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戏画间的传统赓续与当代创变——李文培艺术的精神考古

撰文 | 陈维

广州艺博会艺委会主任

在当代多元的艺术语境中，中国画坛呈现出百花齐放又竞争激烈的态势。众多艺术家在不同的题材领域和表现手法上探索前行，试图在艺术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已年过八旬的李文培以近乎顽固的姿态深耕戏曲水墨人物画领域，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厚的文化内涵深深扎根，成为艺术界备受瞩目的存在。

李文培的水墨戏曲人物画，不仅仅是艺术创作的成果，更是他一生艺术追求和文化情怀的体现。他的作品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将传统与现代紧密相连，在传承戏曲文化的同时，也为中国画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深入研究其水墨戏曲人物画，不仅有助于我们领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更能让我们从中汲取灵感，思考传统文化在当代艺术语境中的传承与创新之道。

▲李文培作品《白蛇传·断桥·白素贞》

136×68㎝

▲李文培作品《霸王别姬·虞姬》

136×68㎝

溯源：传统根基上的技法传承

李文培的艺术之路始于扎实的学院训练。1958年，他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师从冯法祀、孙宗慰、郭传璋等名师，毕业后又受教于戴泽先生。这一经历使他深入学习并掌握了传统绘画的造型、色彩、构图等基础技法，为其艺术创作奠定了坚实根基。他对传统绘画理论和技巧的钻研，让他深知线条、笔墨在塑造形象、表达情感方面的重要性，从而在作品中能够游刃有余地运用这些元素。

▲李文培作品《穆桂英挂帅》

在他的水墨戏曲人物画中，线条是重要的造型手段。他借鉴了中国传统绘画中线条的表现力，通过粗细、疏密、刚柔等变化，精准勾勒出人物的轮廓、服饰和动态。在描绘《穆桂英挂帅》中穆桂英的形象时，衣纹线条粗放有力，不仅展现出人物的飒爽英姿，还暗示了其果敢坚毅的性格；而在刻画《西施》中西施的柔美姿态时，线条则婉转流畅，将西施的婀娜体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对线条的精妙运用，体现了他对传统绘画技法的深刻理解和传承。

▲李文培作品《西施》

136×68㎝

在笔墨运用上，李文培继承了传统水墨画的精髓。他熟练掌握勾点皴染、浓淡枯湿等技法，使画面呈现出丰富的层次和韵味。在《李陵碑》中对杨令公眉眼间悲切神情的刻画，通过细腻的笔墨渲染，将人物内心的痛苦与无奈展现得入木三分；在《将相和》里，利用笔墨的浓淡变化表现老将军廉颇的诚悔和蔺相如的大度，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生动。他的笔墨不仅是描绘形象的工具，更是传达情感和意境的载体，彰显了传统水墨画的独特魅力。

▲李文培作品《将相和》

68×68㎝

融合：戏曲与绘画的跨界新生

李文培对戏曲的执着，可追溯至1960年代在中国京剧院任舞台美术设计的特殊经历。那些在幕布后观察到的细节——武生汗湿的靠旗、老生颤抖的髯口、旦角褪妆时眼角的细纹......构成了他日后水墨实验的知觉原型。当问及为何专注戏曲人物时，他总提及幼时在重庆茶馆听川剧的震撼记忆：“那些变脸艺人瞬间切换的面具，比任何当代装置都更早教会我何为艺术的魔幻性。”这种根植于市井剧场的审美启蒙，使其创作始终保持着民间艺术的野性基因。

▲李文培作品《拾玉镯》

136×68㎝

长达四十余年在中国京剧院的工作经历，让李文培对京剧艺术有了深入的理解和热爱，也为他的绘画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他巧妙地将戏曲艺术元素融入水墨绘画中，实现了两种艺术形式的跨界融合，创造出独具特色的水墨戏曲人物画。

▲李文培作品《贵妃醉酒》

68×68㎝

戏曲人物的服饰和脸谱是其显著特征，也是李文培作品中重要的表现元素。他通过细腻的描绘，将戏曲服饰的华丽质感和独特图案呈现在画面上，如《贵妃醉酒》中杨贵妃的服饰，色彩鲜艳、图案精美，不仅增添了画面的视觉美感，还暗示了人物的身份和地位。同时，他对脸谱的运用更是一绝，通过对不同脸谱的精准描绘，展现出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善恶忠奸。在《连环套 盗御马》中，窦尔敦的脸谱色彩鲜明、图案夸张，生动地表现出他的豪爽和侠义。

▲李文培作品《连环套·盗御马》

68×68㎝

戏曲的舞台场景和动作也是他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善于捕捉戏曲表演中最具戏剧性的瞬间，将舞台上的动作美转化为绘画的形式美。在《三岔口》中，他描绘了黑暗中双雄格斗的场景，人物的动作、表情以及兵器的挥舞都被凝固在画面上，营造出紧张刺激的氛围，让观者仿佛能感受到舞台上的激烈冲突。他通过对舞台场景的简化和虚化处理，以留白的方式给观者留下想象空间，使画面更具艺术感染力，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虚实相生”的美学原则。

▲李文培作品《三岔口》

68×68㎝

表意：文化内涵的当代诉说

与过去相比，现今戏曲画的表现手法和形式更为丰富，然而，表现戏中人物内在精神内涵的作品却有所减少，多数作品更注重视觉形式，而忽略了角色的内在神采。李文培的戏曲人物画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中独树一帜。他的作品并非简单地描绘戏曲场景或人物，不仅是艺术形式的创新，而是深入挖掘戏曲所蕴含的文化与情感。在当代文化语境下，他的作品承载着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弘扬，同时也融入了当代人的情感和思考，实现了传统文化与当代精神的对话。

▲李文培作品《岳母刺字》

68×136㎝

戏曲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故事、道德观念和审美情趣。李文培通过绘画的形式，将这些文化内涵生动地展现出来，让更多人了解和欣赏戏曲艺术。在《岳母刺字》中，他描绘了岳飞母亲姚太夫人为岳飞刺字 “精忠报国”的场景，画面中人物的神情庄重，传递出爱国、忠诚的价值观念，这种对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弘扬，在当代社会具有重要的教育意义。

▲李文培作品《伍子胥》

68×68㎝

同时，李文培的作品也融入了当代人的审美和情感。他以当代人的视角重新审视戏曲人物和故事，赋予作品新的生命力。在他的画中，我们能看到对人性的深入挖掘和对生活的细腻感悟。通过描绘这些人物，李文培不仅是在创作艺术作品，更是在传递一种文化精神，一种对传统艺术的坚守与敬意。他的情怀融入每一幅作品之中，使他的水墨戏曲人物画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戏曲与绘画的桥梁，在当代艺术语境中焕发出独特的光彩！

艺术家简介Profile

李文培，水墨戏曲人物画家，国家京剧院一级美术师，华侨大学客座教授，南昌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舞台美术家协会理事，梅兰芳纪念馆特聘研究员，中国梅兰芳文化艺术研究会顾问，中国戏曲学院中国美学研究所顾问，新日本美术院常务理事，日本华侨华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