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婚姻账单：北京两套房，一双裂痕的手

结婚十五年才懂，中年夫妻就像共享单车，谁都想骑，但真要被人骑走了，第一反应是算折旧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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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外机在三十七度的热浪里嗡嗡作响，我把体检报告塞进抽屉时，金属滑轨发出癌症患者般的呻吟。老陈正蹲在卫生间修漏水的地漏，塑料拖鞋底粘着女儿昨晚掉的奥数题草稿纸。

"第七次了！"他突然吼了一嗓子，我冲进去看见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摇号未中签"。我们为了女儿能上海淀二流小学，已经参加了七次私立学校摇号。

我踢开脚边的乐高零件："要不...把通州那套租出去的房子卖了？"老陈的手指在地漏边缘划出道血痕，就像我们银行卡上永远差一位数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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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老陈来北京时，裤兜里装着211大学录取通知书和一卷卫生纸。现在他西装革履坐在国贸三期里调试服务器，后脖颈还留着当年在城中村扛桶装水晒出的分界线。

上周他公司裁员，38岁的技术总监被00后取代。那天晚上他坐在未拆封的扫地机器人包装箱上，把核桃揉得咯吱响："猎头说我这个岁数，只能去外包公司当耗材。"

我在美团买菜上反复对比鸡蛋价格，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朵朵妈，您考虑的小学占坑班还剩最后三个名额..." 学费相当于我们半年房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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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儿童医院像春运火车站。女儿高烧39度，我们蹲在走廊啃冷包子时，看见隔壁病床的夫妻在算化疗费用。

护士喊缴费的声音刺破凌晨三点的寂静。老陈扫码支付时，手机壳里飘出一张纸条——那是他瞒着我做的代驾兼职排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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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同学聚会，当年睡老陈下铺的兄弟开着特斯拉来接我们。酒过三巡，那人的第二任太太——个90后姑娘，眨着种睫毛问我："姐，你们不考虑二胎吗？"

老陈在桌下攥住我的手，他掌心有给女儿修自行车时留下的机油，混合着海淀黄庄补习机构传单的油墨味。回家路上我们默契地绕开房产中介，橱窗里每平米12万的数字像在嘲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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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危机发生在冬至那天。老家来电说婆婆摔骨折了，同一时刻女儿班主任发来期末考试成绩——数学68分。老陈在阳台抽完半包烟，突然打开电脑申请了滴滴专车司机。

"你会开夜车？"我问。他给我看手机里的眼科挂号记录："反正近视加深了，不如多赚点。"那晚我们并排躺在床上，中间隔着没还完的花呗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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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出现在春节。老陈给老家亲戚修电脑时，发现县城中学在招网课老师。现在他每晚戴着老花镜，在钉钉群里给三百个小镇学生讲编程入门。

昨天他收到个快递，打开是学生家长寄来的腊肠。我们煮火锅时，女儿突然说："爸，你比我们奥数老师讲得清楚。"老陈把涮老的肥牛夹给我，蒸汽后面他的眼镜片亮晶晶的。

中年人的爱情，就是把对方的名字写在共同还贷人那栏，然后各自活成对方的备用轮胎——平时嫌弃硌得慌，爆胎时才想起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