姐生气了,我……”
她眼眶泛了红。
阮慕淮的心瞬间软了,回头看向辛柔说道:“不关你的事。”
接着他的声音骤然变冷:“是她没个当妈的样子!孩子病了,还有心情闹脾气!”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安心待在这里。我已经给她下达了命令,两个小时后她会出现的。”阮慕淮说道。
小朝烧退了,身体还有些虚,他昏昏睡着,拉着辛柔的手,嘴里喃喃道:“妈妈,妈妈。”
辛柔的眼里闪出一片冷厉,死死掐着小朝的手。
自己这般的委曲求全,这孩子居然还向着那个江夏!
这时,阮慕淮走了过来。
辛柔连忙挤出笑容:“小朝退烧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小朝稚嫩的脸蛋,脸上一片心疼。
阮慕淮皱了皱眉,心想着辛柔是什么身份,海城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做科研项目的间隙却甘愿给自己儿子当早教老师,又对孩子这样的尽心尽力。
江夏作为亲妈在干什么!现在马上就两个小时了,她还没出现!
这时,门铃响了。
阮慕淮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竖起耳朵听着陈妈去开门的动静,憋了一大堆的话就要爆发。
“咦,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陈妈的声音响起。
阮慕婷冷笑:“我不能来么?”
陈妈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慕婷哼了一声,她知道这个陈妈对江夏向来不错,她可不喜欢这个江夏,在她眼中江夏根本配不上她哥阮慕淮。
更是不配嫁入海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阮家,如果不是爷爷一意孤行,这个孤儿八辈子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运气!
所以江夏在阮家当牛做马都是应该。
她曾经提议让大哥把佣人都辞了,让江夏当佣人,免得她在阮家白白享受富贵生活!
后来被爷爷知道一顿好骂,她自此更加讨厌江夏。
陈妈知道二小姐不喜欢自己,于是便离开了客厅,到楼上主卧打扫去了。
她看到床上放着一些散乱的文件,于是顺手整理进了抽屉。
阮慕婷看到了辛柔,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跑了过去:“辛柔姐!”
辛柔笑道:“婷婷,你怎么来了?”
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辛柔是她的学姐,后来大学还流传着她的传说。
她研究的课题和论文都是业内顶级的存在,阮慕婷慕强心理特别严重,辛柔重现出现后,她对她是各种羡慕崇拜,更何况辛柔得知她是阮慕淮的妹妹,各种温柔表现。
阮慕婷继续左顾右盼,准备看到江夏讽刺个两句,结果这个女人并未出现。
这时,她看到了她哥的脸色,讶然道:“怎么了,是不是江夏又惹你生气了,这个女人就是咱们阮家的丧门星!”
阮慕淮的脸控制不住的抽搐,刚才还以为是江夏回来了!
不用看时间也知道两个小时已经过去,这个女人还没出现!反了天了!
辛柔笑了笑说:“婷婷你别瞎说,是小朝病了,你哥他才心情不好,不关江夏姐的事。”
“愿朝病了?辛柔姐,该不会是你在照顾他吧!”
阮慕婷夸张地叫了起来。
辛柔柔柔笑道:“我本来也喜欢小朝。”
“辛柔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可是辛家千金!”阮慕婷蹙了眉。
“你也别担心,小朝已经退烧了,小感冒。对了,上次我送你那套阿玛尼套装用着可还好?”
“辛柔姐,那套阿玛尼护肤品可不要太好!你看我的脸滑嫩了好多!”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讨论起化妆品,阮慕淮脸色阴沉,咬了咬后槽牙,来到阳台。
江夏刚好已经到京城医学研究学院。
刚刚走进大门,电话就响了,一看是阮慕淮。
她掐断了电话。
不到一秒,电话又响了起来,她再次掐断。
这边阮慕淮气得脸色发青,在阳台上走来走去。
从前,江夏有什么不开心都会直接说,诉苦抱怨各种,如今却学会了不接电话!
他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浑身上下冒着冷气。
阮慕婷说道:“辛柔姐,阿玛尼的套装可是限量款,你可真有本事,居然弄得到!真可惜你不是我嫂子。”
辛柔偷偷看了一眼阮慕淮:“婷婷,你别这么说,你嫂子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哼,我管那个女人高不高兴!她本来就配不上我哥!”
阮慕淮阴沉沉地看着她:“你很吵知道吗?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阮慕婷知道她哥心情不好,也不敢说什么,便跟辛柔道别。
半晌,辛柔走到阮慕淮身旁坐下,探着身子,将双手放到他的大腿上问:“怎么了,慕淮,是不是江夏……”
“我倒要看看她能硬到什么时候!”阮慕淮打断她,似乎这个名字让他破防。
医科大学研究学院。
“小夏,你终于回来了!”许非激动得语无伦次。
虽然早知道江夏要回来,但是一看到她本人,还是忍不住激动。
一旁好几位年轻男子围了过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江夏气质温婉,五官精致,肌肤白皙,仿佛一道光把研究室给照亮了。
角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拿下了眼镜。
江夏哽咽道:“严老师!”
“江夏!
“你,真的是江夏?”
“是我!”江夏走过去一把握住严国忠的手。
许非笑道:“江夏,严老师已经是特级教授了!咱们的研究课题由他负责!”
“严老师,对不起,我……”江夏话未说完,已经潸然泪下。
七年了,整整七年,她浪费了七年的青春,将自己喜爱的一切抛下,换来了什么?老公的不喜,儿子的嫌弃!
“她就是江学姐!许非师兄,她就是严教授所说的那个天才!”一位男生眼睛骤然一亮。
第5章 道歉有屁用
实验楼顶层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江夏跟在严国忠身后,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实验室。
七年了,玻璃后的操作台依然泛着冷光,亦如她当年离开的那般。
江夏的指尖轻轻抵在玻璃上,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整个七号楼现在只留了两组科研团队。”
严国忠穿着白大褂,鬓发已白了一截,语气却依旧铿锵,“你当年主导的Cortex-7,我们一直留着,可惜……这些年,进展缓慢。”
江夏如鲠在喉,看着操作台前,一排排反应器里,培养液安静地泛着淡蓝色光芒,而压抑沉睡的记忆也在这一刻重燃。
“你当年那套靶向细胞代谢调控逻辑,没人敢接。”严国忠停下脚步,语气透着一丝惋惜,“许非试过好几次,但总是……”
严国忠顿了顿,长叹道:“总是绕不过去那段蛋白链演算路径……唉,你走得太突然了。”
江夏目光落在玻璃后那张角落里的工作台,那是她当年留下来的。
台面上刻着一串浅浅的字母缩写。
J.-R.她和阮慕淮的姓名简写,如今早已被岁月磨淡。
她轻轻抬起手指,指腹抵在玻璃上,隔着一层冷冰冰的材质,心跳却仿佛穿透了七年时光。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掩的感慨:“对不起,严老师,当年……是我辜负了您。”
严国忠摇头一笑,回身也拍了拍江夏的肩膀:“你能回来了就好。”
“现在学校那边已经准备彻底砍掉‘Cortex-7’了,这个项目开销太大,十次内部会议里九次都有人提它是无底洞。”
江夏垂下眼睫,没有回应。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年的突然退出,或许如今的一切早已不同。
就在这时,严国忠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秒,皱起眉,转头对江夏说:“我要去隔壁楼一趟,有个临时会,许非也得过去。你在这边熟悉下环境,等我回来。”
江夏点头:“好,您去吧。”
等两人离开,实验室气氛明显松动了几分。
不远处的角落,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拿着生物切片托盘走了过来,脚步匆匆,却带着不合时宜的轻浮。
擦肩而过时,她像是没站稳,一歪身,手里的托盘便倾倒,数张未封存的切片玻片连带着液体一起泼在江夏白衣上,沾上了一大块红褐色的组织染液。
“哎呀对不起学姐!”她尖声一叫,夸张地退后一步,眨着无辜的眼睛,“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夏低头看了眼衣摆,沾染的斑驳狼狈。
她抬起头,看向女孩,一眼看穿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与挑衅。
七年前,她在科研圈里也曾遇到过这样的目光,只是那时她忙着项目,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伎俩。
“下次演得自然一点。”江夏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她伸手脱下被污染的白大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露出里面干净的衬衫。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刚想再说什么,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冲了进来,面色不善地挡在江夏面前。
他叫柯和泰,是组内最年轻研究员,一眼就看穿了刚才的小把戏。
“娄雨诗,你又在闹什么?”
柯和泰下意识走来用身体挡住了江夏,他也看着高马尾女孩,语气里充满了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再这样下去,你的正式留用考核就别想过了。”
娄雨诗瞬间被挤兑和警告的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你当然帮她了!她可是严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回来就能抢项目、压所有人头上!”
她转向江夏,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你知道吗?当年你放弃项目,搞得整个实验室近三年停滞不前,学校甚至因此开始控制女研究生录取比例!因为你!祸害了我们多少女生!你现在还有什么脸回来?!”
“那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这里不是你家!我们也不是你爸妈,凭什么惯着你?”
这些话虽然激动又刺耳,但却句句属实。
江夏的心脏猛地一缩,也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又一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年的选择会给整个团队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那些停滞的时光,那些被放弃的机会,原来都和她有关。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让江夏说下去,娄雨诗愤然地调高音量:“你假惺惺地装什么啊!”
“以为你是什么圣洁的小白花吗?装柔弱,装出这副自责的样子,我们就都欠了你的,该了你的?这是工作!不是玩的扮家家酒!”
江夏满含歉意的话哽在了喉咙,错愕又羞愧的脸色也一阵阵发白。
柯和泰也急忙侧身一把拉住了娄雨诗:“你够了!别说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我说的那句话说错了?”娄雨诗像是吃了炸药,一发不可收拾的气焰高涨:“看着她长得好看,又这么柔柔弱弱的,你就护着她?”
娄雨诗冷笑讥讽,也甩开了柯和泰的手,再瞪着江夏怒斥:“一句句对不起的,你说给谁听呢?当初对不起的事你都做了,现在道句歉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结婚生个孩子,我们就得谅解你?凭什么?就你是女的,就你不想错过大好年华知道生孩子?还想家庭、事业两手抓,你也配!”
越说越气,娄雨诗直接捡起了地上的托盘,“看到这些切片了吗?我花了整整一周才切好的,现在全被你弄脏了!你拿什么赔?”
一声声的指责,透出了无尽的怨怒。
江夏无话可说。
她默默地捏紧了手指,一遍遍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缓:“我的错,我的过失,不用你提醒,我也心里有数。”
“一句道歉,确实太轻了,也没什么用,但我会尽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娄雨诗听着,冷嘲的唇角都快翘上天了。
第6章 江夏背叛严教授?
江夏伸手接过她的托盘。
“知道你不接受,但我还是要说句对不起,不小心弄坏的这些,我可以帮你重切。”
“哈?”娄雨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行了!”柯和泰拽了拽娄雨诗的胳膊:“你还没完了?”
娄雨诗再次甩开他,“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还是你帮我切?你知道这些切片有多难吗?你都多少年没碰过实验了,手早就生了吧?”
“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了!免得等会儿做不出来,又哭着跑去找严教授告状,说我挤兑欺负你了!”
柯和泰是真看不下去了,关于江夏,这几年始终是实验室一个不可言说,却又心照不宣的范本例子一般的存在,很多人都好奇她的过往,也都欣赏钦佩她以前的能力。
尤其是偶尔看到他们都做不好,就连许非都搞不定的,严教授叹息得暗自伤怀,不经意的就会下意识脱口:“要是江夏还在……”
余下的没有说,也适可而止。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江夏是严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的骄傲,如果江夏还在,那问题肯定会迎刃而解,再难的事,有她也能得心应手。
可是因此,也让很多人心里都产生了抵抗烦闷的心理,感觉江夏背叛了严教授,背叛了整个团队,也……背叛辜负了她自己曾经的所有付出。
柯和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就是拦阻的开口:“娄雨诗,你别太过分了!”
娄雨诗挑眉,“她要是真有本事,就把这些切片都重新切好!不然就给我滚出实验室,别在这里碍眼!”
江夏看着娄雨诗挑衅的眼神,又看看托盘里那些被污染的切片,突然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娄雨诗愣了下,没想到江夏还真敢答应。
“好啊,那你就慢慢切吧。”
娄雨诗冷笑着就要转身,却在错步的一瞬,她又留了一句:“别忘了,严教授说过,今天下班前要看到这批切片的报告。”
“嗯,知道了。”
江夏淡然应着,目送娄雨诗离开,心中却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斗志。
她卷起袖子,走到水池边仔细洗了手,然后戴上手套,拿起刀片。
柯和泰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那个,要不我帮你吧?这些切片确实挺难的,你一个人可能……”
“谢谢你,不用了。”江夏冲他笑了笑,“我想试试。”
柯和泰皱了皱眉,也想趁机看看江夏的真实水平,不然严教授为什么那么中意她?
“好吧。”他说了声,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实验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江夏手中的刀片在载玻片上轻轻滑动的声音。
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切出的切片不是太厚就是太薄,有的甚至碎成了小块。
江夏咬着嘴唇,盯着显微镜下的标本,心中满是挫败感。
“做不出来吧?”
娄雨诗的声音又闯了进来,冷冷的伴随着一贯的嘲弄,“那还硬挺着干什么呀?就因为严教授没回来,你没地方告状了?”
江夏没理睬她的恶语相向,只掀眸问:“有事?”
娄雨诗轻蔑地嗤笑了声,顺手将钥匙扔给了她:“下班了,我没义务陪你在这里加班,切片的事我也跟严教授说了,可以明天再交。”
少顿,她又没好气地补了句:“当然了,明天也是来我弄,不然真指望你吗?一个只会带孩子伺候老公的全职家庭主妇,除了做饭喂孩子,你还会干什么?”
“像你这样的,还要重新回来搞科研……”娄雨诗毫不掩饰的眯眸,也迸出了浓浓的厌恶:“还真是有够侮辱科研这两个字啊。”
江夏听得脸色一阵发沉,但却克制着什么都没说,就握紧了手里的钥匙:“没别的事,你就快下班吧,我尽量再争取做一下。”
娄雨诗冷哼一声:“真够能装的!”
转过身,她也走了。
江夏埋头还在忙活着,不多时,外面的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实验室的灯亮起,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感觉不到饥饿和疲惫,仍旧专注地重复着切片、染色、观察的步骤。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切出一片完美的切片时,整个大楼空无一人,窗外也早已漆黑。
江夏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眼前整齐排列的切片,心中涌起一阵久违的成就感。
她仔细整理好数据,附上自己的优化建议,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切片放进冷柜。
离开实验室前,她习惯性地把钥匙藏在门廊旁的花盆里,这是她七年前的习惯,没想到现在依然没变。
第二天一早,娄雨诗哼着歌来到实验室,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她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刚到的柯和泰:“喂,你有钥匙吗?那个江夏不会锁门跑了吧?”
柯和泰还没来得及回答,许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了?”
“许师兄,门被锁了,江夏不知道去哪了,我进不去!”娄雨诗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许非笑了笑,走到花盆前,伸手挖出了那把钥匙:“看来有些人的习惯还是没变啊。”
门打开的瞬间,娄雨诗就冲了进去,直奔冷柜而去。
她倒想看看,昨晚江夏弄出个什么名堂……
当她打开冷柜的一瞬,整个人却愣住。
里面整齐排列的切片,十分细致,甚至都模仿着她的喜好,按数列排位,手写的一张张便签上,也详细记录了每一份切片的分析数据。
娄雨诗回过神的脸色直接就崩了。
“这不是做好了吗?”柯和泰走过来,一笑:“我看看。”
他说着,顺手拿出一份切片,转身送到显微镜下观察,“这……”
“这切片做得也太完美了吧!数据整理得这么详细,还有优化建议……”
余下的感叹没说下去,柯和泰震惊又欣喜的眼眸也早已熠熠。
看来严教授的欣赏,不是没有道理的。
娄雨诗盯着那些切片,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7章 她长本事了
许非皱眉,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柯和泰。
听着他低声解释了一遍,许非了然的这才看向娄雨诗:“小师妹,咱们搞科研的,可不是宫斗大戏啊,把心思放在实验项目上,咱们都好好的,嗯?”
娄雨诗气的咬唇:“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是非要针对江夏,而是……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说着,她又看向了柯和泰:“你也别总装老好人!掏心窝子咱们说句实话,江夏到底凭什么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把咱们这里当什么了!”
“又凭什么她还能有机会?而那些被限额的女生呢?要不是因为她,咱们这里至少现在还应该有五个女生!”
娄雨诗感觉他们无法共情,也失笑的苦涩道:“你们觉得我只是在找她茬,无理取闹?我是在替那几个无端被淘汰的女生鸣不平!”
那些女生,一个个都是满腹诗书,怀揣梦想,也都是家里的全部希望,努力辛苦坚持着一步步终于走到了这里,可就因为江夏,七年前她的突然退出,让校方更加严格的控制录取女研究生的比例。
就这一点,那些女生就稀里糊涂的被唰下去了。
娄雨诗虽然不在其中,但她能想到那些女生会有多失望,多痛苦,甚至不明所以的有多自责懊恼!
本来职场上男女竞争岗位就不公平……
柯和泰无奈叹息,“可这些也不能都怪江夏吧。”
“她也不知道……”
许非的话没等说下去,就在这时,江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实验室。
她昨晚回到酒店后,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连吃了好多药,一宿也没睡好,此时的状态都差了很多。
“你这脸色……你没事吧?”柯和泰率先注意到江夏的状态,也大步过去扶了她一把。
江夏稳住身体,勉强一笑:“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还有点累。”
“先休息下,暂时你不用那么忙的。”许非说着,就将江夏工作台的椅子拉过来,刚想让她坐下,却听到一侧娄雨诗的冷笑声。
“只不过熬了一晚上,就撑不住了?”娄雨诗两手环胸,阴阳怪气的语气还很盛气凌人:“还真娇贵啊,不愧是豪门阔太呐。”
“雨诗!”许非放沉了声音。
柯和泰也瞪了她一眼,示意让她闭嘴。
娄雨诗气的嘴角发抽,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切片:“就这点玩意,随便去学校里叫个学生过来都能做好,这又能证明什么?”
“什么都证明不了。”江夏接过了话头,也强打精神复杂的看着娄雨诗:“我只是帮你昨天故意弄翻赖上我的,处理好了,帮你善个后。”
“你!”
许非和柯和泰一看两人气氛不对,很明显就要吵起来,两人急忙过来劝和拉架。
江夏也抬手挡开两人,很冷静的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和师妹说两句话。”
许非看了看江夏,感觉她也不会过分闹出事端,便拉着柯和泰先出去了。
偌大的实验室,只剩下了两人,娄雨诗冷哼着靠着身后的操作台,一挑眉:“没外人了,你也不用再装了,要说什么就少卖关子!”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江夏深呼吸,轻然的话音无波无澜,但满载诚挚的神色认真:“我很对不起那五位女生,也完全理解你的意思,娄雨诗,你针对我没有错,也是我活该的,如果我没回来,不知道这些,估计也就算了。”
“但我回来了。”江夏的眸色一沉,笃定的声音都重了些:“我会尽全力弥补挽回我之前犯下的错,就当是为我当初的糊涂犯傻买单吧。”
“娄雨诗,我相信你也是对事不对人,那往后的工作上,我们还是要好好沟通,好好合作,你看可以吗?”
说着,江夏朝着她也伸出了手。
娄雨诗怔愣的看着她的手,迟缓的脸上仍旧愠怒堆积,“你想挽回?那项目都要被暂停了,你怎么挽回?学校限额招手女研究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能做出什么改变?”
江夏依旧伸着手,淡然的对她一莞尔:“我相信,事在人为。”
“你……”
娄雨诗想说她在说什么梦话,但看着江夏眼里的执着,莫名就像是有种孤注一掷的信念,也让她讥讽的话语再难说出口。
她犹豫再三,也只推开了江夏的手:“先忙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就是态度有了转和。
江夏收回手,却勾唇泛起一笑,但兜里嗡嗡震动的手机,随着掏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她笑容也彻底淡去了。
没接,直接按了静音。
然后江夏也开始了忙碌,她刚刚回归,严国忠没急着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就先让她熟悉环境,帮着许非打打下手。
许非将一些测算数据的活儿交给了她,相较于切片那种手操的,对着电脑推算数据,完全就是江夏最擅长的,也谈不上手生。
一上午,她都沉浸在各种数据的海洋中,忙的自得其乐,就连桌上倒扣的手机来过多少次电话都没注意。
直到午休了,许非过来喊她去吃饭,她才注意到被遗落的手机。
恰巧,又一通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看着相同的来电显,江夏的脸色瞬冷,她也掀眸和许非说:“我还不饿,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会儿叫个外卖就行了。”
“别总对付自己,要不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打包给你捎过来。”
江夏摇摇头:“真没对付,我就是忽然感觉自己想吃麻辣烫,等会儿叫一碗。”
“也行,那我先走了啊。”
目送许非离去,江夏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滑动接起了电话。
“你闹够了吗?”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阮慕淮冷淡又沉冽的声音。
每个字都压的很低,也明显带了浓浓的怨怒。
“一直不接电话,江夏,你长本事了啊?”阮慕淮怒极反笑,清冷的笑声像是一把利剑,捅的江夏满心不适又刺痛。
第8章 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她捏了捏手指,咬牙强撑道:“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江夏!”
阮慕淮显然动了怒。
一向情绪掌控极好,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就连他父母都不曾见过他的另一面,却在这几年的婚姻中,对江夏展露的一览无遗。
她强忍着心里的闷痛,再要挂断,却听到阮慕淮又扔出了一句:“朝朝病了。”
简短的四个字,也瞬间让江夏动作顿住。
“朝朝……”江夏下意识脱口,旋即立马将手机放回耳畔:“怎么会病了呢?是什么病啊?”
不等回应,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道柔软的女声。
“慕淮,有话好好说,你帮我看看,这药吃半片行吗?朝朝还等着吃药呢。”
是辛柔。
江夏焦急的心上忽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她也没克制住的冷笑了声:“看来,有人已经在替我照顾朝朝了,那应该就不劳我操心了。”
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再顺手拉黑了阮慕淮的号码。
顿感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但江夏的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气,压了一座山,怎么都做不到释怀轻松。
她坐下再看着电脑上一排排繁琐的数据,明明刚才还得心应手的,此刻却只觉得眼花烦闷,大脑也一阵阵的发沉……
“不行了!已经三天了,虽然勉强开到了十指,但孩子胎位不正,这么根本顺不下来……”
“强行顺产,你就完了!现在就已经有血崩的迹象了!”
“血压也在往下掉!”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江夏从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神,躺在产床上,她饱受巨痛折磨了整整三天,痛苦的她恨不得瞬间死了。
可是听着助产士焦急的声音,还让护士拿着病危通知去通知外面的家属,那一瞬间,江夏就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保大保小,医生会下意识的选择保大。
所以她拼死抓住助产士的手:“保……保小……我要……我要我的孩子……”
那一刻,她放弃了求生的本性,不顾一切的哪怕一命换一命,也要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
最终由顺转刨,经过殊死搏斗和抢救,总算母子平安。
“麻……麻麻……”
“妈妈!我好幸福哦,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我妈妈最好了,我跟妈妈天下第一好!爸爸也不行!”
从牙牙学语到一天天的长大,阮愿朝乖巧懂事,也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时时刻刻的粘着她,分开一秒都不乐意。
“妈妈,我和爸爸就是你的骑士!我们都是男子汉,会保护好你的!”
每每听到朝朝信誓旦旦的话语,江夏都笑的合不拢嘴,也欣慰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怀孕再苦,生产再痛,能换来朝朝这么好的儿子,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
“辛柔阿姨?名字好好听啊!”
“辛柔阿姨,你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
“你不能是我妈妈吗?我妈什么都不懂,她就会唠叨我,早就是个话痨的黄脸婆了!辛柔阿姨,我好想让你当我妈妈啊……”
朝朝不经意对辛柔吐露的心声,却字字如针,声声诛心的刺激着江夏的心。
自己的亲骨肉,喜欢上了辛柔。
还真不愧是阮慕淮的种啊,父子品味都那么如出一辙。
江夏苦痛的一手扶额,将溢出的泪水往眼角上抹去,她寒心,也失望,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含辛茹苦生养出来的亲骨肉,怎么就……厌弃她这个亲妈,反而喜欢上第三者呢?!
天大的笑话!
也天大的讽刺!
比起阮慕淮的背叛,更让江夏痛苦千万倍的,是阮愿朝的认贼作母。
江夏压抑着所有长叹一声,再想拿出手机订个外卖,却忽然感觉大脑眩晕,伴随而来的刺痛,也令她一阵阵的耳鸣。
“江夏?”
严国忠的声音传来,见江夏迟迟没有反应,就走了过来,“江夏,你……”
没说下去,就看出江夏状态不对!
严国忠拉着转椅,再要检查,江夏却咬牙硬是忍下了那阵难熬的耳鸣和刺痛,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她也尽力克制着,并站起了身:“我、我没事……”
“可能是……没吃饭有些低血糖了。”她慌忙找补解释着,也努力泛出一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才堪堪勉强压制住了那阵剧痛。
严国忠紧盯着她,看她脸色稍微有些缓和,这才放心的沉了口气:“你刚回来,做什么不要那么心急,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
江夏点点头,“谢谢你严老师,我真没事,放心吧。”
严国忠“嗯”了声,将手中拿着的文件递给她,“这是学校关于Cortex-7项目的最新通知。他们打算在月底召开一个评估会,如果项目还没有进展,就正式砍掉。”
江夏接过文件,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心中涌起一阵紧迫感:“严老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让项目有新的突破。”
严国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
没说下去,严国忠别过头吐了口气,又改口道:“没什么,你暂时不要有任何的顾虑,这都中午了,怎么没去吃饭?”
江夏一笑,但很快笑容维持不下去,大脑那阵剧烈的痛楚又再度传来,她身形踉跄的也一把扶住了桌子:“严老师,我……有点不舒服,下午我能晚来一会儿吗?”
反复出现的头痛,江夏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以后更好的完成工作,她打算再去一趟医院。
严国忠自然没拒绝,还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可以不用来的。
江夏胡乱应下,匆忙出了研究院就打了辆车直接去了医院,一番紧急治疗,她在输液时,医生也建议她尽早配合做化疗。
“从目前的检查上来看,你暂时不适宜做脑瘤切除,最好的就是接受化疗,看能不能进一步控制住癌细胞……”
江夏微微摇头,拦住了医生没说完的话,她也深吸了口气,问出了一直以来最关心的问题:“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第9章 吃糖吗?
“这个……”
医生也瞬间语塞了起来。
江夏便强颜欢笑:“朱医生,实话告诉您,我离婚了,家里虽然还有父母,但……关系很一般,我还有个儿子,可年纪也太小了,所以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您就实话跟我说吧。”
朱医生无措的一再犹豫,到底禁不住江夏迫切的目光,只好道:“保守估计不会超过一年,但是医学始终在发展,只要你配合的接受治疗,也不是没有希望。”
希望……
江夏怔愣的整颗心都坠入了深渊。
许久,她才听到自己有些麻木空洞的声音:“如果我接受化疗,在合适的时候也能做脑瘤切除手术,那我……能活多久?”
“这不好说,要看化疗的情况,还有手术的结果,而且也因人而异……”
朱医生又说了很多,但话里话外只是在宽慰江夏,也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准确的大概数字。
可江夏却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她也懂得医学,以自己的情况,就算接受化疗,配合手术,她怕是……也活不到三五年。
还这么年轻,就生命陷入了倒计时。
江夏苦闷的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最后只跟医生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几个小时,她输完了几瓶药,也在短暂的休克似的睡眠中,状态得到些好转。
从病房出来,江夏还看着手机打断叫车回研究院,但却不经意的撞到了个人。
“你……江夏?”
听着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江夏错然的抬眸,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对方穿着白大褂,手中还拿着患者病例,一看就是这科室的医生,但身材高大,修长清隽,面容五官也分外英俊,直观给人一种深邃有型的帅哥感觉。
而且温润的面庞,配着白皙的肌肤,如果笑起来,也肯定让人眼前一亮。
江夏却不解的看着对方:“你认识我?”
“在京城医学圈子里,我想应该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号吧?”宋南祁粲然一笑,玩笑的话语随着清爽的嗓音,浓长的睫毛都随着垂眸投出细碎的阴影。
江夏错愕的心神一怔,也跟着笑了笑,“那好吧,很不好意思啊,刚刚不小心撞到了你。”
“没事。”宋南祁淡然微挑眉,还伸出了手:“我叫宋南祁。”
江夏跟他握了握手,也注意到两人并肩走过走廊时,江夏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字母“N.Q.S”,在廊灯下泛着微光。
“你的名字……”她开口,“南祁,是取自‘北斗南箕’吗?”
宋南祁挑眉:“看来江小姐不仅科研厉害,文学造诣也不错。”
“小时候姐姐教我的。”江夏低头看着地面,瓷砖上的反光晃得人眼眶发酸,“她说南箕北斗,看似指向两端,实则同属银河。”
宋南祁依旧笑着,看她状态不济,便陪着她一起走向了电梯间。
“恕我冒昧,你生什么病了?”他问。
江夏想了想,也没说实话,就敷衍了句:“没什么,就是身体感觉有点不舒服,过来检查一下。”
宋南祁微微点头,看着江夏要进电梯,他急忙掏出了手机:“那个,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江夏迟疑的转过了身。
宋南祁也觉得有些唐突,尴尬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落在远处街灯蜿蜒的光带上。
“七年前,”他缓缓开口,“我在剑桥参加国际神经科学研讨会,听过严教授的演讲。他提到过一个未完成的项目,还有一个在动物实验阶段就设计出三重靶向机制的天才研究员。”
江夏的手指骤然攥紧了衣襟下摆。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剑桥的会议厅,投影屏上跳动的荧光曲线,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
那时的她站在严国忠身后,看着自己设计的模型被全世界的学者讨论,以为人生会一直沿着这条璀璨的轨道顺利的走下去。
“后来项目停滞的消息传来,”宋南祁的声音低了几分,“圈子里都在猜测原因。有人说你嫁入豪门做了全职太太,有人说你出国深造……很多传言,但也很快都消失了,但无论哪种,我都没在学术期刊上见过你的名字。”
江夏苦闷的心里郁结更甚,她也及时的别过脸去,看着灯带的光,迷离的像极了她这蹉跎又浑噩的七年时光。
“那就加个微信吧。”她收回思绪,也痛快的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
宋南祁扫过后,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过来:“吃糖吗?柠檬味的,醒神。”
江夏下意识想说不用了,但却不由自主的受不住对方的热情伸出了手。
指尖相触的一瞬,她慌忙避开。
宋南祁却坦然一笑,对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有空常联系。”
客套的一句敷衍,江夏也没往心里去,就随意的点点头:“好啊。”
目送她进了电梯,看着梯门闭合,宋南祁脸上的笑意敛去,转身也直奔了护士站,“麻烦调一下江夏患者的病例。”
护士自然的应了声,但等对着电脑一番操作才抱歉道:“江夏是朱主任的患者啊,病例是保密的,我调不了,宋副主任,你要不去问问朱主任吧。”
宋南祁微怔,却又听另个护士说:“江夏?我这里有她之前下的医嘱。”
“麻烦给我看下。”宋南祁说着伸出了手,从护士手里接过药单,他目光却顿时沉了。
索拉非尼、左乙拉西坦、甘露醇……
这典型就是治疗癌症的靶向药物,而且甘露醇还是缓解剧烈疼痛的。
他震惊的呼吸发窒,许久才道:“这是朱主任给她开的?”
看着护士点头,宋南祁错然的眉头紧蹙,疑惑的又呢喃:“她做过开颅手术?不对,她怕是脑里有东西。”
“朱主任呢?”
不等护士再说什么,宋南祁的身影早已朝着办公室的方向消失不见,少见的那么慌张,让几个护士都诧异不已!
第10章 一起去吃宵夜
江夏回到了研究院,已经临近下班,娄雨诗抬头看着她就冷笑了一声。
倒是没说什么,她也没理会,再要投身忙碌时,手机却震了起来。
江夏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起了“陈姨”的名字。
她犹豫了两秒,按下接听键。
陈姨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涌出来:“太太,您快回来吧!小少爷一直高烧不退!也不知道怎么闹的,吃了药也输了液,就是不见好,小少爷都烧迷糊了,一直吵着要妈妈,太太啊……”
说着话时,也传来了阮愿朝呢喃迷离的哽咽声:“妈妈……我要妈妈……”
江夏心脏一紧,握着手机的手都发颤的险些拿不稳。
“太太,您听见了?小少爷病的太厉害了,他也真的离不开您啊……”
江夏呼吸凝滞,下意识就道:“我马上……”
回去二字不等脱口,她狠咬着的唇疼痛又唤醒了一丝清明。
这算什么?
离婚协议已经放在阮家的床头柜上,她现在回去又算什么身份?
阮慕淮用了这么多年习惯了的保姆?
还是阮愿朝需要时召之即来的母亲?
真荒唐的出奇。
“陈姨,”江夏隐忍着心痛,深吸了口气,再出口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以后别再叫我太太了。朝朝有爸爸和辛柔小姐照顾,早就不需要我了。”
江夏没等陈姨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再要放开手机,却又震动了声。
江夏以为还是陈姨,烦的皱眉,却在看到手机进来的微信时,眉头凝住。
S:【方便有时间谈谈吗?】
S:【图片】
还没来得及改备注,是宋南祁。
配图是江夏开的医嘱药物照片。
一瞬间,一个意识在江夏脑中绽放,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顾不上多想,手机又震动了声。
S:【不是有意冒犯你的隐私,我是华康脑外科的副主任,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朱主任迟早也是要跟我说的。】
因为江夏从确诊到现在,迟迟没有同意接受化疗,也坚持用最基本的保守治疗,所以朱主任一直没有对她的病例展开会诊,但这种病症,亦如宋南祁所说,他职责所在,知道也是早晚的。
江夏吐了口气,快速的打字:【要谈治疗方案的话,以后再说吧。】
那边没有回复,江夏也迅速扔开手机,开始忙了。
下班时间已过,陆陆续续的走了不少人,许非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看着实验室还剩下的娄雨诗和江夏,苦笑的摇摇头,催促提醒了句:“时间不早了,二位,明天再卷好吗?”
“嘘,别吵。”娄雨诗忙的全神投入,就轻声回了声。
许非略皱眉,又看了眼忙的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江夏,他只好说了句:“别太晚了,记得锁门。”便走了。
娄雨诗又忙了许久,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再扫了眼还亮着屏幕,一丝不苟的江夏,“喂,我要的数据你算出来了吗?就等你了,能不能快点?”
江夏早将她要用的数据算好了,也整理出来放在了她手边,此刻她在弄严老师要用的数据,一边核对,一边用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根本没理睬娄雨诗。
“哎!你装听不见啊?我要的……”
没让娄雨诗说下去,江夏淡淡的扔出两字:“手边。”
娄雨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在手边一翻找,果然很醒目的位置就有一摞文件,她拿起翻看了看,再睨向江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不自然。
“你……”没想到江夏旷工大半个下午,竟然还能将所需的数据都算出来,还和娄雨诗预想的没什么偏差,她不可置信的有些讶异。
娄雨诗也不想承认,更不想服软,就别扭的止住了话头,又忙了会儿,都处理利索了,她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那个,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娄雨诗尴尬的扔下一句,就飞快的跑了。
态度已经有了一丝的转变。
江夏笑了笑,等核算好最后一份数据,她才关了电脑,疲惫的起身舒展一下,收拾好拎着包包,关灯,锁门走人。
但刚走下楼,她目光却凝住了。
楼外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停了一辆车,宋南祁换去了白大褂,穿着衬衫西裤,随意的倚着车身,低眸翻看着手机。
安静的一幕,宛若唯美的一幅画。
但也显然是在等人。
随着江夏继续迈动脚步,宋南祁也抬起了眸,看到她的一瞬,他眼眸顿时亮了些,“江小姐,我等你好久了。”
江夏皱眉,走了过去:“你怎么会找来这里呢?”
宋南祁还不是她的主治医生,就算碍于副主任的职责,也不至于跑来患者的单位来堵人吧?
宋南祁一笑,收起手机很认真的解释道:“抱歉,我擅自问了严教授你的近况,得知你又回研究院了,所以我才过来的。”
“对不起,还是我唐突了。”
如此真诚的解释,江夏也不好意思怪罪。
她就道:“好吧,不过你来找我,还是想谈谈我的病症和劝我接受化疗吗?”
宋南祁的意思被戳穿,却也没显得有什么尴尬,他只是粲然笑道:“不全是,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你谈病情的同时,也绝对会尊重考量你的个人意愿。”
“江夏。”他改口直呼出了名字,同时低眸看向她的目光也深了些:“从确诊患病到现在,你跟别人说起过你的病情吗?”
这并非小事,而是生死相关的头等大事。
但是……
时至现在,除了朱主任,江夏还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压抑着内心,也折磨着自己。
看着江夏沉默的避开了眸,宋南祁便侧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好吗?”
江夏看了看他,忽然鬼使神差的竟轻点了下头,也迈步就坐进了车里。
浑然不知就在这时,一台劳斯莱斯驶到了近处,后车窗慢慢滑下,露出阮慕淮冷冽阴霾的脸,阴冽的目光也紧紧地注视着坐进了别人副驾的江夏。
第11章 搅扰约会
“系好安全带。”
宋南祁发动车子,忽然想起什么,探身从后座拿了条毛毯递给江夏,“空调有点凉。”
江夏接过毛毯,触到上面残留的体温。
毛毯边缘有细密的针脚,像是手工缝制的,让她想起小时候姐姐给她织的围巾。
车子缓缓启动,她不经意间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却看见一辆车从阴影里驶出,车牌号码隐约有些眼熟。
但一闪而逝,江夏也没看清晰。
宋南祁选了个一处餐厅,深夜这个时间点,客人寥寥无几。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宋南祁便主动点了山药排骨粥和清炒时蔬,特意交代厨师少放盐。
江夏听着他交代服务生,忽然想起阮愿朝也最愿意喝排骨粥,每次闹病,都吵着让她煮。
也不知道朝朝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狠心儿女,却没有狠心母亲啊。
江夏及时打消念头,一丝自嘲的苦笑也在唇边晕染,却被宋南祁捕捉,他便问:“怎么了?我点的不合你胃口?”
“没有。”江夏说着,也习惯性的拿开水烫一下餐具,动作细致又娴熟的如同在实验室做实验。
感觉有些冷场,她又道:“这里我以前也常来,几年过去了,看来一点都没变。”
说话时,她大概转眸四处看看。
“有些东西确实不该变。”宋南祁顺势接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深意,“比如对科研的热爱,比如对生命的敬畏。”
江夏愣了一下,很显然宋南祁的话里有话。
服务员端来粥,热气氤氲中,宋南祁也借着这个势头,直接道:“江夏,你是想要放弃吗?”
江夏的手顿在半空,勺子里的粥差点洒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表情严肃,不再有平时的温和笑意。
“索拉非尼和伽玛刀术后用药,”他说,“这种联合方案通常用于脑瘤患者,但你的检查报告里没有手术记录,而且,你脑子里东西的位置也很不好,并不适宜做手术,但这并不是说没有治疗的办法了。”
江夏放下勺子,忽然觉得嘴里泛起了些苦涩,她很无奈的开口:“所以我选择了保守治疗啊。”
“我知道。”宋南祁直视她的眼睛,“但我也知道,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可以通过AI精准定位病灶,你还有机会——”
江夏适时抬手打断,还将手边滚烫的热粥推开一些,“宋副主任,冒昧的说一句啊,你是手边没有患者了吗?”
不然怎么会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
意识到她话里含义的宋南祁:“……”
“不管是出于医患的角度,还是朋友的立场……”江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轻淡:“我觉得你都没有必要劝我了。”
“医生给出的治疗机会,确实是想尽全力的挽留住每一条生命,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这个过程,堪比酷刑,有多么的痛苦。”
化疗。
任何人一听到这两个字,立马脑海中联想到的就是病入膏肓、身体透支、头发掉光。
而即便不经历,只看着别人做化疗,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两眼,都不忍直视,更何况亲身经历的患者了!
宋南祁抿了抿唇,想要反驳,但却……无话可说。
“我是想活着,但前提是健康的好好活着,而不是……苦苦挣扎,耗尽自己。”
江夏说完,又展开了笑颜:“人人都会死的,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长短不同罢了,幸好我有些时间,尽量将遗憾减到最少,就够了不是吗?”
宋南祁沉默的震耳发聩。
他看着江夏脸上清然的笑,如雨后的山,朦胧的蕴着无限的美,但也如雨中盛开的花,那样娇艳,那样铿锵,但却……破碎的任狂风吹打。
宋南祁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七年前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又满身恣意的她……
“你……”许久,他才听到自己有些颤动的声音:“你相信奇迹吗?”
江夏眸色微闪,旋即就笑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宋南祁隔桌就握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眉眼充满了信念和执着,既温柔又轻缓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你的那个奇迹。”
江夏:“???”
她只以为眼前的人在说笑话,却没想到宋南祁的一句话,竟然能一语成谶。
而此时,她刚要收回手,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哎?真的是你啊,江夏姐。”
是辛柔。
她从旁侧的座位里走过来,因为每个座位周围都有屏风隔断,江夏闻声才看向了她,冷淡的面上也没展露什么情绪,就还算礼貌的微微点了下头。
“你这是在跟朋友吃宵夜吗?”辛柔说着,就看了眼宋南祁,还露出艳羡的目光,“哇哦,江夏姐,你的朋友长得可真帅啊。”
宋南祁不了解辛柔和江夏的关系,就秉持着礼貌一笑:“这位小姐客气了。”
辛柔也笑着,转而就侧颜看向了旁侧的位置:“慕淮,看到江夏姐了,你也不说过来。”
江夏的心脏倏地一紧。
但她也早该想到的,有辛柔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没有阮慕淮。
阮慕淮缓步走来,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却阴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着江夏,出口的话语不阴不阳,也冷的能掉冰碴:“你还真有雅兴啊。”
江夏呼吸发沉,放在桌下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捏紧。
她尽可能维持着面容,淡淡的回了句:“比不过阮先生。”
不出半点意外,阮慕淮的脸色直接肉眼可见的沉了。
辛柔就拉着他的胳膊,打圆场道:“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见面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说着,她还娇嗔的瞪了阮慕淮一眼,再转身热络的看向江夏,“江夏姐,你别理他,这几天朝朝病的反反复复,他也是急坏了。”
“儿子病成那样,你不说回家,还有心思在这里跟人约会?”阮慕淮接茬的话音都透出了愠怒。
第12章 跟我回家
“你不也是吗?”
江夏说着,顺势站起了身:“彼此彼此,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然后,她看了眼也起身的宋南祁,轻声解释了句:“他误会了,你别介意。”
宋南祁点头,但也从这几句话中判断出了几人的身份。
他率先重新看向了阮慕淮,打量着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迎娶了才女的大款,眯起的眸光都透出了一丝戏谑的笑,还象征性的伸出礼貌之手。
“你好,我叫宋南祁,你就是那位财大气粗的阮先生啊,幸会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恭维,讽刺奚落也放在了明面上。
嘴够毒的。
阮慕淮蹙眉,也拨开了宋南祁的手:“你说什么?”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吗?”宋南祁答非所问,温润的脸上还带着惯有的和煦,只是他稍微睨了一眼江夏,又跟阮慕淮说:“能娶到江夏,这可不是八辈子就能修来的福气。”
阮慕淮瞬间就听懂了,这是在讥讽他不懂得珍惜江夏。
他冷嗤一声,“看来你也在那些羡慕人之中啊,但怎么办呢?”
话音轻微一顿,阮慕淮也出其不意的一把环住了江夏的腰,将她带入怀中的一瞬,他再道:“她还是我太太,你就算是想撬墙角,也得不到机会!”
旋即,不等江夏有什么反应,阮慕淮裹挟着她就往外走,冷冷的也只道:“跟我回家。”
碍于还有旁人在场,又是在饭店,江夏隐忍着没有说什么,却硬生生被阮慕淮拖拽着离开了。
辛柔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飞速的划过了一缕什么。
宋南祁皱着眉,也没想理会辛柔,在要结账走人时,却听到辛柔说:“宋先生,我不知道你和江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了,她有老公,也有儿子,你再要打扰就不太好了吧?”
宋南祁动作一顿,饶有兴趣的掀眸看了眼辛柔:“这位小姐,何必以你的心胸和立场去揣测别人呢?”
辛柔一怔。
“我看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那就应该明白啊,知三当三不仅是可耻的,还会让你父母蒙羞的啊。”
宋南祁直接戳破,还看着怔愣的脸色发白的辛柔一笑,随之摆摆手,他也潇洒离场。
而另边,一从饭店出来,江夏就挣扎不已。
“放开我!阮慕淮!你放开我!”
阮慕淮没予理会,直接霸道桎梏着她,将人塞进了劳斯莱斯的后车座。
随手摔上了门,他也绕去了另一边,上车后,他随手扯了扯衣领,没等江夏爆发,就豁然倾身压向她的同时,也捏起了她的下巴:“你到底在闹什么?!”
“朝朝病了,你是听不懂吗!”
阮愿朝身体始终不太好,时不时的总闹病,跟早产有很大关系。
曾经的江夏无比自责,也因此跟阮慕淮争吵的越来越甚。
因为……
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大腹便便,在家养胎,却无意中在书房找书时,发现了阮慕淮和辛柔的照片。
很多,都很亲密。
相拥在一起笑容灿烂,从校服到西装……
还有被推到角落中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
那是江夏第一次知道辛柔的存在,如遭五雷轰顶,也在那一瞬间,击碎了她对婚姻,对阮慕淮的所有希冀和幻想。
“这些是什么?”
很不凑巧,当时发现这些的江夏,也被回来取东西的阮慕淮撞见,她直接拿着照片和钻戒质问:“照片上的人是你的初恋?还是前女友?”
又不是不雅照,何况照片一看就是过去很久了。
江夏当时只是想问个清楚,并没有多大的怒意,“慕淮,你还留着这些做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了,宝宝也就要出生了,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她当时语重心长的,也当即就要撕了那些照片。
可阮慕淮又是怎么做的?
他一步上前,直接从江夏的手中夺走了照片和钻戒,“这些跟你无关。”
冷淡的一句话,亦如婚后这近一年来的冷漠。
“怎么叫无关?”江夏震惊的又气愤,如果阮慕淮没有拦阻,直接让她撕了照片,那什么事都没有,她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乱发脾气。
可问题是,阮慕淮护着那些照片,远超所有稀世珍品!
这说明了什么?
哪个女人都不傻,第六感也直接在轰然敲响!
“你还在乎她,心里还有她!那我呢?那我们的孩子呢?!”
那天江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受孕期情绪的掌控,也可能是被冷漠这么久的不满,一股脑的发泄如同火山爆发……却也导致动了胎气。
送到医院被抢救,她也煎熬了三天,最终由顺转剖生下了早产的阮愿朝。
儿子每次闹病,江夏都自责愧疚,但也对阮慕淮和辛柔,怒意曾深……
时至现在,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阮慕淮,却被他桎梏的更甚,“朝朝不是你儿子吗?你把一切都推给我,那你呢?就为了方便你跟别的男人厮混?!”
阮慕淮冷冽的声音如同淬了毒,一字一句的都狠狠地砸在了江夏的心上。
“你……”江夏素来的涵养让她不会对任何人说太重的话,可此刻她气闷到了极限,卯足力气推开他时,也怒道:“你还有脸说我!”
阮慕淮被她指甲刮伤了下巴,轻微的一丝血痕,不疼,但却让他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悄无声息的脱离他的掌控。
他沉眸冷冷的凝着江夏,半晌才扔出一句:“等回家的!”
江夏气息不稳,还想转身开车门,但车子已经发动上路,车门也被锁了。
她气恼的只觉得满胸膛都透着疼,连带着大脑也昏沉剧烈。
这样不行。
万一发病就不好了。
江夏强撑着在包里翻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就吞进了嘴里,连水都没喝。
阮慕淮刚要打开笔电,余光瞥见江夏的举动,他也睨过目光来:“什么药?”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夏没好气的怼了句,同时也将药瓶塞回包里,但手腕却被阮慕淮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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