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第5师建军地的一场争议

新四军第5师建军地的一场争议 作 者：刘厚中

彭家祠在王义贞店的西南边，是彭姓宗亲祭祖聚议的地方。这里视野开阔，风清气爽，小桥流水，绿树环绕。歇山式建筑的巍峨气势，尽显它那望族名门的不凡。

然而，彭家祠真正风光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它不仅是新生抗日民主政权安陆县行政委员会诞生和办公之地，鄂豫边区党委、鄂豫挺进纵队召开干部大会、政工会议的地方，它还是英雄的新四军第五师的诞生之地。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红色的彭家祠更为万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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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41年新四军的重建。

1月蒋介石发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致江南坚持抗战的新四军蒙受惨重损失。党中央、中央军委采取坚决自卫和针锋相对的方针，决定重建新四军军部，陈毅为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将原辖各部统一整编为七个师，继续在大江南北坚持对日作战，粉碎国民党顽固派反共投降阴谋。战斗在鄂豫边区新四军挺进纵队，受命整编为新四军第五师。

2月18日，中央军委任命李先念为第五师师长兼政治委员，刘少卿为参谋长，任质斌为政治部主任。

4月5日，新四军第五师组建完毕，下辖三个正规旅、两个地方游击纵队和边区党委警卫团，全师1.5万人。当日，"李师长兼政委已于湖北随南军次通电就职"。纵队机关报《挺进报》报道的随南，指的就是司令部的驻节之地随南彭家祠。

▲1941年4月5日，新四军第五师师长兼政治委员李先念的就职通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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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人们对于革命的崇拜，争抢革命纪念地一时成了时尚。因为随南有随县南部和随南县两种理解，随县有关方面便不顾历史事实，移花接木，竟把随县南部的九口堰当成五师的建军之地，在全省上下大造舆论。更有甚者，他们根据驻汉督修五师战史的任质斌同志谈话录音整理、以任质斌同志名义，炮制《开辟随南白兆山根据地的历史作用》一文，到处发表，以假乱真。文章中说："四月五日，纵队改为新四军第五师，师首长李先念、刘少卿和我等，都在随南的九口堰通电就职"。接着他们滥文连篇累牍，如在《白兆山根据地的创立与新四军第五师建军》中说："四月五日，五师全体将领于洛阳店九口堰通电就职",又如在《新军第五师于洛阳九口堰通电就职》中说"第五师师长兼政委于随南九口堰通电就职"，众口一词，都说九口堰，造成既定事实。一段时间，包括有的专家学者，真的把九口堰当成了五师的建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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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县与安陆比邻，1940年6月，李先念率领新四军鄂豫挺进纵队西进安陆白兆山，摧毁了疯狂反共的国民党安陆县政府，县长彭炳文率游文杰部逃跑，杨弼卿部土崩瓦解，严叔端部弃暗投明，开辟了白兆山抗日民主根据地。

位于随县南部的九口堰，与纵队后勤机关安陆境内的响堂湾、腊树湾、司令部机关彭家祠仅一白兆山之隔，那儿驻扎着纵队政治部。此后部队作战繁忙，时出时进，但边区党委和纵队机关偶有外迁，也都是以这里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直到1942年7月。这里地跨随南安北的白兆山战略要地，就行政区域而言，当属随南县的管辖范围。

早在1939年10月，边区党委就批准建立了安随工委，机关设在安陆青龙潭，辖地包括随县南部的洛阳店、九口堰一线。

1940年1月，安随工委撤消，建立京安县委，但洛阳店、九口堰仍属京安县管辖。6月，白兆山根据地建立以后，又在白兆山特设随南工委，管辖随县洛阳店和安陆三里店、青龙潭等地。为了给边区党委和五师机关进驻提供安全环境和后勤保障，1941年春边区党委决定撤消随南工委，成立中共随南县委，范围包括白兆山南麓安陆青龙潭、三里店、王义贞店等，和白兆山北麓的随县洛阳店、古城畈、霞家河、何店和环潭五个区。显然，报道五师建军地的随南，是作为行政单位的随南县，把随南县理解为随县南部，是牛头不对马嘴。

▲在彭家祠堂原址修建的新四军第五师建军纪念碑和建军广场。记者 鲁伟龙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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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县文章的发表，引起了全省史学界特别是安陆史志研究者的注意。安陆方面想了很多办法，找当年五师师长李先念和其他将领垂询，决心要把这一问题搞个水落石出，还原历史本来面目。

笔者还在安陆革命史编写室（党史办前身）时期，曾与同事严光照同志在武昌东湖客舍，访问了原五师十三旅旅长周志坚（南京军区）副司令员。他说五师建军地就在安陆彭家祠堂，毫不含糊，斩钉截铁。

1990年2月他出版的回忆录《八易春秋》，写到五师建军，他说："4月5日，五师部队组建完毕，李先念师长在白兆山地区的王义贞店通电就职。"10日还在附近的河滩上召开了庆祝大会，会上除李师长报告五师成立外，"随枣地委、随南县委、随南人民群众代表和五师指战员代表，先后在会上发言祝贺"。他所说王义贞店附近，从另一个角度指明是彭家祠堂，同时说明当时王义贞店就属于随南县。

1983年6月16日下午至6月17日下午，湖北离休五师老干部汪立波、刘继华受安陆县委请托，和安陆五师老干部朱朝安、党史办郭思明等，进京分三次访问了原五师参谋长刘少卿同志。谈到五师成立，刘少卿同志说："那时我和程坦在陂安南，听有的人说，五师成立宣誓大会是在大山头召开的，任质斌一个人说在九口堰，但是我知道的五师成立没有开宣誓大会。"刘少卿所谓的大山头，系指安陆从王义贞店到桑树店一带丘陵地区，包括彭家祠堂在内，绝对不在随县境内。

6月16日上午，汪立波、刘继华在中南海受到了李先念同志的接见。汪立波、刘继华说："关于五师建军地，现在说法不一，有的说在随县九口堰，有的说在安陆彭家祠堂，都说你在那里开了庆祝会，讲了话，现在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李先念同志说："五师建军时不是开的庆祝会，是在安陆彭家祠堂开的统一大会，宣布五师成立。那时集中了各路诸侯，罗厚福、张体学、王海山等都参加了，我讲了话。"还说，"我现在是五师师长"，强调大家服从师部的统一指挥。明确指出五师建军地在安陆彭家祠堂。

新四军第五师当年师长李先念、参谋长刘少卿和十三旅旅长周志坚，回忆五师建军地址，虽然说法不一，但是按图索骥，只能是安陆的彭家祠堂，绝不是随县九口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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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庆幸的是，关于五师建军地，经过大约十余年表述混乱后，鄂豫边区革命史编辑部作为新四军第五师战史编写权威机构，出版的几部权威著作，都以白兆山作为通电就职的地址。

例如，1989年出版的《新四军第五师抗日战争史稿》的叙述是，"4月5日，新四军第五师全部组建完毕。李先念等全体将领于白兆山通电就职"。

例如，1995年出版的《鄂豫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史稿》的叙述是，"4月5日，全师组建完毕，李先念在鄂中白兆山发出了《率新四军第五师全体将领就职通电》"。

例如，1999年出版的《李先念传》的叙述是，"4月5日，新四军第五师组建完毕，李先念等在白兆山发出了《率新四军第五师全体将领就职通电》"。

例如，1998年在编辑任质斌的回忆录《在中原八年》时，将新四军第五师建军地址，废止了"在随县九口堰"的说法，重新表述为"在白兆山中"。这种表述虽然也比较宽泛，却巧妙地规避了人们对随南理解的歧义，把地点限定在众所周知的范围，从此这场争议尘埃落定。

白兆山是安陆的，五师建军地当属安陆。

▌选自《刘厚中史志文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