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格物论的三种含义

原创 崔云飞

格物出自于《大学》，是儒家重要的思想方法，有认识论、修养论、实践论三种含义。这三种含义恰好对应朱熹、王阳明、颜元三位哲学家。

二程说：“致知在格物。格，至也，穷理而至于物，则物理尽。”这突出了认知论含义。二程说：“致知在格物。格，至也。或以格为止物，是二本矣。”以至训格，突出了“物”作为了认识对象，人作为了认识主体。至于物，而不是止于物。二程说：“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诚不动。意诚自定则心正，始学之事也。”这里接近于心学“诚意”的说法，接近于修养论含义。二程说：“人患事系累，思虑蔽固，只是不得其要。要在明善，明善在乎格物穷理。穷至于物理，则渐久后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二程实际要求在格物基础上明善，具有了修养论的含义。程颐说：“人多思虑不能自宁，只是做他心主不定。要作得心主定，惟是止于事，为人君止于仁之类。如舜之诛四凶，四凶已一作他。作恶，舜从而诛之，舜何与焉？人不止于事，只是揽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各付物，则是役物。为物所役，则是役于物。有物必有则，须是止于事。”物各付物，相当于格物物欲，去掉主观臆测，成为认识前的准备。程颐说：“学春秋亦善，一句是一事，是非便见于此，此亦穷理之要。然他经岂不可以穷？但他经论其义，春秋因其行事，是非较着，故穷理为要。尝语学者，且先读论语、孟子，更读一经，然后看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看春秋。春秋以何为准？无如中庸。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然也只是说得到义，义以上更难说，在人自看如何。格物亦须积累涵养。如始学诗者，其始未必善，到悠久须差精。人则只是旧人，其见则别。”这里就说明了格物也需要涵养，说明格物要有修养论含义。程颐说：“人要明理，若止一物上明之，亦未济事，须是集众理，然后脱然自有悟处。然于物上理会也得，不理会也得。且须于学上格物，不可不诣理也。”这里说明程颐的明理重点在于伦理。格物就是要明白人与万物的价值关系。

朱熹说：“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这就是著名的即物求理说，突出了认识论的特点。

格物是《大学》八条目之首，决定了心学与理学的路径差异。《传习录》的第一句话就是“先生於大学格物诸说，悉以旧本为正，盖先儒所谓误本者也。爱始闻而骇，既而疑，已而殚精竭思。参互错综，以质於先生，然後知先生之说，若水之寒，若火之热，断断乎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这说明格物论是王阳明心学区别于朱熹的第一个大问题。王阳明说：“格物是止至善之功。既知至善，即知格物矣”“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是困知勉行事。朱子错训格物。只为倒看了此意，以尽心知性为物格知至，要初学便去做生知安行事。如何做得？”可见，王阳明更重视道德判断。王阳明说：“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於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於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於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意在於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中庸言不诚无物，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意。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穷埋即是明明德。”这里就说明格物是格去不正，回归于正。格物属于心中工夫，就是要格除物欲。

颜元的格物说则更注重实践论，认为是“犯手实做其事”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