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气答问   刘释之

艺术家

刘释之

问：何为“书卷气”？请用一句话回答。

刘释之：我的理解，书卷气是指一种避俗求雅、汰浊求清、以俗为低、以雅为高的审美追求、艺术气象和人格境界。在古表现为“标举士气”，在今表现为学养深厚、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

问：古人云：书画当观韵。何以为韵？何以为观？

刘释之：《说文》：“韵，和也。”所谓“书画当观韵”，实乃观其气韵，观其气象，观其精神。即作品中自然流露出的作者的胸襟、学识和修养。它要求作品不仅要在外在形式上达到美的和谐，更要在内涵上达到一种精神的升华，让观者能在作品中感受到作者真实饱满的情感和高贵的灵魂。

问：什么是您心中理想的“书卷气”？请列举一二典型案例。

刘释之：理想中的“书卷气”，乃“胸中有万卷书，笔底无半点尘”。大抵读书能使人心胸旷达，志趣高雅，识见超群，其书画作品自然会明个性、富韵味、宏气象、弃尘俗。像黄庭坚《跋东坡书》所说：“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这个“学问文章之气”，就是释之所服膺的“书卷气”。又譬如当代的饶公，他不仅是当代著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文学家、经学家、翻译家、教育家和书画家，他精通英、法、日、德等多国语言文字，并通晓梵文、巴比伦古楔形文字等“天书”，是当今的“旷世奇才”（钱锺书语）和“大师中的大师”（季羡林语），其书画中特别是晚年的“饶荷”所呈现出的“熔铸诸学、清逸雅健”的艺术气象，是释之心目中理想的“书卷气”。

问：看待万物，当“反身而诚”，“书卷气”会扬发其“诚”，抑或会遮蔽其“诚”？

刘释之：“书卷气”乃作者自然流露的艺术气质和艺术气象，所谓“扬其诚”或“蔽其诚”，在其“艺”之精劣高下，故有“眼高手低”者欲“扬其诚”而不能，“心手双畅”者欲“蔽其诚”也难当。“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刘熙载《书概》）

问：姜夔言：“文以文而工，不以文而妙。然舍文无妙。”“书卷气”之所以能够激起您的审美感受，其中是因为什么样的形式组合上的规律与特点？

刘释之：姜白石工妙之论，移诸书画亦然。孔子云：“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书卷气”之工妙，在其“气”前冠有“书卷”二字。则是“气”，乃书卷所涵养之乾坤朗朗气正道大之浩然之气；乃书卷所涵养之“独与天地相往来”之独立自由之超然之气，乃书卷所涵养之“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之铿然无悔之历落之气。其形式或易或简，或繁或密，或浑厚华滋，或秋风干裂……不一而足。

问：“作诗妙在含糊，逼真反失奇观”，“书卷气”是否也如此？为何？

刘释之：中国艺术的至高境界，妙在与道契合。道也者，“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又云，“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是知“作诗妙在含糊，逼真反失奇观”，“书卷气”类是，非“含糊”、“恍惚”，不足以为道也。

问：在《红楼梦》中，宝玉以“清”“浊”区分世间万象，“书卷气”可以代替“清”吗？哪个词汇可以代表“浊”？

刘释之：朗朗乾坤曰“清”，道大气正曰“清”，不食人间烟火曰“清”，不染脂粉气曰“清”，林泉高致曰“清”，雄直之气曰“清”……“书卷气”自可曰“清”。庸俗气曰“浊”，市侩气曰“浊”，酸腐气曰“浊”，脂粉气曰“浊”，世俗气曰“浊”……凡浅陋、鄙俗，皆“浊”。

问：艺术上，您追求的理想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它和“书卷气”有没有联系？

刘释之：列子御风，高蹈以全其志，庄子“独与天地相往还”，孟子“吾养吾浩然之气”，孔子敦重，东坡“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内”，等等，这些都与天地精神相守相生，是吾侪艺术追求的理想境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吾不知与“书卷气”有无关系，但多读多练，埋首故纸堆，所谓“打通文史哲，兼修诗书画”，低头赶路，一步一个脚印，无怨无悔。我不知能走多远，但永远不会放弃。

问：“书卷气”会影响您的创作状态吗？是如何影响的？

刘释之：听其然而然，自然而然而已矣。东坡《题笔阵图》曰：“笔墨之迹，托于有形，有形则有弊。苟不至于无，而自乐于一时，聊寓其心，忘忧晚岁，则犹贤于博弈也。虽然，不假外物而有守于内者，圣贤之高致也。”书画创作，不过在陶冶性情，超然脱俗，获得心灵自由而已。如此，既有所求，又无所求。观自在。

问：“书卷气”的时代性重要还是超越性重要？

刘释之：没怎么思考过。不过，从艺术本体而言，无论是“书卷气”还是什么“气”，超越性是第一位。白居易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艺术论调，是从艺术创作的角度去论述的，但艺术的最大功效，就是“去功利”性，就是追求“无用”。黄宾虹就是其中典型案例。他的作品生前除了傅雷先生外，识者寥寥，就连逝世后，他的家属要将其作品捐到博物馆都惨遭冷落。但现在看他的作品，却显得特别具有现代感和超越性，无论是笔墨还是构图，无论是艺术浓度、纯粹度，还是饱和度，都特别地感人。

刘释之 《与小爱徒重聚天人山水》 15cm×10cm 2023年

刘释之 《读张东画作有感》 15cm×10cm 2023年

刘释之 《读李劲堃画作有感》 15cm×10cm 2023年

刘释之 《读林丰俗画作有感》 15cm×10cm 2023年

刘释之 《见天人山水定风波亭下樱花盛放作》

15cm×6cm 2024年

刘释之 《寄友人次阮步兵咏怀诗第十七首韵》

15cm×10cm 2019年

刘释之 《朱庸斋秋波媚词一阙》

12cm×8cm 2024年

刘释之 《敦重 》（团扇） 12cm×12cm 2024年

跋：语云：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则人当自重也。重则缓，缓则安，安则静，静则宁，宁则远，远则虚，虚则得益。释之。

刘释之 《书李太白上阳台帖语》

12cm×10cm 2021年

刘释之 《录金冬心韦苏州句》

12cm×10cm 2023年

刘释之 《书自作诗赠方兄大人一首》

12cm×12cm 2023年

刘释之 《书自作诗词感怀各一首》

68cm×34cm 2023年

刘释之 《张本敏行联》

136cm×34cm×2 2023年

刘释之 《经横滨港念中山先生及康梁诸子事》

136cm×34cm 2023年

刘释之 《读赖少其老画作有感》

65cm×34cm 2022年

刘释之 《读区广安画作有感》

12cm×6cm 2022年

刘释之 《读王璜生画作有感》

68cm×34cm 2022年

刘释之 《最玄妙处只是平常》（扇面山水）

36cm×10cm 2014年

刘释之 《湖山一色接天光》（山水）

53cm×68cm 2017年

刘释之 《城灯万点入寒眸》（花鸟）

136cm×68cm 2013年

刘释之 《梦里乡关》（山水） 136cm×68cm 2010年

艺术家简介

刘释之，诗书画家，艺术评论家，多年来从事诗文书画的研究和创作。师从刘国玉、卢延光、周国城等诸先生。现系广东省文艺批评家协会会员，广东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广东人文艺术研究会理事，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广州市美术家协会艺术理论委员会副主任，翁山诗书画院副院长，广东岭南诗书画研究院副院长，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特聘留守儿童艺术导师，新快报收藏周刊专栏作者等。主张“诗贵孤，画贵静，人贵在做事”。

编辑/王绮彤

提问/高妃

审校/赵旭虹

核发/张演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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