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
七月的天，刚过下午五点，太阳还明晃晃地挂着，热浪一股股地从地面往上蒸。林晚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推开家门。屋里一股热烘烘的空气混着油烟味扑面而来，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女儿苗苗的哭闹声和小外甥兵兵尖利的叫嚷声搅和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妈妈！妈妈！兵兵哥哥又抢我画笔！还把我画撕了！”五岁的苗苗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林晚的腿，哭得满脸花。
林晚弯腰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抬眼就看到七岁的兵兵正光着脚丫子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挥舞着一截断了的蜡笔，得意洋洋地冲苗苗做鬼脸。沙发垫子被踩得陷下去一块，旁边的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画纸，还有零食渣和玩具零件。
“兵兵！下来！怎么又欺负妹妹！”林晚尽量压着火气，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兵兵撇撇嘴，不但不下来，反而在沙发上蹦了两下：“略略略！小气鬼！破画有什么好的！我小姨说了，你家东西我想玩就玩！”
林晚胸口一堵，一股火直冲头顶，又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她抱着苗苗走进厨房。婆婆张桂兰正背对着她炒菜，锅铲刮着铁锅，刺啦刺啦响。
“妈，我回来了。”林晚把苗苗放下，洗了手，想去接婆婆手里的锅铲，“我来炒吧，您歇会儿。”
张桂兰侧身避开她，头也没回：“不用，马上好了。你去把兵兵弄下来，看看沙发成什么样了！这孩子，皮得很！”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责备，倒有点像是炫耀自家孙子活泼。
林晚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身回到客厅。兵兵还在沙发上蹦跶，看见她过来，挑衅似的又跳了一下。
“兵兵，听话，快下来，沙发要塌了。”林晚伸手想去抱他。
兵兵灵活地一躲，大叫起来：“姥姥！舅妈要打我！”
张桂兰举着锅铲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眉头拧着：“怎么了怎么了？林晚你那么大个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他玩一会儿怎么了？沙发坏了再买新的！男孩子哪有不皮的？”
林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婆婆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她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弯腰默默捡起地上被撕碎的画纸，那是苗苗画了一下午的“我的家”。
吃饭的时候，兵兵把不喜欢吃的青菜挑得到处都是，筷子在盘子里搅来搅去，专拣肉吃。张桂兰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还给他夹一筷子红烧肉：“乖孙，多吃点，长得壮壮的。”转头看见苗苗吃得慢，脸就沉了下来：“苗苗，快点吃，磨蹭什么？看你兵兵哥哥吃得多香。”
苗苗委屈地瘪瘪嘴，小口小口扒着饭。
林晚低头吃着饭，味同嚼蜡。这样的日子，已经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小姑子李娟一家说要趁着暑假去南方旅游半个月，婆婆张桂兰二话不说，就把七岁的外孙兵兵接了过来，说是“让舅舅舅妈帮忙照看几天，添双筷子的事儿”。
当时丈夫李强也在场，吭哧了半天，说了句“妈，这……不太方便吧？林晚上班也累，苗苗也小……”，话没说完就被张桂兰堵了回去：“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姐就这一个孩子，出去玩玩怎么了？兵兵不就是调皮点？男孩子嘛！林晚当舅妈的，照顾一下外甥不是应该的？能累着她？”
李强看了林晚一眼，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也就蔫了，嘟囔了一句“那……行吧”，算是默认了。
结果，这“几天”变成了小半个月，然后又变成了“等他们旅游回来”。兵兵简直就是个小魔王，调皮捣蛋，欺负苗苗，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婆婆却一味偏袒，说不得，碰不得。林晚每天下班回来，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和一肚子憋屈。跟李强抱怨，李强总是那几句：“那是我亲外甥，我能说什么？”“妈就那样，你忍忍，过阵子就走了。”“你跟个孩子较什么真？”
忍？怎么忍？她的家，都快成战场了！
吃完饭，林晚收拾碗筷，兵兵又和苗苗为了电视遥控器吵了起来。兵兵一把将苗苗推倒在地，苗苗哇哇大哭。张桂兰赶紧跑过去，抱起兵兵哄：“哎哟我的乖孙，没摔着吧？”对坐在地上哭的苗苗视而不见。
林晚手里的抹布“啪”地掉进水池里。她走过去，默默扶起苗苗，拍掉她身上的灰，抱着她回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门外，是婆婆哄兵兵的笑闹声，和李强无奈的叹息声。
林晚坐在床边，看着怀里抽泣的女儿，又看看这间被兵兵的玩具侵占得乱七八糟的卧室，心里那根绷了快一个月的弦，“嘎嘣”一声，断了。
第二章：夜奔与“失联”
第二天是周六。林晚像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饭。餐桌上，兵兵依旧闹腾，把牛奶洒了一桌子。张桂兰一边擦一边数落苗苗：“看你，也不看着点哥哥，毛手毛脚的！”
林安静静地吃着面包，没吭声。李强看了她几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下头喝粥。
吃完饭，林晚开始收拾厨房。收拾完，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大号的双肩背包，然后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苗苗的几件小裙子，洗漱用品，还有苗苗最喜欢的那个旧娃娃。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苗苗仰着小脸问。
林晚蹲下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笑了笑：“妈妈带苗苗去外婆家玩几天，好不好？”
“好呀好呀！”苗苗高兴地拍手。
林晚的动作不紧不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像烧开的水，翻滚着。她在做一个决定，一个冲动又似乎酝酿已久的决定。
李强探头进来：“老婆，今天我去买菜吧，你想吃……”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林晚正在往一个大背包里塞衣服。他愣了一下：“你……你这是干嘛？”
林晚拉上背包拉链，拎起来，又拿起旁边收拾好的一个小行李箱，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带苗苗回我妈那住几天。”
李强懵了：“回娘家？怎么突然要回娘家？今天不是说好去商场给苗苗买鞋吗？”
“不买了。”林晚牵着苗苗的手，绕过他往外走。
张桂兰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兵兵在她旁边爬来爬去。看到林晚这架势，她也愣住了，随即脸色沉下来：“林晚，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啊？摆脸色给谁看呢？”
林晚停下脚步，看着婆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妈，我带苗苗回我妈家住几天。兵兵，就辛苦您多费心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桂兰“噌”地站起来，声音拔高，“娟子他们还没回来呢！你就这么把兵兵扔给我一个老太太？你安的什么心？”
“兵兵是您亲外孙，我是外人，费心也是应该的。”林晚淡淡地说完，不再看她，拉着苗苗径直走向门口。
“林晚！你给我站住！”张桂兰气得发抖，“反了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李强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林晚的胳膊：“老婆！你别闹了！好好的回什么娘家？妈就是说你两句，至于吗？快把东西放下！”
林晚甩开他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打开门，牵着女儿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婆婆尖利的叫骂和李强焦急的呼喊。
楼道里安静下来。林晚牵着女儿小小的、温热的手，一步步走下楼梯。阳光从楼道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没有孩子的哭闹，没有婆婆的指责，只有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自由。
她带着苗苗，坐上了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车上，苗苗兴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叽叽喳喳。林晚把头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看着迅速后退的街道，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解脱后的虚脱。
她没告诉妈妈具体原因，只说是想家了，回来住几天。妈妈虽然疑惑，但看到女儿和外孙女，还是很高兴，张罗着做好吃的。
晚上，躺在娘家自己出嫁前的旧床上，听着身边苗苗均匀的呼吸声，林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她不后悔。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