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同一件让你咬牙切齿的事,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微尘一粒。你紧握不放的那份愤懑,何尝不是一种执拗的自缚?白岩松说得明白:“人生的过程,5%是快乐,5%是痛苦,90%是平淡。”可我们竟为了那5%的愚蠢,撕扯着本该安然90%的自己。
那年冬至前寒夜,灯光昏黄。一位亲戚拎着包着红纸的劣质茶叶,笑容却像讨债的债主:“你弟弟买房手头紧,你看亲人间不就该帮衬帮衬吗?”母亲那窘迫眼神与茶几上粗陋茶盒,刺得我心头像爬进许多蚂蚁。空气凝固沉重仿佛能摸到棱角。
次日清晨,我在阳台侍弄那些花草时,失神推落了那只紫砂茶壶——一声脆响似嘲笑,满地裂片闪着冷光,紫砂的温热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碎片是某种断裂的隐喻——有些关系早已布满裂隙,表面情谊终有一日会坠落碎裂。木屑扎进手指,渗出的血珠,原来比忍下委屈的舌尖微苦还要灼人几分。
原谅究竟该指向哪处?它该是自我解脱的锁钥,而不该成为他人踩踏你尊严的阶梯。王尔德警醒世人:“原谅你的敌人,没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恼火的了。”原来智慧的原谅需带着清醒的眼——不是糊涂的纵容,是看透后的选择。
可我们竟常常在“原谅的边界”上失了方寸。办公桌绿萝新叶下压着一封举报信——那小人竟剽窃我策划文案去向老板献媚。茶水间相遇时他轻飘飘一句:“稿子嘛就是灵感的传递,何必分你我?”那笑靥背后藏着多么狰狞的真容!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僵冷蜷缩,仿佛成了自己愤怒最无能的见证者。
最终,我没有拆穿那卑劣。契诃夫话语如冷泉浇透心底:“如果别人对我做错了事,我不会报复。”因为他的卑劣本就暴露着自己灵魂的空洞。在生命这本账册上,执着于计算他人的恶行,不过是向自己的时日征收一笔高额罚金。
纪伯伦曾叹息:“我可以原谅,但我无法遗忘。”诚然,某些破碎无法复原如初,然而放下愤怒,恰是在废墟上另建一座心灵花园的根基——种自己的花草,再不必理会他人丢进的石子。
真正的原谅,从不用自己的脊梁去铺平他人的坦途。把精妙绝伦的生命旋律,葬送于愚昧喧嚣编织的聒噪之网,是否本就是一种漠然的自我背叛?
你眼前的世界,仿佛一场众声喧哗的盛大音乐会。那些愚妄之人,不过是以拙劣调式干扰你的乱声杂音。真正的智者不会停下自己的演奏与之争论。将音量旋钮交回自己手心吧——调得低些,那些不堪刺耳便会自动消融。原谅即是那把自我调音的器,而非对他人刺耳走调的妥协证明。
世间的喧嚣,原不值得你以静默去交换;人心的愚妄,又何尝需你引怒火为照明。
纪伯伦早已点明那通透彻悟:“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原谅。”
你心里那粒愤恨的砂,真打算含磨一生一世么?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