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天堂里的姨夫聊聊天 | 作者 毛英华

亲爱的姨夫：

我是毛三，此刻，您在天堂，我在人间，阴阳两隔，思念沉沉！我仿佛耳畔响起您拖着京腔叫我的声音，有浓浓的被宠的感动。

当妈妈告知我“您走了”的时候，我正在开车，顿时泪如泉涌，我意识到我最敬爱的姨夫真的永别我们了……后来得知您是夜里突发心梗离开的，走的那么利索，那么决绝，让我们后人措手不及，您走的那么平静，那么无痛，让我们后代略感欣慰，不给后代留一点麻烦，一如您的一生：干净纯洁！

了解您的生平是断续零碎的，您1931年出生于邳州市占城镇的贫民家庭，小学四年级就因家境贫寒被迫辍学，1948年参军，在江苏省武进县一海军航空兵部队服役，因为勤奋上进，成为了一名军官，1969年转业到北京城，1990年离休，这个简历不很准确，都来自于日常父辈的聊天口传。我们爷俩有过几次难忘的交集，1981年春天油菜花开的季节里，您携大姨和二表姐回邳县探亲，在八义集小住数日，我刚读三年级，清楚的记得您穿着一身笔挺合体的灰蓝色中山装，黑皮鞋铮亮，头发梳理自然整齐，气宇轩昂，自信满满，尤其那顶时尚的礼帽，在那时候的我们眼中，您就是天外来客，给我的幼小心灵带来了巨大冲击，我们班的同学当时问我你家来的是谁啊，那么时尚洋气，怎么像湾人。我自豪的告诉他们是我北京的姨夫，同学都羡慕不已，那个年代，有一门北京的亲戚是多么令人神往！

二表姐带来的黑白照相机可是在八集街抢尽了风头……您酷爱钓鱼，每次垂钓前，都会准备非常充分：鱼钩、鱼竿、鱼饵、酒米、鱼线、鱼桶、鱼符、小板凳，还有用来遮阳用的那顶时尚礼帽……准备工作细致周密，不打无准备之仗，果然每次垂钓都是收获满满，我和我二哥都乐意跑前跑后当您的小跟班，钓来的几十斤鱼自家吃不完，就给大杂院里的邻居分享，邻居家的孩子逐渐都喜欢上了您，自觉加入到钓鱼的队伍里，您自称是“儿童团长”！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啊……以至于此后的几十年我们经常会反复咀嚼这段鎏金的岁月……

此后，1987年9月我外公去世，您随大姨来邳县奔丧，那时的您就明确表达了您的超脱的生死观，尽管我当时只有14岁，可我能听懂您的话，并赞同您的观点，不入俗流！九十年代初您光荣离休后再来邳县探亲，那时我去了部队没能见到您。2000年春天您再次探亲，那时候的生活条件的确比以往有更大改善，我有幸为您到超市买一些葡萄酒，去街里买一些您最喜欢的八集锅饼油条，短短十天我能感受到您和大姨在八集的旅行是开心满意的，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暗自庆幸的。遗憾的是这一次探亲也是您人生的最后一次返乡，回京后身体小毛病不断，但都能化危为安，我们也只能通过电话形式问候关心您，并不能真正为您做什么，还好，因为工作之便我去京无数，每次都匆忙去看您和大姨一眼，最多吃顿饭聊一会天，就匆匆折返，即便如此，心里也倍感满足。

姨夫：我们爷俩每次聊天都是愉悦开心令我受益匪浅，话题涉及到工作、生活、时政等方方面面，大姨就喜欢听咱们俩聊天，有时候观点不太一致时，我能感觉到大姨的着急，他多么希望我们爷俩意见没有分歧啊，有一次我本人因为遭遇不公正待遇，本想向您诉苦得到您的支持，您听到后没有帮我说话，而是说了官话，我还和您争执了一会，大姨出来圆场，哎，我现在想起来突然有点后悔没有顺着您。可是每次您都不忘教育我要认真做事干净做人忠诚于党，这是我终生难忘的

。全家人都夸您是“金老头”，意即：待遇好，即使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您作为一名离休老干部也是令后代们感到自豪的！亲爱的姨夫：您在人间的88个春秋里，一直是以自信、乐观、体面、善良、忠诚、进取、慈祥示人的，我敬佩您的品格，景仰您的从容，爱戴您的忠诚，追随您的潇洒……

今天下午我给大表姐大表哥通了话，大姐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孝顺父母，有时真的连表达孝顺的机会都没有了。您放心吧，我们会化悲痛为力量，孝敬好自己的父母，把大姨照顾好，不辜负您的心愿。一掬慈容何处寻？亲爱的姨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您虽已离席，但不会远去，在我看来，您正在以一种永恒的姿态活在我和您的所有亲人心中！（此刻突然间悲从心来大哭一场，老婆安慰我说世间哪有几个外甥和姨夫的感情那么深厚的呢，我没有解释，只说一句：什么都可以装，感情装不来！）

——谨以这几个生活片段怀念我亲爱的姨夫张从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