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菲菲,你过来看一下这个月的账单!"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神情严肃地喊着妻子的名字。屋外春风送暖,但我心里却凉飕飕的。
妻子从厨房走来,手上还带着洗菜的水珠,眼里满是疑惑。她身上套着那件我们结婚五周年时买的粉色围裙,上面沾了些菜叶,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显得居家而温馨。
"怎么了老张,这月又超支了?"她擦了擦手,凑到电脑前,目光落在我打开的Excel表格上。
我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手指微微发抖:"你看这三个月的家庭支出,每个月都比上个月多近两千块。我查了一下,主要是你的护肤品和衣服消费增加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实行AA制怎么样?"
"什么意思?"菲菲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声音也变得异常冷静。
"就是各付各的,公共开支平摊。"我假装镇定地说,"比如房贷我来,日常生活费我们一人一半。你不是经常说我挣的比你多,还老是管着你花钱吗?这样你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收入了。"
我没敢告诉她的是,公司最近业绩下滑,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拿到业务提成了。过去一向是我大包大揽家里的开支,但现在...
菲菲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她摘下围裙,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张明,咱们结婚六年了,你今天突然提出这种事,到底什么意思?"
窗外一阵春风吹过,吹动了窗帘,也吹散了屋内最后一丝温暖。这个始于一张财务表格的谈话,似乎正要引发一场我无法预料的风暴。
"对了,"我鼓起勇气补充道,"既然我们要AA,那么家务活也得公平分配。我觉得你可以负责做饭,我负责洗碗打扫。"
菲菲的眼睛瞪大了,我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像是惊讶、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混合体。她抓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好啊,你想AA是吧?成,从今天开始。"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我和妻子之间似乎也关上了一扇看不见的门。
接下来的一周,家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菲菲回来得很晚,说是加班,我也没多问。我俩各自做各自的饭,用完就走,几乎没有交流。我偶尔会听到她在卧室里低声抽泣,但每当我想去安慰她时,又想起我们正在为AA制"磨合期",于是硬着心肠没去。
直到那个周五晚上,我下班回家,意外地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
推开门,只见餐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鱼、炒青菜,还有我最爱的蛋花汤。菲菲穿着那件粉色围裙,正在往碗里盛饭,动作优雅而熟练。
"今天...什么日子?"我愣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特别的日子。"菲菲微笑着说,"就是想告诉你,我接受你的AA建议了。来,坐下吃饭吧。"
我有些不安地坐下,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肉质酥烂,味道醇厚,是我记忆中母亲做的那种家的味道。
"好吃吗?"菲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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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吃了!"我由衷地赞叹,"比外面饭店做的还要香。"
菲菲笑了笑,优雅地拿出一个记事本,认真地写着什么。趁她低头的功夫,我又夹了几块红烧肉。这味道,实在是太久没尝到了。
"张明,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AA制。"菲菲突然抬起头,"既然是AA,那就要公平合理。我查了附近饭店的菜单,这道红烧肉,饭店卖35元一份,考虑到我自己做的食材成本和烹饪技术可能比不上专业厨师,你给30元就行。"
我咬着筷子尖的那块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糖醋排骨48元,清蒸鱼68元,青菜18元,蛋花汤12元。"菲菲一本正经地报着价格,"还有我做饭的时间成本,按小时工资50元计算,今天准备了2小时,那就是100元。"她停顿了一下,拿起计算器按了几下,"一共276元,我们AA,你的那份是138元。"
我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你...你这是认真的?"
"当然,"菲菲神色自若地说,"你不是说要AA吗?这很公平啊。以前我负责采购食材、做饭、洗碗,你下班就等着吃,这些劳动价值都是被忽视的。既然要AA,那就得算清楚。"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菲菲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来,扫码付款吧,记得给好评。"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的狡黠光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肉香在口中化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怎么了?"菲菲问,"觉得太贵了?那你可以选择不吃,去楼下小店买份盒饭。便宜,15块钱就能解决。"
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菲菲,我有话要跟你说。"
菲菲放下手机,眼神平静地看着我:"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帘,在餐桌上投下一片金黄色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我们之间无法言说的紧张感。
我先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公司最近不太景气,我已经三个月没拿到提成了。"我低下头,盯着面前的饭碗,"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怕你担心,也怕你看不起我...所以才想出这个AA的主意。"
我抬起头,看见菲菲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轻轻叹了口气:"张明,我们结婚六年了,你居然会觉得我会因为钱少就看不起你?"
"我..."我哽咽了,不知如何解释那种莫名的自尊和脆弱。
"你记得我们结婚时的誓言吗?"菲菲伸出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这些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粗糙。这双手每天为我洗衣做饭,却从未抱怨过。
"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菲菲低声说,"上个月我被裁员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工作,但是都没有回音。我也不敢告诉你,怕给你增加负担。"
我惊讶地看着她:"那你这些天...?"
"去图书馆看书,去公园散步,有时候去咖啡厅投简历。"菲菲苦笑着说,"我也在想办法贡献家用,但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我们相视无言,然后同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苦涩和释然。
"那这顿饭..."我指着桌上的菜肴。
"是我用上个月最后一笔工资买的食材,特意做给你的。"菲菲擦了擦眼角,"你这么提出AA,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点。"
我站起身,绕到菲菲身边,蹲下来抱住她:"对不起,我太傻了。家里的事,本来就应该一起扛。"
菲菲靠在我肩头,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事,咱们直接说,好吗?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AA不AA的。"
我点点头,看着桌上渐渐凉了的饭菜,突然有了主意:"对了,我朋友小李开了家装修公司,一直缺会计。你不是学财会的吗?要不我帮你问问?"
菲菲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我可以先去试试,不管工资多少,至少能为家里出一份力。"
"而我,"我坚定地说,"会努力拓展新客户,度过这个困难期。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闯过这一关。"
菲菲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久违的微笑。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我碗里:"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以后,你做饭我洗碗,不管谁挣多挣少,家务活我们一起分担,好吗?"我认真地说。
菲菲笑着点头,眼中泛着温柔的光芒:"好啊,不过..."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这道红烧肉,我觉得值50块,你真的亏了。"
我大笑起来,夹起那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这味道,不只是食材和调料的完美结合,更是爱与理解酿造的家的味道。窗外,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暖暖的,就像我们重新找回的那份默契和信任。
那晚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提过AA的事。生活依然有起有落,但我们学会了一起面对风雨,共享阳光。有时候,财富不是计算谁出多谁出少,而是愿意与对方分享生命中的每一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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