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当了七年民办教师，我和自己的学生一起考上师范学校

知青回忆：当年我和我的学生一起考上师范学校，一度被传为佳话

我是一名北京知青，曾在山西省运城地区的新绛县插队落户生活了多年，后来考上运城师范，才结束了插队落户当民办教师的生涯，和我的学生一起踏进了师范学校的大门。有关我的知青生活经历，应草根作家相邀，我就给大家讲述一下，其实也没啥可说的。

时隔半个多世纪，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1970年春天和同学们一起乘坐火车离开北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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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达山西地界后，我们又乘坐汽车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运城地区的新绛县绛州公社，我们九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梁庄大队第五生产小队插队落户，六名男知青住在了队部的两孔破窑里，三名女知青临时借住在老乡家。

梁庄大队处于山区丘陵地带，那里沟壑纵横，土地贫瘠，只有少部分平坦的耕地，乡亲们的生活都算不上富裕。我们六名男知青居住的那两孔土窑一孔窑里有土炕，一孔窑里打地铺。有土炕的那孔窑里也有锅灶，一口十印的大铁锅正好能做饭，就是土炕太小，勉强能睡下三个人，马队长就让我、史宝伦和刘建兴三名年龄小的知青住在有土炕的土窑里。

春耕春播生产结束以后，天气也暖和了，女知青说在老乡家借住不太方便，她们也想搬到队部来住。我们仨就搬到隔壁窑里睡地铺，把有土炕的那孔土窑让给女生住。队长说等秋后农忙结束了，就给我们知青打新窑。

九名知青中我的年龄最小，还不到十六岁，在家的时候我就贪玩，经常自己动手做玩具。我最拿手的玩具就是做洋火（火柴）枪，一根火柴就能发出很响亮的声响。

下乡插队时，我带了初中课本，带了一挂自行车旧链条和几个自行车辐条帽，还有自行车旧内胎和铁线，这些东西是做火柴枪的材料。当时我父亲看我带这些东西，知道我是不务正业，气得他指着我的鼻子训我：“你都多大了，还捣鼓这些孩子玩的玩意儿，还能不能有点出息……”那天要不是因为我要远离家乡到山西插队落户，我父亲肯定得踢我两脚。

就是因为我有一把火柴玩具枪，不下地干活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打几枪，队部院子里引来了一帮七八岁的碎脑娃娃，还有两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后生也来看西洋景。在梁庄大队，我这把火柴玩具枪可成了令娃娃们眼热的宝贝。就连我去水井挑水，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帮娃娃。有的后生为了能打上一枪听听响，甘愿替我去挑一担水。为此，同学们都对我有意见，连队长都说我是没长大的孩子王。

那年秋天，梁庄小学校要增加一名民办教师，大队书记梁满川就让马队长在我们五队挑选一名知青去学校教书，马队长就让我这个孩子王到学校当了民办教师。

梁庄小学的学生娃虽然不多，可学校的规模却不小，一排六间老式瓦房是学校的教室，还有三间厢房是老师们办公的地方，学校的院墙基本完好，高高的大门楼挺气派，两扇木门有些破旧，但破损不严重，还能正常关闭。据说这里是以前的梁家大院，就是以前村子里地主梁凤鸣居住的地方。整个梁庄大队，就梁家大院这一处平坦的地方，也只有这一栋砖瓦房，乡亲们居住的基本都是土窑。

梁庄小学一共有四名教师，算上我在内。校长姓李，是公社派来的公办老师，平时在学校吃住，只有星期天才回家一趟。李校长很和善，看我年龄不大个头也不高，就问我能教几年级的学生，我说教几年级都行，听校长安排。李校长说二年级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他说我是孩子王，就让我教二年级，争取把那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教育好。

二年级一共十五名学生，九名男生六名女生，那名叫梁二蛋的男生就是李校长说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他都十一岁了，才上二年级。

梁二蛋确实调皮，我第一天上课，他就在课堂上故意憋着劲放屁，还做鬼脸逗的旁人哈哈大笑。因为事先我就知道梁二蛋是个捣蛋鬼，之前他也经常到我们知青居住的队部玩耍，他和我也不陌生，我就没搭理他。等学生们都安静下来，我开始上课，可过了一会，他又不老实了，乱说话不说，还拿铅笔捅前面的同学。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他叫到外面，问他为什么乱说话，他抠着鼻子说：“哦（我）不愿上学，我就想说话。”“只要你上课不乱说话，我就奖励你一支铅笔。”我鼓励他说。梁二蛋却说：“你要是让我打枪（火柴枪），我就不乱说话。”“好！只要你不乱说话，等放学后，我就教你打枪。”我说完，就让梁二蛋回到了教室里。

梁二蛋果然说话算话，我上课的时间，他没做小动作，也没乱说话。可我提问他的时候，他竟然啥也不会，刚学完的生字，他也不认识，我上课，他根本就没认真听讲。

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刚回到住处，梁二蛋就跟来了，他还没忘记我承诺让他打枪的事情。我赶紧拿出火柴枪，放上一根火柴，让他打了一枪。他拿着那把火柴枪爱不释手，还想再打一枪。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并对他说：梁二蛋，只要你上课认真听讲，好好学习，我就给你做一把火柴玩具枪，比我的这把还好看。”梁二蛋点头答应了。

从那以后，梁二蛋果真不再调皮捣蛋了，上课的时候不再乱说话，也不做小动作，只是他的学习成绩还是上不去，每次测试，他都是倒数第三。

有一次放学后，梁二蛋问我：“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做一把洋火枪啊？”“梁二蛋，下次考试，你要是不再倒数第三，就给你做，我说话算话。”我笑着打下了保票。

半个月后再测试，梁二蛋的名次排在了第八名，他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就给他做了一把火柴玩具枪，还给了他十根火柴，并鼓励他说：“梁二蛋，你要是再有进步，我就奖励你一盒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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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个学期的摸索和学习，我慢慢熟悉了教学流程，渐渐掌握了教书的技巧，也爱上了教书这个职业。学校之前没有体育课，也没有音乐和美术课，我就和校长商议，先给学生增设体育课，再慢慢开设音乐课和美术课，校长同意我的提议，并让我担任体育老师。

让我担任体育老师我没意见，可学校没有任何体育器材，起初我只能带领各个年级的学生跑步做操，看学生好像不太喜欢跑步和做操，我就弄了一根绳子，教学生跳绳。后来又自己动手做了铁环，用羽毛（公鸡的羽毛）做了毽子，还亲手教学生们自己动手制作玩具，学生们对滚铁环踢毽子都很感兴趣，也喜欢动手做玩具，因为开设了体育课，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也高了，动手能力也强了。课间时间我就和学生们一起踢毽子跳绳，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到了1972年秋天，梁二蛋上了四年级，我给他改了名字，叫梁二成，希望他学有所成的意思。到了四年级，每次测试，梁二成的学习成绩基本都在前三名。有一次他跟我提了一个条件，他说：“老师，我要是每次考试都第一名，你能把你的那些链子（自行车链条）和条帽（辐条帽）给我吗？我想自己做一支玩具枪。”“好啊！只要你能考第一，我就给你。”我爽快答应了梁二成提出的这个条件。

那年冬季回北京探亲过春节，回来的时候，我给学校买了两个篮球，还买了一些学生们喜欢的那种带橡皮的铅笔和铅笔刀，专门奖励学习好的学生。我这种寓教于乐的教育方法，大大带动了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

1973年夏天，梁二成小学毕业了，要想读初中，就得去公社联办中学。因为梁庄大队离公社联中十几里路远，学生家长就都不让自家的娃娃去读初中了。我觉得梁二成挺聪明，也愿意学习了，就到他家做家长的工作，希望梁二成能去读初中。

起初他父母都不同意，梁二成他爸说：“哈呀！这娃娃都十五岁了，能下地干活挣工分了，就不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了。再说了，读书也不当饭吃，读初中顶个球用？”“读完初中最起码也能到学校当个民办老师，你看现在工厂来招工人，也是只招我们北京知青，因为我们都是初中毕业生，还有高中毕业生，不去读初中，就没有希望去当工人。”当时县化肥厂正在我们插队知青中招工，我就借此机会给梁二成的父母做工作。

费了很大周折，总算做通了梁二成父母的工作，梁二成成了梁庄大队第一个去公社联中读初中的学生。因为学校离家远，梁二成只能在学校吃住，一个星期回家一趟。

梁二成在公社读书期间，他父母可没少抱怨我，说我糊弄了他，让娃娃去读初中，要花不少钱，还耽误挣工分，这下可赔大发了。梁二成他爸好几次想让梁二成辍学回家，可梁二成死活不同意，他说要是不让他读完初中，就算回家来，也不下地干活，天天在家睡大觉。无奈，梁二成他爸咬紧牙关总算让梁二成读完了初中。

初中毕业的梁二成也考上了高中，他爸死活不同意他去读高中，梁二成只好回家务农。没能去读高中，梁二成也跟他父母闹了好长时间别扭，我就劝他，要是愿意学习，就自学高中课程，我还把我借来的高中课本借给他看。只要有空闲，我俩就在一起看书学习，我俩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他还是喊我老师。

到了1977年夏天，在梁庄五队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就我一个人了，其他生产队也没几个人了，因为我喜欢教书这个职业，化肥厂多次来招工，我都没去当工人，就连去邮电局工作的机会，我也放弃了，同学们都说我一根筋，我父母也催促我赶紧招工进城，不能在农村当一辈子民办教师。

那年秋后，我率先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梁二成，让他暂时不要出工劳动，全力备战高考。为此，梁二成的父亲还到学校找我算账，说我不教好，咋能串掇娃娃不出山劳动哩。

1977年12月份，我和梁二成一起到县里参加了招生考试。第二年春天，我俩同时接到了地区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得知自己的娃娃考上了师范，刘二成他爸跑到知青点，硬是把我拉到他家，杀了一只大公鸡，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他说他家祖辈都是受苦人，就二成这娃娃出息了，他要感谢我一辈子哩。

我在梁庄小学当了七年民办教师，竟然和自己的学生一起考上了师范学校成了同学，这事在梁庄大队一度被传为佳话，学生家长都鼓励自己的娃娃一定要好好读书，也像梁二成一样考上师范好光宗耀祖。后来的几年中，梁庄大队有好几个学生考上了师范学校和卫校，是全公社考上中专最多的大队，乡亲们把功劳都归在了我身上。

师范毕业后，我和梁二成都回到了新绛县绛州公社，我被分派在绛州联中当了一名数学老师，梁二成去了管区（五个大队联办的中学）联中当了数学老师。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我和在公社邮电所工作的北京知青吴玉香（吴玉香招工前在木赞大队插队落户）结为了夫妻，退休后我俩一起回到了北京，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

目前，我和梁二成还保持着密切联系，今年清明过后我们回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梁二成杀了一只羊，热情款待了我们，还为我们准备了当地的土特产。这次相见，梁二成又说起了当年的火柴枪，他说当年要不是为了得到那把火柴玩具枪，他就不会好好学习，也就不会考上师范。那个年代，农村孩子没有玩具，梁二成说那把火柴玩具枪对他的诱惑力简直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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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往事就跟大家讲述完了，当年贪玩成了孩子王，现在想想觉得挺可笑。说句实话，那时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我还挺留恋那段知青岁月，我觉得年轻比什么都好，再多的金钱物资也换不来美好又快乐的年轻时光，多想再回到青年时代啊！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刘世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