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老抠

作者：路志艳

老抠不是一般的抠。每次到市场买菜都会在价格上和摊主死缠烂磨一阵，待人家摇着头称完后，他还会掏出自带的弹簧秤再过一遍，生怕挨了坑。每次出门他都会带个塑料袋子，看见路边有矿泉水瓶子就会哈腰捡起来，攒到一定数量后，就用三轮车拉到废品站卖钱。每次到小区南边的粥铺喝粥，他都会让人家盛得和碗沿平，他得用两手捧着碗忙不迭地喝上几口才能端稳，把碗舔得精光后，才会哆哆嗦嗦掏出皱巴巴的毛票，惹得老板一阵白眼。

老抠姓寇，是从县民政局退休的，每月都有几千元的退休金，足以让他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了。人们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还这么抠门？老抠老伴走得早，有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分开过了。前几年帮儿子们带孩子时，孙子常常给自己的爸妈告状，说爷爷真抠门，渴了不给买饮料喝，只给买矿泉水。还骗我们说，饮料喝多了影响健康，不如喝矿泉水好。哼，爷爷就是怕多花钱……弄得儿子儿媳对也有了意见，不给他好脸色看。质问他：爸，你留着钱干嘛用，你能活几辈子？渐渐地都和他疏了来往，仅在过年过节时，回来看他一下。老抠嘛也不说，依然我行我素着。

前几天，小区为了防范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染，封闭了。老抠不能出去遛达了，心情郁闷的很。这天中午，他下了楼，跟在小区门口胳膊上带着“值勤”红兜布的防疫人员商量，说出去办点事，被拦住了。告诉他，非常时期，在家呆着就是为国家的防疫工作做贡献了。出去干啥？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哪还有丢矿泉水瓶子的。工作人员嘻笑着他。“我有事呢，有重要的事呢……”他肯请放行。工作人员郑重地说：“什么事都不如防疫的事大，您还能有什么大事？快回去吧，别在这添乱了。”

老抠有些着急，回家的路上，掏出了电话：喂喂，是110吗？我有急事求助……

门口的值勤人员满腹狐疑地看着老抠上了警车，一个个摇着头，不可置否。

“请把我的一番心意转交给武汉红十字会……”来到派出所值班室里，老抠从起了皱褶的手提包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打开了，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摞人民币，两万。

值班所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谢谢老抠，不不，是寇大爷。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心愿，把这些钱转交出去……小王，快给老人家拍个照片……”

“不用了，捐款人你们就写‘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就行了。”老抠憨厚地笑着，有些紧张和拘谨，不停地搓着手。这时只听“啪嗒”一声，手提包没留意从他手指滑落在地，包里的一些纸片散露出来。所长赶紧蹲下身帮着捡拾，忽然，他愣住了。原来这是一些希望工程的捐款回执单，还有一些学生给老抠写的感谢信……

“谁说您老人家抠？您只是对自己抠……我们受教了！”所长又一次握着老抠的手，动情地说。

“这没什么，人活着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这也是一个党员应该做的。”老抠把手一摊，对所长说：“还得麻烦您差人用车把我送回去，不然我进不去小区的大门……”

“我亲自给您老人家开车……”所长搀扶着老抠向警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