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保卫战红军减员严重，紧急关头，王宏坤命令：“劳改队”上

万源保卫战是红军战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之一，这场战役，川军不仅武器装备强大，而且兵力也是红军的三倍以上。战斗数次出现极其惨烈的白刃战、肉搏战，其惨烈程度使当时率领红四军阻击敌人的王宏坤上将在回忆战斗时，反复只说了四个字：无法表述。

红四方面军是如何应对强敌，并最终获得胜利的呢?

1932年12月，红四方面军从汉中平原翻越大巴山，进入川北，随即占领通江、南江、巴中地区，创建了川陕根据地。

1933年2月到1933年6月，红四方面军打退四川军阀的“三路围攻”，在川北站稳了脚跟，部队也扩编为4个军，人数达到八万。红四方面军喊出口号：“赤化全川”。

这块岩石是当年红九军二十五师刻下的，上面写着“共产党万岁!”

面对红军锋芒日盛的发展态势，四川各路军阀如坐针毡，他们痛感需要联手“剿赤”。

1933年10月4日，刘湘接受蒋介石的委任状，就任四川“剿匪”总司令。他集结四川大大小小各路军阀的部队总计110余团约20万兵力，分为六路，以长达千里的弧形进攻线，形成对川陕根据地的合围之势。

1933年11月到1934年7月，刘湘先后发动了三期总攻，战火燃遍川北数百里地区。为避敌锋锐，红四方面军实施“收紧阵地”的指导方针，逐步退守到大巴山南麓，将红军压缩于通江以北、巴山以南的万源附近一隅，纵横仅一二百里。

万源是四川通往陕西的重要隘口，因地理位置重要，境内多山，水系丰富，素有“秦川锁钥”、“万宝之源”、“万水之源”之称。

此时，川陕根据地仅剩下万源这唯一的一座县城。万源保卫战，关系着川陕根据地和红四方面军的生死存亡。如果万源失守，红军只有两种结局：一是被赶出川北，再次踏上转移之路；二是全军覆没。

双方的交战已经近9个月，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川军已损失了三万余人，但他“三个月肃清匪患”的承诺却没有实现，部下怨言很多，厌战情绪增加。红军处境更加艰难，根据地大片土地被侵占，粮食颗粒无收，部队吃住成了难题。根据地数十万群众外出避难，已经无兵可补，加之伤病员大量增加，且缺乏医药治疗，红军到了极限。

看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有更大机会赢取最后的胜利。川军官兵在本乡本土，占据天时地利，经得起这样的消耗，于是刘湘下令在一个月内，发动“六路围攻”第四期攻势，夺取万源城，截断川陕通道，一举歼灭红军。

残酷的万源防御战就此拉开帷幕。

1934年7月上旬，被逼入绝境的红四方面军在万源召开军事会议。徐向前提出，红军要利用川北多山的有利地形，在运动中阻击和消耗敌人，将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以便积蓄力量，最后反攻。

万源有城东南大面山、城西南玄祖殿、城东北花萼山三大主战场，徐向前的部署为：

（一）红九军25师守卫大面山，由红九军副军长兼25师师长许世友负责指挥。

（二）红四军12师主力守卫玄祖殿，由红四军军长王宏坤率12师师长张才干指挥。

（三）红三十军第88师坚守花萼山，由红三十军副军长程世才指挥。

7月11日，刘湘指挥川军从东、南、西三面同时对万源发起总攻。

战前，红军在山脚起造了一道两米多高、三四米厚的木城，之后依照山势，在敌人冲锋必经的路上构筑了十几道堑壕，堑壕与堑壕之间埋设陷阱，陷阱里面插满桐油炸过的竹签，锋利坚硬。

川军利用兵力优势，不惜代价发动人海战术，投入大量兵力组织波浪式的密集冲锋，一次冲锋被打退，接着组织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冲锋；一个团攻不动，就派两个团、三个团、四个团。

徐向前询问前线战况。王宏坤回答：“壕沟堆满了尸体。太阳一晒，都腐烂了，臭不可闻！”许世友回答：“得一天肉搏六七次，大刀卷刃了！”

在各处红军阵地上，山石都被炮火整整削去一层，但红军军旗仍岿然屹立。

开国上将王宏坤

万源保卫战时值酷暑天气，气温高，雨水多，双方死尸腐烂发臭，气味熏天，令人作呕。红军战士们浸泡在壕沟里，风餐露宿，日晒雨淋，不少人闹病。敌我拉锯胶着，物资粮食缺乏，红军开始还能马虎每天喝上一二顿稀饭，后来完全靠采集野菜、野果、竹笋之类充饥。红军上下又热、又渴、又饿、又累、又乏，极度疲惫困难。

红四军承担的防守任务相当艰巨，他们凭险据守，节节抵抗，但在敌人不计伤亡的攻击下，消耗剧增，前线部队一次次缩编，不少部队多次打光又重建，然后再次打光。王宏坤几次要求增兵，但各部队伤亡都极大，总预备队又被徐总指挥留待大反攻之时，总部此刻已经无兵可派。

看到部队快顶不住了，王宏坤直接打电话找方面军参谋长倪志亮求援：“‘劳改队’有人要没有？没人要，给我！”

所谓“劳改队”，是在“大肃反”中以“改组派”、“AB团”、“托派”等罪名”被隔离审查的人员。

张国焘主政红四方面军以后，在鄂豫皖根据地就进行了“白雀园大肃反”，据徐向前回忆，至少有2500名红军将士被杀害，极大地削弱了红军战斗力。来到川陕苏区站稳脚跟后，张国焘故技重施，再次举起“肃反”屠刀，关押了曾中生，杀害了旷继勋，又抓了上百人。

“劳改队”一共400多人，都是班、排、连级干部，这些人久经沙场，但是却因为反对过张国焘或其亲信，或者因吃了败仗，都被关押起来，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他们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死在自己人的牢房里。危急关头，倪志亮同意把“劳改队”拨给红四军。

王宏坤把他们召集起来宣布：

“你们不是‘改组派’，对以前的事情一概不问，你们都是革命的，都是好同志！大家的工作，我们将迅速安排。”

400多个坚强汉子放声痛哭的场景，让王宏坤终生难忘。

王宏坤参照过去的职务和现时的岗位需要，分配他们当排、连、营级指挥员。“劳改队”人员都迫切希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对革命的忠诚，他们投入战斗以后，都以敢死队员自居，冲在前面，负伤不退，抱着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血染疆场，直至壮烈牺牲。

“劳改队”的干部战士，以英勇果敢的作战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王宏坤评价“劳改队”：

“他们打仗很勇敢，其中不少是优秀的干部。实践证明，他们都是对党忠心耿耿的好同志，后来都先后为革命事业牺牲了生命。”

1934年8月6日、7日，是万源保卫战中最关键的两天。刘湘颁发奖惩条例，悬赏30000元作为夺取大面山、玄祖殿主阵地的奖金，规定擅自脱逃者处死。参加围攻红军的川军总兵力，也从110个团增至140多个团，达到近26万人。

刘湘调集飞机狂轰滥炸，同时集中大炮猛烈炮击，枪炮声、喊杀声震天撼地，漫山遍野都是川军的身影，他们红了眼一般的冲锋，就像滚肉球一样，在身前身后留下一具具尸体。红军前沿阵地不时被敌人突破，各阵地的预备队都投入了战斗，同敌人进行反复争夺。

拼杀在大面山防线的许世友，带着红25师直属分队参加了反击，一个敌军指挥官正挥舞着手枪大喊大叫，他飞身过去，劈头就是一刀，敌人的头颅向山坡下滚出了好远，身子还跟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好几步。

许世友带的部队人手一把刀，砍刀由精钢锻造，刃口犀利，连剁十几个铜板不卷刃。可在此时，因为长时间的激烈厮杀，战士们手中的大刀砍得卷刃了，刺刀捅得扭弯了。直到今天，当地百姓在宅院田地里，仍能时常发现大刀等武器，有的上面血迹斑斑，可见当年战斗的激烈程度。

玄祖殿阵地上，“劳改队”这些富有战斗经验和指挥经验的基层干部，给红四军带来了必胜的勇气，红四军终于稳住了阵脚，击溃了川军的进犯。

这是勇气与意志的较量，在超越极限的战斗中，红军咬牙坚持到了最后。红四方面军依托有利地形，不断消耗和削弱敌人，逐步达成集中优势兵力，选择有利时机，适时进行反攻，川军各部溃不成军，狼狈而逃，红军一口气追杀七八里。

万源保卫战歼灭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沉重打击了四川军阀的嚣张气焰，成为反“六路围攻”的转折点。至此，竭尽全川之兵力进攻红军的刘湘万念俱灰。

最后，红四方面军以伤亡2万余人的代价，毙伤和俘虏川军8万余人，创造了以弱胜强的军事奇迹。川陕苏区也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版图和人口。

王宏坤与许世友，都是万源保卫战的功臣，反“六路围攻”更打出了红四方面军的军威，这是中国红军历史上璀璨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