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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大企业的平均寿命是 7 到 8 年,中小民营企业的平均寿命甚至不足 3 年。而零零科技,这家用计算机视觉重新定义飞行相机的硬科技公司,已经走到了第十一年。
它的活法,从一开始就与「快」和「稳」无关。创业之初,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没有现成路径,王孟秋却选择了一条「巨难无比」的路:做别人不愿做、也未必能做成的事情,用极高难度构筑护城河。飞行相机要小到可以装进包里,还要智能到能自主识别,其背后的挑战,是一整套软硬件系统的超高集成度、极限功耗控制、算法与工程的多维协同——那是十年前很少有人敢碰的方向。
零零科技创始人王孟秋将公司的生存之道归结为「找对 0 点」——选择正确的方向比从零到一的创新更关键。「就像在数学中,向量的方向一旦错误,即便努力到 100 也毫无意义。」零零科技的选择标准是:足够难、能持续施加智力压强、能看到进展,并且需要长期投入。这样的问题,才是「对的问题」。
这种方向感来自王孟秋对计算机视觉、感知硬件与 AI 趋势的长期判断,也来自一种对相机这个产品本源的探索和想象:「相机会飞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是产品与物理世界互动的一种方式,用户只需要享受自动拍摄和记录的体验就好。」他们将第一代产品的标语定义为「把你的相机变成摄影师」。
面对飞行相机小型化的巨大挑战——功耗、散热、动力、集成度——零零科技选择了全封闭的自主研发体系。他们将机器人本体的「智能密度」(机载算力/自重)推向极致,在细分领域做到了「没有竞争对手」。过去十一年,零零科技一直坚持最初的判断,遵循研发至上,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刻:「再苦再累再穷的时候,我们也在疯狂地投入研发。」王孟秋回忆道。当时,公司就剩 100 多人时,80 多人是研发人员。
十一年,对一家中国科技企业而言,已是漫长的旅程。零零科技的故事,或许能为那些在创新路上摸索的创业者们,提供一份不一样的生存样本。
本文转载自 Z Potentials,经真格基金编辑整理,以下是全文:
- 今天大家都在说从零到一很重要,但怎么从 0 到 1 没有人去讲,其实找对「0」比「0 到 1」更重要,因为找错了「0」可能永远到不了「1」。
- 竞争带来的科技平权是好事。我唯一想要的其实就是「May the best product wins. 」如果竞争对手做得真的质量比我高,还比我便宜,那就是更好的产品,我觉得没什么,我们自己也继续努力就好。
-「飞行相机」这个赛道门槛足够高,没有竞争对手涌入,如果能侥幸活下来,潜在的市场很大。我认为,飞行相机很有可能成为继扫地机器人之后,第二个年出货量过千万的家用机器人。
-「We are the best of what we are」,我们可能做不出世界第一的产品,但是不能不尽力——因为你会后悔。太多的期望会形成一种没有必要的压力,而我们没有什么期望,我只希望每天都尽力。
- 有时我们会太自以为是,会过于在乎所谓的规律。但事实上,你能够得出规律依赖的「统计数据」都发生在过去,但是它其实是无限的可能性在某一特定时间点的展开。
找对「零」点比盲目创新更重要
Q:欢迎孟秋,请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分享一下自己从高中/大学到创业过程中的关键选择和转折点,这些经历如何塑造了今天的你?
王孟秋:大家好,我是零零科技创始人王孟秋,2014 年回国创办这家公司,到今年是第 11 年,我们的联合创始人/CTO 张通博士偏硬件方面,我主要负责软件侧。
我从小的生活环境比较自由,早年在海外留学,博士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系的 AI Lab,主要研究 NLP 和机器学习。
创办零零的这 11 年里,我们其实一直在做一件事情,从两个维度来看:一是,站在 2014 年的时间点看整个智能手机的发展趋势,算力、功耗和尺寸的优化其实都是时间问题,我们有机会把不论是 CV(计算机视觉)还是更高阶的控制类功能应用在手机这种硬件平台上,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制造出与手机尺寸相当、功耗相近且售价相当的设备。
二是从应用的角度来看,我一直认为相机是有普适价值和广泛需求的产品,但相机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它有两种操作模式,一种是像航拍无人机那样,记录外部世界,一种是镜头朝内记录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是我觉得不合理之处,因为我们本意是想捕捉当下的瞬间,但实际上却经常得「跳出来」支个三脚架,准备,然后再摆拍。
因此,我们希望将第一代产品 slogan 定义为「turn your camera into a cameraman」,即把你的相机变成摄影师,通过 AI 技术或 robotics 技术赋能传统相机,使之变成自动拍摄的机器人,从而解放双手。有一个印象很深刻的例子,我们第一代产品,有个用户和他的太太去新西兰度蜜月,没有带其他人,而是带了我们的这款小飞机,既能享受瞬间又能记录下来。
「飞」其实是我们产品的二阶能力。因为要从第三人称视角记录生活就需要能够在 3D 空间中自由移动,实现这一目标,飞行是最高效的形式。所以我们的产品先是一款会自动拍摄的相机,再赋予它「飞」的能力,让它能够自由移动。
Q:从创立零零科技到现在十一年了,期间做了哪些关键的选择让公司走到了现在?
王孟秋:十年前刚回国,我们要人脉没人脉,要渠道没渠道,要资源没资源,有的只是装满知识的大脑,所以我们决定挑一个最难的事情,即别人不愿意干或者是做不了的事情,在过程中建立一些门槛,要不然怎么竞争。所以如果问我创业初期做了哪些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做巨难无比的事,否则根本没有机会,那时不论是经营效率还是供应链资源比我们好的中国公司非常多。因此,如果做的事情门槛足够高,软硬各方面结合程度够深,在每个细分赛道都很难,做成之后就会有一个窗口期允许企业发展,这就是商业环境的残酷性。
过去的十一年,我们活下来了,动作也没有变形,再苦再累再穷的时候我们也在疯狂的投入研发,哪怕是有 100 多人的时候,也有 80 多人在做研发,我们的方向和理想一直没变,偶尔经历些艰难困苦,但这些都不重要。站在这个时间点回望过去,反而我们没有做过很大的决策,更重要的是在顺应,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些微创新,背后是基于大的技术发展趋势和十一年前我们创业早期的判断。
我们是做 ToC 市场的,需要考虑的就不止是算力问题,还有成本、能耗、尺寸等,所以我认为 ToC 是特别适合做新技术研究和酝酿的赛道,因为没有什么甲方需求。ToB 基本上是程序技术的应用,很难闭门造车,我这里用的「闭门造车」是褒义词,因为有时我们是需要很长时间不受干扰得自己去攻坚问题。
今天大家都在说从 0 到 1 很重要,但怎么从 0 到 1 没有人去讲,其实找对「0」比「0 到 1」更重要,因为找错了「0」可能永远到不了「1」。比如,假设现在有一个 0 点,360 度每个方向上都可以做一个单位一长度的向量,此时该选择哪个方向就很重要,方向错了到了 100 也是死,方向对了未来就有可能达到「1」的理想境遇。
再比如,假设在现有的「0 点」施加智力压强,集中一些很聪明的人集中发力,如果很快这个问题就会被打破,就意味着这个问题本身不是那么大,但如果可以持续在一个「0 点」上施加很大的智力压强且仍然打不破,那么一旦事情被打破可能就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和价值。从我们的角度来说,选择的问题足够难,又能 make progress,所以它确实是对的问题,但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我们也会经常给自己阶段性的奖励,比如做出自己想做的产品、攻克一个技术难关或者仅仅是看透一个事情,都值得我们给自己点个赞,而不一定需要来自外部的激励。
现在我们做出的电子商品或智能硬件,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有更远大的目标,而要实现这些目标,需要我们进行商业化,来提供一个好的根基和持续造血的能力,后面做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游刃有余。
Q:零零科技和传统的无人机公司有什么不一样?
王孟秋:我们不是一家纯做飞机的公司,和传统的无人机公司不一样,对我们来说,「飞」只是产品和物理世界互动的一种方式,最好是用户无感知的——用户可以既不想「飞」,也不用学怎么「飞」,只需要享受体验就好。
2014年回国,一些媒体采访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我们是做 Embedded AI(嵌入式人工智能)的公司。现在这一波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术语,比如「robotics」是否非得是人形机器人?但对于我们技术研究出身的人来说不会 buy in 这些 terms。
回看今天的 LLMs,会发现人类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像 OpenAI 这样的公司:拿了那么多钱,买了海量算力(GPU),就为了训练一个超大规模的语言模型,结果居然真的跑出了「智能涌现」这种效果。然而,我们没有机会倒回去一步步验证这些过程。现在,业界普遍「迷信」Transformer 是最有效率的模型架构。但从技术原点出发,我们始终在思考:这其中有多少是未经证实的「教义」,又有多少是真正的技术信仰?我们的思考方式,就是将技术问题拆解得更细致,深入探究其本质。
Q:最初为何选择飞行相机这个方向?是否有看到某种未被满足的市场需求,或者技术进步的突破点?
王孟秋:我们不是一个商业逻辑驱动的公司,而是一个技术判断 + 想象力驱动的公司。市面上也有一些很棒的公司,比如安克创新,他们就是以商业分析为驱动力,重点在于扩大市场规模,在一个市场日渐成熟的时候去做一些性能的差异化、成本的优化以及更高效的营销方式扩大市场。但我们不是这样的公司,十一年以来我们还在享受当时正确的判断而带来的红利。
Q:您认为飞行相机的普及会在哪些领域产生最大的变革,如何重塑工作和娱乐模式?
王孟秋:我们认为影像或者记录生活,是人类的刚需,因为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属于自己,而人其实是不擅长长期记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张老照片会很有价值。很多时候我认为大家都低估了娱乐的价值,不一定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实用,比如载人载物,仅仅为用户提供娱乐的情绪价值同样很重要。
相机会「飞」是手段,极致工程化推动创新
Q:「2024 年是飞行相机的元年」,您认为这意味着行业在哪些方面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背后有什么技术和市场趋势的驱动?
王孟秋:可以给你看一下我们 16 年、23 年和 24 年推出的产品,每一代机型上有差不多五倍的算力提升,智能化程度也越来越高,而影像的技术也是跟着手机走的,也越来越好,可以把我们的产品理解为「会飞的手机」或者空中机器人。
我们是第一个把智能手机芯片做成机器人解决方案的公司,16 年我们的产品就是纯计算机视觉的的技术,没有 GPS,纯视觉的交互,可以实现手掌起飞。
我们有一个概念叫做机器人本体的「智能密度」,即机载的算力/自重,这是做空中机器人最难的地方,以扫地机器人为例,大概两公斤重,加个 500g 芯片、散热片就无所谓,但我们有一款产品整机才 99g,你让它实现自动飞行、环境感知,这就是最难的地方,对硬件的要求极高,因为产品一旦要对抗重力,所有东西必须做到高度集中化。所以一定意义上来说,我们公司没有竞争对手。
在我们这一代的产品上,它是一个半自动的飞行机器人,下一步一定会向全自动迭代。但这里的问题是,我们会永远受到算力的限制,永远需要把工程化做到极致。哪怕今天有一家公司有无限的资源和资金,想要把它们转化成技术和产品,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基本上采用的是全封闭体系,所有环节都由我们自主完成——从结构设计、硬件设计,到整个上层的软件架构,做到高度集成、环环相扣。这对各个技术层面都提出了极高要求。机器体积就这么大,要把「板」做得这么窄本身就很难,还得做到高集成度和高性能倍率。
Q:这几年技术的发展对于您来说有什么帮助?
王孟秋:最直接的是手机的发展促使芯片优化,我们是间接受益者。
Q:零零科技的品牌定位是怎样的?您会如何向外界传达公司核心价值和差异化竞争力?
王孟秋:一句话讲我们的产品定位是:为用户提供娱乐和影像记录的空中机器人。对于用户来说产品好用是第一位的,所以不需要花很大精力在教育市场,而且在现在社交媒体平权的时代,我们的增长曲线是可以微分的,不像以前大品牌才拥有更多的资源。除了社交媒体上的红人自用带动流量,我们还有线下的体验门店(机场店、潮品店等)。
Q:除了满足人的日常娱乐拍摄,我们的产品还有哪些可能的应用场景?
王孟秋:空中拍摄有很广泛的应用,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做到后面,我们更希望做别人的绿叶——别人做鲜花,我们把硬件搞定,把底层软件开源出来供他们自己二次开发。我们不想做什么垄断或者统治某一个商业帝国,就希望干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也干不好的,需要很多积累和投入的苦活脏活累活,在一个有效可靠的硬件平台上去发挥自己的作用。
Q:我们现在产品的用户画像是什么样的?产品开放用户定制吗?
王孟秋:超 60% 是女性用户;年龄方面,很多是 40 岁到 80 岁的用户。它并非面向很窄范围的人群,可以说,谁会用数码相机,谁就有可能会用我们的产品——我们生产的就是会飞的相机。
产品分层上,从普通用户到专业用户,我们的定位是从「飞行相机」,到「运动飞行相机」,再到「专业影像级运动飞行相机」。X1 PRO 版就可以做到 40 公里左右每小时速度的跟拍;X1 PROMAX 性能更强,主要面向创作者人群。我们是唯一一款万元以内实现 8k30 帧的飞行器。
Q:技术上的难点有哪些?
王孟秋:鉴于飞行相机体积很小,且常处于高速环境,主要难点在几个方面:飞行加拍摄功耗很大,需要做好散热;摄像头在捕捉画面时要保证解析力;需要能处理体积和信息量非常大的高清视频;足够强大的动力系统,保证飞行的速度与稳定性。
未来,我们希望打造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会飞的小机器。
Q:Day One 的飞行相机产品定义灵感是什么?在您的视角下,零零科技是否在行业中率先引领了某种产品创新潮流?
王孟秋:我认为工艺设计本身是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我比较喜欢「精神分裂」的人做的事情,因为一方面要去 balance 一些非常理性的东西,比如功能性、续航、便携等一系列技术指标参数,在和物理对抗时容不得一点不确定性;另一方面是代入普通消费者的视角,产品的美观度和设计是否值得购买。因此,在产品设计中就涉及到很多不同的层次,所以和工程师保证审美一致性就很重要,我们团队都是一起做了十几年的人。
我最担心的是两类事情:一类是纯做无用功,不只是在工业世界,在一些民营企业的文化里也是如此,即一个人好像干了很多事,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解决最核心的东西,既不提供功能价值,又不提供审美或情绪价值;另一类是纯工业化的产品,比如各个方面都很合理,但就是很丑,我个人比较喜欢产品设计带来的「惊喜感」,但又很合理。
Q:您内在其实很有艺术气息,但同时又具备强大的理性和逻辑思维。
王孟秋:科学与艺术并不冲突,逻辑也可以用艺术表达。
每个人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思维方式,而学计算机对我来说很幸福——因为它的逻辑很清晰。
大家普遍对艺术有误解——在我的定义里,艺术是个体对于自由的表达方式。我觉得艺术是充满逻辑性的,在严密的逻辑思考里,光影和线条才变得有价值,一个完全无序的事物没有艺术性。
世界本身很有意思,包括数学在内的科学本身已经近乎于一种信仰,其本质都是人类对这个世界高度抽象的观察和理解——真的有人可以把整个世界用小小的符号,用几个公式去近似或表达,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但有时我们会太自以为是,会过于在乎所谓的规律。但事实上,你能够得出规律依赖的「统计数据」都发生在过去,但是它其实是无限的可能性在某一特定时间点的展开——确定性本身其实是不确定性,所以如果把过去的事情当做所谓的真理看待,就永远不可能接近真正的真理。
Q:看得出来您是一个特别爱读书的人。
王孟秋:也不是喜欢读书,只是喜欢观察世界。「Try to make sense out of this world」,试图去理解这个世界和人。
哲学是在研究人、自然和世界的关系。最近让我很兴奋的是,我们与一些大学合作,看到了一些我十几年来见过的最简洁、优雅且可行的工作。可能连作者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多么的美丽。我认为自然是 reward simplicity and elegance(奖励简洁与优雅),而一件事情同时具有简洁和优雅是非常难的。
自然真的很神奇,你想一下,这么小一只果蝇,可以在这么复杂的三维空间里任意飞行,它的输入可能就 12 乘 12,基本没有算力,这套机制多么神奇。我觉得现在这套「大力出奇迹」的暴力计算,肯定不是自然,也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种,因为太低效了。
飞行相机将成为扫地机器人市场的下一个千万级爆款
Q:为什么飞行相机的市场没有像手机一样有很多公司涌入?
王孟秋:投入产出比不高。大疆这么多年在 ToC 消费无人机的销量可能在高点一年才 200 亿元,华为、vivo、小米这种科技大厂对这个市场的投入产出比并不满意,因为至少投入三年的时间和资金才能拿得出有竞争力的产品。我们的其他兄弟公司也在做无人机,有的做了四年了产品还没出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觉得这种赛道特别好——门槛足够高,没有竞争对手涌入,如果能侥幸活下来,潜在的市场很大。我认为飞行相机很有可能成为继扫地机器人之后,第二个年出货量过千万的家用机器人。
Q:现在市场多大?
王孟秋:年出货量几十万台。
美国一个扫地机器人公司 1992 年成立,2019 年才做到出货量过千万台。做吸尘器的戴森,产品做了近 20 年——现在是英国首富。很多市场的增长都需要时间。但同时我觉得飞行相机做到年出货量千万台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可能就是 5 年的事情。
Q:除了市场教育之外,是不是也伴随着技术的变化?您说的年出货量千万台,是线性增长的,还是在某几个时间点暴增的?
王孟秋:基本中国大量厂商涌入之后市场就会快速增长。
Q:如果竞争对手增多,您如何应对?
王孟秋:我们资源有限,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打商战,只是靠自己慢慢积累,相当于爆米花机已经能把一粒米变成爆米花了,但是我们家就那么一小勺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经常开玩笑说明明除了钱啥都不缺。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状态,因为对于 ToC 的电子消费品公司来说,规模化后现金不会是稀缺资源。
去年我们众筹时市场反响非常好,因为我们做了一些众筹一般不做的事情——我们在众筹第五天就开始发货,把众筹当做的商业前瞻来跑。
因此销售额前 30 天只有 100 万美金,而在最后的 15 天 80 万美金。因为有人收到了货,喜欢这个体验,产生了很好的口碑。当产品上线,产品迭代到 X1 PROMAX 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用户想要什么了——他们就想要性能更强、参数更好的机器,那你就满足他的需求。当时上线两个多小时 100 多万美金,第一天 210 万美金,我们就把广告都停了。
Q:所以您觉得充分竞争对行业来说是好事?
王孟秋:是,竞争带来的科技平权是好事。我唯一想要的其实就是「May the best product wins. 」如果竞争对手做得真的质量比我高,还比我便宜,那就是更好的产品,我觉得没什么,我们自己也继续努力就好。我们打过很多跟自己的仗,所以在我们看来,所谓的商战不足为惧。
我们的观点是:「We are the best of what we are」,我们可能做不出世界第一的产品,但是不能不尽力——因为你会后悔。太多的期望会形成一种没有必要的压力,而我们没有什么期望,我只希望每天都尽力。
Q:大疆在相关领域有很多人员、资金和技术积累,会给我们带来压力吗?有想过照差异化的定位吗?
王孟秋:我们已经够差异化。而且关于创新,我记得马斯克说过一句我很认同的话,他说「在科技领域,重要的不是现在技术,而是技术进步的速度。」我们「苟且」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持续在特定赛道上努力而不用分心了。
Q:您认为您所在的市场未来的会是什么样?
王孟秋:我觉得三年之内可能市场内只有少数的玩家。三年以后我希望 oppo、vivo、华为、小米、三星、苹果等大厂都进入这个市场。
Q:您喜欢充分竞争的感觉?
王孟秋:人只活一次,你是希望每天舒舒服服地做一个永远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希望虽然每天都感觉只能活到午夜 12 点,但是很有机会做成重要的事?后者是我的选择。
Q:您有什么对技术进展的期待?
王孟秋:没有特别具体,一些高校的技术突破我们能持续看得到,我们团队骨子里有对于技术的审美和判断,看技术看得比较深,能看到一个技术的精髓和背后的本质。现在有些技术已经就流于形式,变为噱头。
Q:长期来看,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公司?
王孟秋:我们想成为一家离消费者很近的公司。我们的团队真诚又充满想象力,花了很多心思,很用心地在做产品。打个比方,像宫崎骏,可爱、人畜无害又很精良,用自己的想象力构建这个世界,用大家喜闻乐见的形式表达,我们也在跟用户互动的过程中享受这个美妙的感觉。
有个故事是,2023 年 X1 上线的海外市场,到圣诞节的时候,有用户在 facebook 里给我们发感谢信,他说:「When everyone is dropping bombs with drones, you guys are spreading love.」(大家都在拿无人机扔炸弹的时候,你们在用无人机传播爱),接受到这种反馈的时候是非常感动的。
Q:十年前您创业的时候,对十年后的自己有什么期待?
王孟秋: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创业本身对我来说是一个生活方式的选择——我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团队,大家一起做事。
所以我觉得最宝贵的是我们的团队。最核心的人都跟了我十年,或者六、七年,一起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大家都比较重「义气」。
我出生在杭州的军人家庭,姥姥姥爷都是红军南下的,他们真的是我从小向往且崇拜那一个时代中的那一群人。那时候为了革命、为了共产主义和对新中国的美好愿景,他们真的是无怨无悔。
我们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乌托邦——只要大家在一起做事就可以,做什么不重要。
Q:现在十年之后有和十年之前有很大的变化?
王孟秋:现在我们越来越能够看到刚刚讲「技术加速」,市场销售和技术创新两个飞轮转起来后带来的可能性。我能够感受到这两个东西加速的合力,想停都停不下,被带进时代的「大车」里的感觉。
快问快答
Q:您现在还看电影吗?
王孟秋:现在没有了,体育运动也停了。
Q:现在团队人数大概多少?
王孟秋:360 人左右,在北京、杭州和深圳。
Q:为什么选杭州?
王孟秋:各种历史原因,我们就这么一路磕磕碰碰的过来的,容不得什么完美规划。我们的精神就是「学会与不完美和不确定性共存」,这是我们强大生命力的核心。
Q:有什么对你创业之路影响比较大的人、产品或者公司?
王孟秋:运动装备服装公司 Patagonia。他们很理想主义,早期每年拿出百分之几的利润做环保事业,比较低调。
Q:您更加喜欢低调而持续的努力。
王孟秋:对,这是一个自我满足自我实现的过程,不是为了别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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