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谈话，刷新了我对宁波低收入者的认知

宁波三江口

今天，和一个陌生人的谈话，刷新了我对宁波低收入者的认知。

展开之前，先说一下宁波普通人的收入情况。

根据浙江GDP统一核算结果，2022年宁波GDP总量达15704亿元，按常住人口计算，人均GDP为163911元（折合2.4万美元），这样的水平，就算放在欧洲也不是穷国了。

我有一个朋友，在宁波做贷款业务，经常接触三教九流的工资流水，对宁波人的实际收入了如指掌，根据他的资料，宁波人的收入大致如下：

快递员、外卖小哥：6500~8500，如果一周七天，每天早出晚归，收入也可以超过1万。

专车司机：7000~9000，勤劳的，也能超过一万，造成司机收入差别的另外一个因素是，司机是否自己有车，目前宁波专车司机，以外地人为主，他们普遍租车，一个月成本就要3000~4000。

保安：4000~5000。

商场服务员：3500~4500。

餐厅服务员：4000左右。

普通文员：4500上下。

房屋中介：收入波动大，多的时候，可以达到两三万，少的时候，一个月不开张都有可能，这些人，几乎没有底薪，平均下来，月收入也就7000~8500左右。

普通工作者的高收入群体，集中在体力劳动领域，比如泥水工、木工、电工，他们基本上可以月薪过万，但收入也不稳定，好的时候，一天赚1000都可能，淡季连续几天不开工也是家常便饭。另外，她们也是真的辛苦，尤其是砸墙、搬运建筑垃圾，很容易受伤，吃的是青春饭。

还有一种属于女性的体力活，就是钟点工，每小时40左右，一个月工作25天，每天8小时，月收入8000左右，勤劳一点，月入也可以过万。

体制内人员，如老师、医生、公职人员，最基层的到手工资7000~9000，但是福利好，一年全部算上有个15~20万。医生、公务员，如果能到一定级别，比如副主任或者处级以上，那收入也高很多，但是上升通道狭窄，工作压力也很大。

银行的普通职员，5000~7000，一些业务精英或者分行领导以上，除了福利，入袋收入至少过万。

综上所述，在宁波，收入最低的应该就是餐厅服务员和商店收银员这一类工作，收入大约4000左右，当然，还有一些基本的社保，按照宁波的标准，每个人大约1500左右。所以，宁波最低收入者，加上社保，每月所得大约5500元。

但是，我的朋友接触到的，都是有工资流水的人，还有一类人，根本没有工资流水，也不可能办贷款。

小区保洁

我们小区的物业公司，是全国性的大企业，说出来大家都知道，物业费为每月3.8/㎡，这个价格在全国范围内，应该也算偏高的，一年下来，物业费都要大几千。

我查了资料，美国物业税最低的州是夏威夷，为0.27％。The state of Hawaii has the lowest property tax rate in the nation at 0.27%。我们小区的物业费，都快赶上美帝夏威夷州的物业税了。

以前，小区内的道路和停车场，都是由清洁工清扫，但这几年，改用电动的扫地机，现在依然有人操作，我估计，再过几年，都可以实现无人操作了。

现在的清洁工，主要工作就是，定期打扫电梯和楼道，至于小区的公共场所，现在的业主，素质也越来越高，基本上看不到垃圾。小区不大，有十几个清洁工。她们的特点是，年纪大，身体差，外形不太好。她们少言寡语，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根本不存在。

今天坐电梯，遇到一个保洁阿姨，主动跟我打招呼，让我挺意外的。

于是，我就借机和她聊了一会儿。

我比较婉转地问，物业职工的平均工资有多少？

没想到，她直言不讳地说：「我的工资是3300元」。

这么低？我大吃一惊，接着问：「社保是公司给你们交吧？」

「我们根本没有社保。」

我接着问：「包吃住吗？」

「没有。」

她的答案让我更吃惊！原来，她们不是物业公司的员工，是一种所谓的外包服务。我纳闷，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是否涉及违反劳动法呢？

原来，她是我们小区保洁队的「领班」，怪不得，相对能说会道一点，她的工资还算比较最高，其她的普通保洁员，月薪只有2700~2800。

她们这些人的特点是「老、弱、病、残」。

首先，年纪偏大，一般都55岁以上。她们都知道钟点工更赚钱，但就算去家政公司应聘，也没有人要她们，原因就是年纪偏大。据领班说，年纪大的缺点，不仅仅表现在体能上，还表现在观念上，年纪越大，越难接受新事物。现在的装修和家电日新月异，对她们来说，很多高档住宅，就像是一个遍地机关的陷阱。一不小心，把雇主家里的东西弄坏了，赔都赔不起。

其次，年纪大了，自然体弱多病，虽然现在很多「体力活」都比干保洁赚钱，但对体力要求也高，越来越吃不消。

再次，残疾。据她说，小区保洁员里面，有人驼背，有人斜眼，还有人轻微兔唇。这让我想起以前看到物业领导训话，保洁员排成一队，远远看去，高高低低，前前后后，很不整齐。

保洁员里面，的确有很多人，处于「健康」和「残疾」之间，她们就是这个城市劳动力市场中，最弱势的一群人。 她们几乎都是外地农村妇女，普通话都讲不利索，跟着老公来宁波打工，老公一般都在工地工作，她们年轻的时候，通常做钟点工，现在年纪大了，就来小区当保洁员。虽然工资低，没社保，也愿意接受，这也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领班告诉我，正规（高档）的小区，比较有吸引力，住户素质相对比较高，事儿少。就算工资低一点，也有人愿意来。

一些老旧小区，光打扫卫生的工作量就很大，但新小区，基本看不到垃圾，平时拿着扫把抹布，象征性巡视一下，就可以了。另外，新小区环境比较好，绿树成荫，相当于找一群人聊天，打发时间。

而对于物业公司来说，一方面，保洁必不可少，另一方面，又想节约开支，这样的人成本低，好管理，她们有自知之明，不会提过高要求。最关键就是不用正式招聘，省了很多麻烦！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你情我愿，一方面获得低成本劳动力，另一方面获得一份工作，也算是参与社会劳动，总比闲在家里好。

另外，领班还告诉我，这些人都是农村户口，别看她们收入低，但年轻的时候还是攒了一些钱，而且老公的收入还行，在宁波工作一二十年，有小部分，已经在宁波买下房子。就算宁波没房，也基本上在老家都盖好了房，还有自留地，等哪一天实在干不动了，回家养老，就是最后的退路。养鸡、种菜、带孙子，生活质量未必差。

总而言之，这类「低收入、无社保」的工作，乍一看，挺凄惨的，其实，她们未必是城市里最惨的那一批人。

如果你还知道城市里有更低收入的人群，请在后台留言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