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导演拍的《再会长江》，中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长江，中国的母亲河。”正在热映的纪录电影《再会长江》的开头，该片导演竹内亮用日语念出了第一句旁白。

相信观众们对于竹内亮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位日本纪录片导演最近几年拍摄的多部纪录片如《好久不见，武汉》《南京抗疫现场》《我住在这里的理由》等都非常有热度，口碑也相当不错。他是一个有500万粉丝的网红博主，也是一位南京女婿，早在2013年，他就搬到了南京居住，从此开始了他对中国这片土地的纪录片生涯。

艺绽君第一时间看完《再会长江》后，听到身边经过的一个女学生赞叹道：没想到这部电影还非常好看！其实这也是艺绽君的一个体会，说一部纪录电影好看，至少说明这部电影在情感上打动了观众。

《再会长江》的拍摄要追溯到2011年，这年竹内亮为日本NHK电视台拍摄了纪录片《长江天地大纪行》，这部纪录片目前在豆瓣的评分高达9.1分。一直以来，竹内亮对于长江都非常感兴趣，他觉得自己在创作上还意犹未尽。尤其是当年没有拍摄到“长江源头第一滴水”的遗憾，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此外，那时的他还不会说中文，他没法做到跟片中的人物深入交流，而在中国定居多年后，他的中文水平突飞猛进，他很想再次拍摄长江，弥补以前的遗憾。

《再会长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2021年10月，竹内亮一行四人从南京出发，开始了长江探源之行。2022年，纪录片《再会长江》系列第一集《寻找第一滴水》在各大平台热播，它也由此成为先于电影版《再会长江》面市的“探路石”。在B站，纪录片《再会长江》系列最终更新到第9集，评价非常不错。

可以说，电影版《再会长江》是在9集纪录片基础上剪辑加工而成的。不过限于时长，要想在110分钟里讲述这么多内容并不现实。竹内亮采取了两条主线：一条是从长江入海处溯江而上，追寻长江源头的“第一滴水”。这样一来，长江沿岸的城市如武汉、重庆等以及三峡大坝、三江汇合到最后的沱沱河，都联系了起来。另一条则是每到一处，都用一个当地的人物作为重点，通过生活在长江边的人物在10年里的变化来折射出时代变迁。这其中，有三位人物是竹内亮在2011年的《长江天地大纪行》中拍摄过的，影片在这一点上有意采用了类似于悬疑片的方式，不提前联系，而是到当地后再寻找，这就造成了很多意外的结果。事实证明，这部分内容也是片中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细究起来，在片中人物的挑选上，竹内亮团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因为每个人物都有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图。比如片中最开始出场的是一个货轮船长江洪，2011年竹内亮曾搭他的船去三峡。十年过去了，船依然没变，但导航已经换成了北斗系统，只是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做这个职业，船上都是老人。最后，竹内亮改乘一条邮轮去三峡，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邮轮，竹内亮发出感慨：中国有钱人，不像十年前了！

竹内亮说，《再会长江》在日本公映时，观众最喜欢的是重庆的一位71岁的“棒棒”（码头挑货工）老蒋，这位体格健壮的老人跑一趟挣40元，要养活一家人。竹内亮认为，日本观众喜欢这个老人是有原因的，因为日本现在老龄化严重，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依然为生活奔波坚持着，激发了很多日本观众的共情。

不过在艺绽君看来，片中最打动人心的是三位女性角色，她们分别是以进噶村的杨芹会、泸沽湖的女孩甄甄以及香格里拉的藏族女孩茨姆。

杨芹会2011年只有15岁，她的梦想是以后考上高中去当女兵。剧组花了3天时间最后找到因为“水电移民”搬迁到新月村的她家时，发现她已经去浙江打工了。她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当年的梦想自然也夭折了。

泸沽湖的美丽风光跟摩梭女孩甄甄的姣好面容相得益彰！影片借此探讨了古老的“走婚”传统。说句心里话，这部分有点刻意了，毕竟像“走婚”这样的古老仪式，如果放到解放前来拍，可能观众还有点猎奇的心理，但要说2011年跟2021年的差距，应该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但泸沽湖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影片用了很多高空俯拍镜头，每一个画面都精美绝伦，让人沉醉其中。

写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竹内亮强烈的个人风格。一般纪录片强调的是冷静客观，摄影机不动声色地以旁观者的视点拍摄。但他偏偏不，他喜欢在镜头中出现并跟拍摄对象互动，这一点在他以前的作品中就常常出现。不得不说，竹内亮除了是一个好导演，还是一个“好演员”，他最擅长的是在跟拍摄对象的轻松谈笑中获得他想要的效果。比如在拍摄藏族女孩茨姆时，问起她对十年前剧组印象最深的人是谁？茨姆老实地回答是冬冬哥哥（中日混血演员阿部力），而对当时还不会说中文的竹内亮印象不深。竹内亮给冬冬打视频电话，但后者没接，看到茨姆失望的表情，这时候竹内亮来了一句：“我有点吃醋了！”一下子将情绪顶了上去，茨姆一下子绷不住就哭了。可能竹内亮感受到了这个细节不一般，干脆在影片的彩蛋环节设计了两人2024年再度在茨姆办的民宿里见面的环节，用现在的话来说，将两人的情绪一下子拉满。

还有一处也很搞笑，就是竹内亮再见到茨姆，跟她说自己最担心的是“你是不是现在还漂亮？”这句话也很有嚼头，一定程度上，漂亮与否跟生活状态有关，如果茨姆跟杨芹会一样早早结婚生子，出外打工，想要保持少女时的美貌估计不太可能。这些貌似有点随意的话，其实都有拍摄者的真实意图，竹内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提问者。

《再会长江》中竹内亮用日语说旁白，用中文跟拍摄对象对话。看出的，他还是想以一个外国人的视点来拍摄长江。观众跟随摄影师的镜头，不仅能够通过前后十年的同角度同视点来感受长江两岸十年巨变，还可以通过片中拍摄的人物的命运变化来体会时代的变迁。情感的充沛是这部纪录电影最大的特点，艺绽君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看到茨姆从一个10年前只知道抱着一只小羊一天等着顾客合影来挣钱的女孩，在剧组邀请她和母亲到上海玩了几天后，回到村里很快借了几百万开了一家豪华民宿，这种巨大的反差让竹内亮和摄影师都惊掉了下巴。在回去的车上，他说了一句：我感觉（这次分别）没有不舍得的感觉。是啊，面对着一个已经打开眼界并成长起来的女性，他的内心是踏实的，“没有很感慨很忧伤的感觉。”

本文最后，还是要回答标题中的问题。《再会长江》中藏着的“天大的秘密”其实就是一个细节：竹内亮站在长江边，十年前的长江江水浑浊，旁白说：因为太脏不想碰触。十年后的长江，竹内亮用“水太亮”来形容，还俯下身去捧起一捧水。

有观众看完电影后感慨道：看了《再会长江》，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们的环保工作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作为中国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感到骄傲和自豪！正如片中的台词所写：“三峡，是铭刻在每个中国人心中的风景。”

本期作者、编辑：王金跃‍‍‍

本期监制：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