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月英嫂子好心给我介绍对象，我却给她出了一道大难题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每当想起当年在吉林省镇赉县插队落户的经历，每当想起月英嫂子给我介绍对象的往事，我心里就很感动也很愧疚。为乡亲们的淳朴善良和热情而感动，为我当年辜负了月英嫂子的一片苦心而愧疚。

我是1969年3月份到吉林省白城地区的镇赉县插队落户的，当时我是报名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去当知青，可因为家庭问题，我没能通过政审，最终我们选择了到吉林农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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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吉林白城后，有一部分同学去了洮南和通榆，我和几十名同学来到了松嫩平原地区的镇赉县，我们七个人被分派在了二龙屯。

二龙屯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屯子，一半以上是汉族、还有回族、蒙古族和满族，屯子不大，一共四十多户人家，屯子总人口算上我们七名北京知青在内还不到二百人。当时我们五名男生住在了队部的一间房子里。那间房子是会计和队长办公开会的地方，里面有一铺火炕，刚好能睡下我们五名男生。两名女生没有居住的地方，只好暂时借住在队长赵玉成家。

赵玉成队长祖籍山东，他非常善良，也很淳朴。听赵队长说，他三岁那年跟着父母闯关东来到了二龙屯，他们一家人都感激这里的乡亲们收留了他们一家人。因为同为外乡人，赵队长对我们北京来的知青非常热情，让他媳妇帮我们做饭，大事小事都为我们操心。

东北的3月天气还很冷，处处可见未融化的残雪，河道和水泡子里的冰面上还能见到溜冰的顽童，镇赉县的春天比北京的冬季还冷。当时的天气还很冷，地里也没有什么可干的农活，队长就让我们先歇着。

到了4月份，天气稍微有点暖和，向阳的地方在中午时间冰雪开始消融，但到了夜间，又会上冻。就在这个时候，县里要求各公社各大队利用春耕前的这段农闲去兴修水利，去筑坝修堤防止汛期江河洪水倒灌淹没农田。

我们刚熟悉了周边环境，赵队长就给我们买来了劳动工具，让我们也跟着社员们一起到水利工地去挑土筑堤。

吉林的4月中旬，土地表层刚开始融化，江河的冰冻也刚消融，早晚的天气还有些寒冷。水利工地离我们插队落户的屯子八里路远，第一天上工地，我们一大早就吃完了早饭，挑着土篮子（用荆条编的土筐）扛着镐头（尖镐）跟着社员们来到了水利工地。

修筑防洪堤坝是县里统一的部署，工地上人很多，都是来自多个公社的社员，属于义务出民工，队里给记工分。午饭在工地吃，也是生产队自己带口粮自己安排社员做饭，傍晚收工回家。离工地远的大队，就要在工地上住宿。我们到达工地前，县水利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划分好了区域，分配好了施工地段。每个大队修筑几十米长的一段堤坝，按工作人员的要求到五十米以外的区域取土筑坝即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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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参加劳动我们还没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挺新鲜。可挑了几趟土，就感觉到了腿酸肩膀疼，两篮子湿土足有百斤重，挑在肩上走起路来直晃悠，感觉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队长看我们挑土很吃力，就对负责刨土（要用尖镐刨开冻土层）装土的社员说：“人家北京知青刚参加劳动，先少装一些，让他们慢慢适应。”

赵队长发话后，我们知青都得到了照顾，两名女生头晌去帮忙做饭，午后才到坝基上用铁锨平整土方，新修的堤面还要一层一层夯实，平整土方相对轻松一些。

本以为干几天就能适应这种繁重的生产劳动了，可到了第五天，我的肩膀就压肿了，扁担压在肩膀上就火辣辣地疼。那天傍晚要收工的时候，我给了一位负责刨土的年轻社员（刨土比挑土还累）一根香烟，让他以后多多关照我。那位年轻社员很和善，笑着点了点头。

每天收工，我们的劳动工具都扔在工地上，不用带回屯子。因为工地上有民兵看守，没人敢偷。

那天来到工地，我发现我的扁担不见了，没有扁担就不能挑土。队长帮我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的扁担。就在这时，一位公社干部走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我的扁担不见了，他也帮着找。

不愧是公社干部，他四周看了看，径直来到我们取过土的地方，拿起一把尖镐在土里搂了几下，果真找到了我的扁担，我的那根扁担被埋在了土里。

这下那位公社干部生气了，他拉着脸说：“这样的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北京知青就是爱动歪脑筋，偷懒耍滑逃避劳动。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大队的？”“我叫王建国，二龙屯的。”我小声回答道。没想到，那位公社干部很认真，竟然掏出日记本和钢笔，把我的名字记在了笔记本上。

到了五月中旬，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了，水利工地也就停工了。在水利工地挑了一个月的土，我的肩膀上磨出了茧子，感觉两腿也有劲了，可我的皮肤也晒黑了，脸上也没有光泽了。

有了一个多月的挑土经历，春耕前往地里挑粪（牛粪和土杂肥）我们就不那么吃力了，路况好的耕地可用马车拉粪，耕地耙地有牲口，就连耩地播种也用牲口拉耧，春耕春播期间我们倒是没吃多少苦，只是要天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杂活。

锄完二遍地的时候，公社革委会要在我们北京知青中抽调一个人去公社当文书，我有幸被选中。可到公社革委会报到的时候，我却傻了眼，接待我的正是在水利工地帮我找扁担的那个人，原来他是革委会副主任马春来。

马主任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沉下脸来，不冷不热地说：“你是二龙屯那个偷懒耍滑的王建国吧，这个工作不适合你，你回去吧。”几乎是没有任何交谈，我就被打发了回来。个中缘由，我心知肚明。

回到屯子里，赵队长问我咋回事，我如实回答。赵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芝麻掉到针鼻里，这事咋就这么巧呢？”

不能去公社当干部就当农民吧，我们来插队落户也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干部。

后来我才知道，在水利工地用土埋我的扁担的人就是我给他烟卷的那个年轻社员，他叫刘喜和（音）。刘喜和说他是为了我好，把我的扁担藏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少挑几趟土，绝对没有耍弄我的意思。其实我也没怪他，刘喜和确实很和善，我们知青都喊他喜和哥，他比我大五岁，刚结婚不久。

一天收工回家的路上，刘喜和的媳妇（吕月英）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建国兄弟，真对不起，没想到你喜和哥好心办了坏事，耽误了你去公社当干部。”“没事的月英嫂子（我们知青都喊她月英嫂子），我知道喜和哥是为我好。”我笑着回答说。

就这样，我和刘喜和大哥成了好兄弟，我的衣服破了扣子掉了，都是月英嫂子帮我缝补，月英嫂子做点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喜和哥叫我去他们家吃，后来月英嫂子还给我做了好几双布鞋。

一晃就到了1977年夏天，在二龙屯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就剩下我和计永成两个人了，计永成是因为家庭问题迟迟没能招工进城，我是因为家庭问题还是“扁担事件”迟迟不能招工，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计永成和乡亲们都认定我是因为“扁担事件”没能招干招工，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爸也被隔离审查了多年，直到1978年才恢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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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和我和计永成一起报名参加了高考。高考的时候，是刘喜和大哥冒着零下二十度的严寒，赶着队里的马车把我俩送到的公社汽车站。我俩又乘坐汽车到县里参加了考试。

第二年春天，计永成收到了一所工业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落榜了。1978年的夏天，我再次参加高考，再次名落孙山。两次高考失利对我的影响很大，第二次落榜后，我一蹶不振，一天才吃一顿饭。月英嫂子心疼我，让喜和哥把我叫到他们家，给我做好吃，开导我，我慢慢才从落榜的痛苦中走出来。

当时没有招工名额，我想回城也很难。我爸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不想违反国家规定，就让我安心在农村劳动。我妈倒是替我想了一个办法，她说实在不能在东北招工，她就偷偷托人给我弄一张医院的诊断书，让我办理病退直接回北京。但这事不能让我爸知道，只能偷偷摸摸找机会。

那年秋后的一天，喜和大哥抓了不少鱼，他拉着我去他家吃鱼。饭后，月英嫂子对我说：“建国兄弟，你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处个对象结婚了，宝山屯我娘家那边有一个叔伯妹妹，叫桂荣，二十一岁了，长得挺好看，还是小学文化，要不我给你俩介绍一下吧。”“月英嫂子，我、我还没想过这事呢……”我不好意思说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月英嫂子就到知青集体户来喊我，硬是拉着我跟他去宝山屯相亲。我不好拒绝，只好跟着月英嫂子去了宝山屯。到那一看，叫桂荣的那个姑娘确实挺漂亮，也很开朗，还倒热水给我和月英嫂子喝。当时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月英嫂子就替我做主了，她说她妹妹没啥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给我父母写了一封信，我父亲说尊重我的选择，我母亲却不同意我在农村找对象，她说正在托人给我开诊断书，让我耐心等待。

经不住月英嫂子的劝说，再加上我对桂荣姑娘确实有好感，我就答应先和她处对象。那年春节，我带着烟酒等礼品去了桂荣姑娘家，还在月英嫂子的指点下，给桂荣姑娘买了一身衣服布料（那时的布料也要凭补票购买）。

1979年3月份，我突然接到了我妈发来的电报，她说我可以正常回北京了，不用托关系求人了。接到电报后，我到公社知青办打听了一下，知青办主任说，还留在农村没招工的知青，只要没和当地农民结婚，就可以回原籍。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月英嫂子时，月英嫂子沉默了半天才说话：“看这事弄的，我咋给桂荣说啊，我婶子不得骂我啊……”“月英嫂子，要不这样，我去一趟宝山屯，给桂荣家说一声，等我回到了北京，落上了户口，就回来和桂荣结婚。”说句实话，当时我说这话时，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我妈是不会答应让我和桂荣结婚的。

又是一阵沉默，月英嫂子说：“建国兄弟，你只管回北京吧，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去说。”

三天后，我办好了回京的手续，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离开了二龙屯，回到了北京。因为二龙屯离宝山屯不远，我真怕桂荣得到消息后会不放我走，因为他们屯子里都知道她找对象了，是北京知青。

回到北京，我妈很快就给我落好了户口和粮食关系，街道上也答应尽快为我安排工作。过了不到半个月，我被安排到到蔬菜公司做了一名配送员，跟车往各个销售点送菜，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装卸。这份工作虽然不体面，可我也没太在意，因为我还想参加1979年的高考。

令我没想到的是，1979年报考时我的年龄超了。第一时间，我妈托熟人把我的年龄改小了一岁，我才顺利参加了1979年的高考。

考试结束后，我爸突然问我：“建国，你在吉林插队时不是处对象了吗？你回京前是咋处理的？”我如实说了我和桂荣姑娘的事情，我爸听了很生气，说我没有男人的担当，偷偷回京就等于当了逃兵，要求我妥善处理这个问题。

被我父亲责骂了一顿，我也觉得对不住月英嫂子，更对不起桂荣姑娘。一夜未眠，我给刘喜和大哥写了一封信，我说等一段时间就回东北和桂荣结婚。很快我就接到了刘喜和大哥的回信，他说桂荣已经订婚了，秋后就要结婚了。得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难受了好久。

那年秋天，我踏进了北京工学院的校门，毕业后分配到重工局工作。到了三十一岁，我才和大学同学结为夫妻，组建了家庭。

退休后我回了一趟镇赉，看望了乡亲们，看望了月英嫂子刘喜和大哥，当我说起当年对不起桂荣姑娘的事情时，月英嫂子说事情都过去了，桂荣生活得挺好，我也生活得挺好，她比啥都高兴。后来喜和哥才告诉我，当年月英嫂子的娘家婶子都把月英嫂子骂哭了，月英嫂子好长时间没敢回娘家。

镇赉湿地

当年月英嫂子好心给我介绍对象，我却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让她受了委屈，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我心里就挺愧疚，总觉得对不起月英嫂子，更对不起桂荣姑娘。今天借助自媒体这个平台，把我的这段知青往事分享给大家，也算给桂荣女士道个歉吧，不奢求桂荣姑娘能原谅我，我只想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丝安宁。月英嫂子，我就不给你道歉了，等你再来北京的时候，我请你吃烤鸭。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王建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