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航,家在江南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三十出头,做点生意,日子还算过得去。家里原本有个哥哥李强,比我大五岁,一直是爸妈的骄傲——大学毕业后回县里当了公务员,娶了个城里姑娘苏婧。长得漂亮,会说话,跟谁都能搭得上,妈常说她比亲闺女还亲。
可惜命不好,哥哥前年的一场车祸就没了,留下一屁股债,还有个刚满两岁的侄子。
哥哥刚出事那会儿,嫂子哭得昏天黑地,我们一家人也都挺她。哥走了,家就像塌了一样,我也扛下了不少事。嫂子一边打工一边带孩子,日子虽然难,但也算还稳得住。
可谁想到,才过了一年半,嫂子突然说她要改嫁了,对象是她工作时认识的一个做生意的——张志宏,四十多岁,离过婚,没孩子。
这消息在家里炸了锅。
妈直接拿鸡毛掸子撵她:“你哥才走多久?你这心怎么这么狠!”
嫂子没吭声,只是低着头抱着孩子:“我也不想,可我一个人真扛不住了……孩子要吃饭,我也得活。”
我当时心里也堵得慌,别说妈了,连我都觉得难以接受。可看着她瘦了一大圈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她说新家在市里,张志宏家里条件好,会对孩子好,她也能轻松点,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妈一气之下说:“你要走就走,孩子我们自己带!”
嫂子当晚收拾东西走了,孩子却留了下来。她说:“等我安顿好了,再把他接过去。”
就这样,半年后,她发来请柬,说是婚礼定了,让我们去喝喜酒。
妈当然不去,我也不想去,可嫂子却给我打了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低低的:“航子,你去看看也好,强哥欠志宏的那笔钱……婚礼那天他会当众撕了欠条,也算个了断。”
我一听这话,心头一震。
那笔钱,是哥哥出事前从张志宏那里借的,用来还房贷和给孩子交学费,八万块,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欠条,一直是我们家的心病。嫂子嫁给他,说不定就是为了这笔债。
我犹豫了一夜,第二天还是开车去了市里。
婚礼办得挺热闹,酒店金碧辉煌,来来往往都是张志宏那边的人,嫂子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看上去挺美,可我总觉得她笑得太勉强。
“李航!”她看到我,眼眶一热,拉着我过去,“你来了,真好。”
我点了点头:“嫂子……不是,我该叫你什么?”
她一怔,笑笑:“就叫我婧姐吧。”
典礼中途,张志宏突然拿出一张纸,说:“我有件小事要处理一下。”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我听得心里一紧。
他把纸举起来,说:“这张欠条,是婧婧前夫李强写的,八万块。今天是我和婧婧的大喜日子,从此我们是一家人,这点旧账,不提也罢。”
说着,他“唰”地撕了欠条,纸片飘落一地,宾客一片哗然。
我心里五味杂陈,嫂子低头擦眼泪,张志宏搂着她肩膀,看起来像个大度男人,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回家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妈,妈气得坐地上直哭,说:“你哥地下有知,还不得气活过来!那女人是卖自己去还债啊!”
我劝了妈半天,她才平静些。我想了很久,觉得嫂子这些年确实不容易。她跟哥哥是真感情,哥走了,她一个人也撑了很久,如今这样选择,或许也没错。
那年年底,我把县里那套闲置的两室一厅过户到了嫂子名下,写的是“赠与”。
她当时在门口愣住,拿着房本眼圈都红了:“航子,这房我不能收。”
我笑了笑:“你现在是外人了,不收就亏了我这个做叔叔的,给我侄子压岁钱不行啊?”
她咬着嘴唇,最终没再推。
“谢谢你。”她轻声说。
我说:“嫂子,你活得好,就是对得起我哥。咱是一家人,这事,不提也罢。”
两年后,嫂子带着孩子偶尔回来看妈,孩子还是叫我“叔”,叫妈“奶奶”,跟小时候一样,热热闹闹。
有些人走了,是永远的遗憾。有些感情,变了模样,却还在延续。
生活就这样,一地鸡毛里,也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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