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阵痛——高水平运动队新政调研系列之二

　　新华社北京1月8日电 题：改革的阵痛

　　——高水平运动队新政调研系列之二

　　新华社记者韦骅、王镜宇

　　2021年9月，教育部出台《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规范高校高水平运动队考试招生工作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根据这份文件，从2024年开始，高水平运动队招生对考生的文化成绩和体育竞技水平、学校的专业设置有了更严格的规范。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尽管有高水平运动队招生计划的院校对于政策调整带来的变化普遍有一定心理准备，但在新政策实行的第一年，招生数量不足、生源质量不理想等情况还是超出了部分大学的预期。

　　2021年新政出台时，就有专家预测高水平运动队的招生院校和考生数量将于三年后出现大幅下滑。据统计，高水平运动队的招生院校最多时曾超过280所，但在三年“过渡期”内，不少高校陆续停止高水平运动队招生，其中包括一些“985”“211”名校。2024年还在招生的已不足100所。

　　曾几何时，高水平运动队因其对高考成绩要求相对较低且可以进入非体育类专业学习，备受体育考生的青睐。但在新政之下，报名门槛从二级运动员提升至一级运动员、文化课成绩要求提高、绝大部分学生被限定在体育专业录取等多重因素让很多考生望而却步，不少人因而涌进了体育单招的赛道。毕竟，体育单招的文化课考试单独命题，比普通高考难度低。

　　具体来说，新政实施前，高水平运动队的体育专项考试由招生院校自主进行，并早于体育单招测试公布入围名单。鉴于当时高水平运动队招生对高考成绩要求并不算高，于是很多入围考生不会再考虑报考体育单招。而新政下，高水平运动队的体育专项考试并入体育单招的全国统测，两者在同一时间进行统一内容的测试。专项考试放榜后，由于高水平运动队招生通常对专项要求相对更高，加上高考成绩标准提高到生源地本科分数线的80%（“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则提高到本科线），只有少数文化和专业“双优”的考生才会放弃提前批招生的体育单招而选择等待高考。因此，很多高水平运动队招生高校在2024年未能完成招生计划。

　　“往年很多运动水平较高的考生会把高水平运动队当作首选，单招只是一个保底的选择，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一位考生直言不讳地说，“实际上如果我们在体育单招中没有被录取，那么考上高水平运动队的机会更加渺茫。对于很多只想‘有学上’的考生来说，走体育单招确实是一个更保险、更现实的选择。”

　　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是两所比较有代表性的坚持办高水平运动队的高校，但是在2024年的招生中，他们的录取缺口都比较大。据悉，北京大学的高水平运动队计划招生40名，实际上只招入28名；清华大学42人的录取计划中，也只招入24人，录取率刚刚过半，其中射击项目直接“扑空”。

　　北京大学体育教研部主任钱俊伟说：“以前学生挤破头想进北大，现在我们需要主动争取，希望他们选择北大。”按规定，现在一名学生可同时报考多所高校，体育统测排名靠前的考生有可能入围多所高校的公示名单，但最终只会被一所学校录取，这导致不少学校的招生指标落空。

　　清华大学有着相似经历，该校体育部主任刘波告诉记者，今年学校田径队原本计划招入14名队员，最后却只有5人进队。“我们一开始规定田径只有各个小项的第一名才符合资格，但这些人后来不少都是通过体育单招去了别的学校。那些没有被体育单招招走的学生，又不符合我们招生简章中的要求。”

　　有专家表示，学校方面都希望招收最优秀的孩子，而考生们则希望尽可能地规避风险。在高水平运动队与体育单招目前双轨并行的招生制度下，上述矛盾很难完全避免。

　　经过新政第一年的实践之后，高水平运动队招生院校也在总结、复盘，寻求对招生方法进行完善，提高招生效率。刘波说：“来年我们计划对招生简章和认定录取过程进行优化，建立合理的递补机制，届时的招生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新政实施之后，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吸纳顶尖高中运动员的能力也有所下降。以清华大学篮球队为例，往年他们相中的最优秀的高中球员可以破格通过体育单招的方式进队。但根据清华和北大2024年的新政实施方案，达到破格条件的考生也需要满足高考文化成绩达到本科线65%的条件才能入学。篮球天赋最好的球员大概率会通过体育单招进入开设运动训练专业的院校。

　　与此同时，一些学校体育部负责人表示，足、篮、排等集体球类项目的体育专项统测还不能完全反映出考生的球场实战能力，有些测试分数高的学生实战能力不足，进入高校之后达不到校队要求。

　　“像田径、游泳这种看客观成绩的，统测与校测区别不大。但就篮球来说，我们以前进行校测更多是通过让考生大量地实战来选出适合的球员。现在的统测，客观分数比如投篮、摸高占比太高，而实战的时间太少，很难考察出一名球员的实战水平。”刘波说，“总体而言，统测的方法对体育单招是相对合理的，毕竟考生人数众多，提高实战比例缺乏可操作性。期待将来测试方法能够进一步完善和优化。”

　　对此，华中师范大学测量与评价研究中心主任胡向东说：“统测的方法好处是标准统一，便于操作。过往校测时主观因素较多，现在客观考试项目增多，也是根据现实情况进行的调整。对高考这样级别的考试而言，在公平与效率之间，公平是第一位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今后考试的科学化水平不断提升，除了让测试本身公平、公正之外，能够更加精细，满足学校的个性化需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