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4期：踏踏实实过大年（小小说）

踏踏实实过大年（小小说）

文/李魁杰（内蒙古）

杜贵儿从麻将桌“滚”下来时，裤兜在冷风里晃荡——还剩三百块钱，比上场时少了整整六百。本想赢点年货钱，哪成想麻绳专挑细处断，“胡不顺”，差点输个底朝天。

他猛地攥紧口袋，活像捏住救命稻草。再晚半步，这三百块怕是要在牌桌上跳完最后一支舞。“打架凶多吉少，赌博输赢不保”，这话他早听出茧子，可手一摸到麻将牌，脑子就被猪油蒙了，活脱脱苍蝇见血，早把“苍蝇拍”抛到九霄云外。

老婆让他出来买年货，一时兴起上了麻将场，转眼间输了六百多，这可咋办呢，急的他直搓手。

腊月二十九的风像刀子刮脸，杜贵儿在菜市场打转，活似没头苍蝇。卖鱼摊前，摊主的吆喝声震得他耳朵发麻：“瞧这‘特带’！十五一斤，一百五一箱，纯干货，半点水都不掺！”他抓起带鱼左瞅右看，鱼肉白得像新雪，看着特别新鲜。

“一化冻不会变豆腐渣吧？”他贼兮兮地问。摊主拽着他衣角往边上凑，神神秘秘压低嗓子：“不瞒您说，我也栽过跟头。瞧那俩箱子，看着一模一样，化开全是烂肉！这可不能卖，我宁可埋了也不坑人。”杜贵儿蹲地上眯着眼瞧，好家伙，不细看还真像双胞胎。他眼珠子一转：“买两箱好的，送箱坏的成不？”摊主大手一挥：“送你！喂狗可得挑干净刺儿！”

杜贵儿扛着鱼蹲在城边路口，举着纸板当招牌，活像举着“坑人许可证”。头一回干这缺德事，心里跟揣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都是年关逼的！”他给自己找台阶，可这话在冷风里飘着，听着都像放屁。

一对精明夫妻挑走一箱好鱼，杜贵儿眼巴巴瞅着，烂鱼没出手，这买卖做的，“脚丫子划拳——来五去五。”

杜贵儿有些不淡定了，正叹气呢，来了个小伙子，看面相就是憨厚朴实的农村人，眼睛盯着鱼直发亮：“大哥，这鱼真棒！我爸妈就好这口！”杜贵儿忙把烂鱼往前推：“喜欢就全包了！”

小伙子脸涨得通红：“要不是工钱没给结算，这两箱我就全要了。”

通过交谈杜贵儿得知，小伙子在建筑工地一年的工钱没给结算，年底了老板玩起了“躲猫猫儿”。杜贵儿正要骂老板黑心，小伙子手机响了。听着电话里“工资给了”的谎话，再瞅见他从内衣掏钱包时，那双手糙得像砂纸，冻裂的口子渗着血丝，杜贵儿嗓子眼突然像卡了鱼刺。

“你不是没拿到工钱吗？”杜贵儿有些疑惑，心里疑问脱口而出。小伙子挠着头笑，眼眶却红了：“怕爹妈担心，这钱还是离家时从家里带的……”话没说完，杜贵儿一把抢过那一箱烂鱼，塞给他好的那箱，喉咙发紧：“兄弟，就冲这份孝心，往后保准年年有余！”

看着小伙子远去的背影，杜贵儿扛着烂鱼钻进野地。铁锹挖下去时，他突然觉得后背的棉袄轻了十斤。等把鱼埋得严严实实，他拍拍手上的土，对着光秃秃的树枝咧嘴笑——这个春节，也许不太宽裕，但是肯定是心里特别踏实的好大年。

作者简介：

李魁杰，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子王旗作家协会会员。1989年在《内蒙古日报》发表处女作小说《主人公》，作品获建国四十周年小说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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