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柜子里拿出那张发黄的照片,妈妈年轻时的笑脸在岁月中依然清晰。十五年了,我仍然记得妈妈去世那天,她握着我的手,将那对金镯子戴在我手腕上,虚弱地说:"小雨,这是妈妈的嫁妆,也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留给你做念想,也是你以后的嫁妆..."
没想到,就在爸爸再婚一个月后,我放学回家,发现手腕上妈妈留给我的金镯子不见了。当我质问继母赵芳时,她一脸冷漠:"那镯子我卖了,钱用来交你弟弟的补习费了。一个死人的东西,整天戴着多晦气。"
我瞬间崩溃,冲到爸爸面前哭诉,可他只是叹了口气:"小雨,别闹了,家里困难,镯子卖了就卖了,钱也是用在你弟弟身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从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
当天晚上,我收拾行李离家出走,再也没回过那个伤心地。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彻底离开了这座承载着我痛苦回忆的城市。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安定下来。十五年没回家,和爸爸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偶尔收到他的电话,说想我了,我总是借口工作忙推脱。心里的那道疤痕,随着时间流逝并没有愈合,反而越发清晰。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电话突然响起。是爸爸城里的邻居刘阿姨,她语气急促:"小雨,你爸爸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十五年了,我一直在逃避,逃避那个家,逃避那些记忆。但听到爸爸生病的消息,我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回到那个小城,一切都变了。曾经熟悉的街道已经高楼林立,儿时的玩伴也大多离开。走进医院病房,看到的是一个憔悴的老人,灰白的头发,瘦削的脸庞,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健壮的男人。
见到我,爸爸眼眶湿润,颤抖着伸出手:"小雨,你终于回来了..."
我强忍眼泪坐在床边,问道:"你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爸爸咳嗽了几声:"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你能回来看看我,我就满足了。"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赵芳,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看到我,她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你回来了。"她平静地说,将鸡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爸爸看着她的背影,对我说:"这些年,她一直照顾我,从没抱怨过。"
我冷笑一声:"她不就是为了你的钱吗?"
爸爸摇摇头:"小雨,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天晚上,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家里的陈设依然简陋,墙上却挂满了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包括我大学毕业时发在社交媒体上的那张。客厅的柜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我寄回来的每一张明信片,还有我过生日时,爸爸发来的却被我忽略的祝福短信的截图,被打印出来裱在相框里。
我站在那里,心情复杂。这时,赵芳从厨房走出来,递给我一个盒子:"这个,本来打算等你结婚时给你的,现在提前给你吧。"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对和妈妈留给我那对一模一样的金镯子!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赵芳叹了口气:"当年卖掉你妈妈留给你的金镯子,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那时家里实在困难,你弟弟急需做手术的钱。我答应过你爸,会加倍补偿给你。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攒钱,终于在去年买回了这对和你妈妈那对一模一样的金镯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弟弟做手术?"
"是啊,你弟弟先天性心脏病,当年情况危急,家里没钱,我们才..."赵芳的声音哽咽了,"你爸爸不让我告诉你真相,怕你担心。后来你离家出走,我们更不敢说了。"
我呆立在那里,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赵芳熬夜缝制衣服的画面,爸爸同时打两份工的背影,还有那个总是病恹恹的弟弟...原来,我恨了十五年的人,一直在默默承受着我的误解,还在尽力弥补。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望爸爸,在病房外,偶然听到赵芳和医生的对话。
"老吴的肝硬化已经到了晚期,能撑多久真的说不准。"医生低声说。
"求您尽力救救他,我们还没等到女儿原谅我们..."赵芳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心猛地一紧,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推开门,我走到爸爸床前,握住他的手:"爸,对不起,我不该离开这么久..."
爸爸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爸爸从来没怪过你。"
回家的路上,赵芳告诉我,这些年她一直在找那对原来的金镯子,终于在上个月从当铺的老板那里打听到,镯子被一个外地商人买走了。她辗转多地,终于联系上那位商人,以高出市价三倍的价格把镯子赎了回来。
"小雨,那对镯子是你妈妈的心意,我们怎么能不还给你呢?"赵芳眼中含着泪水。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家不仅仅是血缘关系,更是那些愿意为你付出、守护你的人。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感动。
半年后,爸爸的病情奇迹般地好转。医生说,可能是心情变好了,对病情有积极影响。我决定留在这座小城,陪伴他们度过余生。
在我的婚礼上,我戴上了那对金镯子,一对是妈妈留给我的,一对是继母赵芳为我找回的。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我们这个重聚的家庭,在经历了风雨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温暖和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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