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感觉老钱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平时总是阳光和煦的脸上,隐隐地漂着一点愁云,一手好厨艺的他,这几天端上来的菜,不是没放盐,就是炒煳了。
沈月的眼睛雪亮,行动也跟得上,她扯着老钱的耳朵问过他好几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有事你就跟我说。”
不是沈月有暴力倾向,是老钱的性子太慢,沈月正儿八经地跟他说话,遇到他不想说的,都是用“嗯”“啊”回复,这次就是,无论沈月怎么问,老钱都是嗯啊的,不正面回答。
对于老钱,除了他的慢性子,沈月对他其他方面都是很满意的,他工作吃苦耐劳,不仅能赚钱养家,闲暇之余,也能把家里打理得很好,沈月收拾家是表面光,老钱收拾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有时老钱一边吭哧吭哧地擦地,一边笑呵呵地说沈月是驴屎蛋表面光,说她收拾屋子跟她的人一样,毛毛糙糙的。
沈月由着老钱说,并不在意,这样的时候,她都是翘着二郎腿,一边吃零食一边刷手机。
老钱宠着沈月,是那种打心眼里的宠,结婚三年了,沈月活得很滋润。有时看到那盆被老钱养得油绿油绿的铜钱草,沈月就会有种感觉,她就是那丛生机盎然的绿植,老钱是养分充足的土壤。
沈月享受着老钱的宠爱,但并不恃宠而骄,这个踏实敦厚的男人给了她幸福,她也对他关爱有加,所以当她问不出老钱的心事时,故意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听她这样说,老钱不再嗯啊搪塞,他搂过沈月,拍拍她的后背,轻声说,“你别瞎想,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你是我余生最在意的人!”
02
沈月和老钱是再婚夫妻,他俩都有过一段婚史,境遇又出奇的相似,都没有孩子,不是不能生,是不想生。
老钱是前妻不想生孩子,沈月是前夫不想要孩子。结果也是类似的,他们的配偶都暗地里攀上了高枝,跟人家喜滋滋地跑了。
离婚对沈月没有太大影响,能攀上高枝抛弃家庭的男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沈月暗自庆幸好在没有孩子,所以她的生活依然自在。
沈月家附近有个公园,她每天早上晨跑时都要路过一个桥,桥下面是个很大的人工湖,湖水暗黑幽深,曾淹死过好几个偷偷来游泳的人。
那天沈月如常跑步,第一圈的时候,她发现桥中间的栏杆旁面朝湖水站着一个人,沈月心里有点害怕,这里除了晨跑的平时没有人来观景,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后面有一男一女正跑过来,沈月安下心来,继续跑步。
第二圈跑到拱桥时,沈月发现男人还站在那里,脚下多了几根长长的烟头,男人前胸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到他的脸色和表情。
沈月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感觉男人一定不是站在桥上看风景的,这里放眼望去就是一片烂泥糖。
沈月一边思量一边放慢了脚步,她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跳河,怎么办,她一边思量一边跑,马上就要跑过小桥了,沈月突然又转过身,往回跑,她觉得后面要是传来一声“扑腾”声,她心里会不好受。
在跑到离男人不远时,沈月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抱着腿不住地呻吟。
男人被惊到,猛地转过身来。
沈月用痛苦的声音向男人求助:快来帮帮我,我的腿可能摔断了。
03
贴着栏杆站着的男人就是老钱,他也的确是去寻死的。
他曾有一个娶到家里后当宝贝一样疼爱的媳妇,老钱有正事又疼媳妇,可是媳妇并不满足。她享受着老钱的疼爱,又在外面不断地招蜂引蝶。
老钱顾家累死累活,媳妇顾玩换着样给他戴绿.帽,那几年,老钱夫妇就成了别人的谈资。
老钱心里放不下媳妇,他希望媳妇有一天能收心,可是发展到最后,媳妇傍了个大款跑了,并且把家里的钱也席卷一空。
媳妇的斩尽杀绝让老钱开始怀疑人生,老钱从那以后就一蹶不振,两年后他才能静下心来做事,结果事业惨败欠了一屁股债,没了心气的他选择一了百了。
那个人工湖,几年前曾淹死过老钱最好的朋友,他是个旱鸭子,选择来这里投湖,是想死后还能有个伴。
沈月假装摔倒,冲了他寻死的心。经过沈月的询问,他向沈月诉说了自己的经历,沈月用她阳光豁达的解劝,让老钱心里有了一丝亮光。
男人一旦有了心气,又肯吃苦耐劳,没有理由不翻身。
翻身后的老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沈月身上,不是想报恩,是经过这一段的相处,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女人,沈月表面辣气冲天,内心柔软善良,把老钱的整个人都给迷住了。
离婚后沈月经历过一些狂蜂浪蝶,对虚无的情爱已经厌倦,老钱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踏实的老钱也让她有了归属感,相处一年多后,两个人走进了了婚姻。
04
沈月还没问出来老钱的心事,老钱就走了,他经营的小机械厂要去外地进货,要半个月左右。
走后的老钱每天都给沈月来个电话,沈月噼里啪啦地责怪他,说他最近神经兮兮的,还没给她讲清楚就走了,很讨厌。
老钱对沈月的嗔怪并不在意,他还是嘿嘿一笑,说沈月自寻烦恼,不过他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好像那边每天都很忙。
沈月的心像一个被吹起来的气球,每天都气鼓鼓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老钱却还没回来。
老钱解释说这次走的地方多,让沈月在家好好吃饭睡觉,每天都会说一遍宝贝爱你。
那天沈月刚要睡觉,手机响了,是短信铃声。沈月随手点开,是个图片,她放大后一看,心里猛地一抽抽,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凑近了再看,没错,是老钱!一个女人伏在老钱肩上,目光柔媚,老钱半抱着她往床上放。
照片刚看完,又一条短信发过来,是一个具体的地址,后面附了一段话:我的老公,我要收回。
沈月心里的气球,瞬间爆炸了。
这是什么鬼,老钱是个什么鬼?
05
收到短信后沈月马上给老钱打电话,电话显示无法接通。沈月一夜无眠,眼流湿了半个枕头。
都说男人恋新妇,女人恋旧夫,可老钱到底还是没放下前妻,怪不得他走时那么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心里有鬼。
第二天沈月来到了那个城市,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照片上的地址,一个孩子给她开的门。
老钱看到沈月的时候,他手里正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一勺一勺地喂一个女人。
女人倚在病床上,消瘦苍白的脸上泛着一层喜悦。女人先看到沈月,她没有动,目光平静地扫了沈月一眼,嘴角挑起一丝挑衅的笑。
老钱看到沈月后,一脸的惊诧,他赶紧站起身,手里的粥碗不小心被掀翻,粘稠的米粥撒了一床,溅了女人一脸。
眼前的一切印证了沈月的判断,本来想好了不哭的,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她劝自己冷静,先弄清怎么回事,但当她看到一脸恐慌的老钱向她走来,还是没控制住情绪,把手上的包直接扔到了老钱的头上。
老钱说宝贝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沈月说去你妈的,非要在被窝里才是我看到的样子吗,沈月一边骂着,一边手脚并用,打在老钱身上。
老钱任由她撕打,并不还手,他试图搂住她。这时,给沈月开门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大喊着,坏阿姨,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爸爸!
沈月听到小男孩的哭喊,感觉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老钱的怀里。
06
仿佛奔跑了千年,沈月感觉好累,她心里恢复了意识,但是不想睁眼睛,她知道,闭着眼睛她还能回味一下过去的美好,睁开眼睛,一切都破碎了。
有人在耳边呼唤她,宝贝,宝贝,你快醒醒!她觉得脸被一只手摩挲着。
沈月慢慢睁开眼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了,挑衅的女人,哭喊的孩子,只有老钱那张焦急自责的脸。
沈月还想再给他一巴掌,被老钱拉住了手。他把沈月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埋下头连声说,宝贝,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你先听我说,我说完后任打任罚都随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到会这样。
沈月的眼泪又流了一脸,她暂时不想说话,听老钱怎么说。
07
原来老钱之前的异样,真的跟前妻有关。
本来老钱和前妻没有任何瓜葛,就在半个月前,老钱接到到前妻的电话,电话里前妻哭哭啼啼地先是给老钱道歉,然后又向他求助。
她说她给大款生了个儿子,但还是被甩了,现在她出了车祸,一个胳膊伤得很严重,人动不了,她的亲人都没了,希望老钱能来照顾她一段,否则她只能领着孩子跳楼了。
老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他知道如果说给沈月听,沈月很可能觉得她对前妻余情未了,心里会过不去。可是如果前妻真的因为没人管跳了楼,他心里又不安,他陷入了两难。
最后他还是选择帮前妻一把,于是他撒了谎,他想偷摸地把这事处理完。
老钱事先跟前妻交待过了,他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是瞒着妻子来的,他对她没有什么情分了,只是不想眼看着她去死,让她不要想多了。
前妻当时答应得很好,痛哭流涕,感动不已。
老钱过去后,一边照顾她,一边发现她还是动了心思,她虽然被人甩了,但对于老钱,她心里还横亘着绵延的自信,她觉得老钱依然是她手里的面团,想搓成什么样,全凭她的心情。
老钱照顾她,她一直试图再唤回老钱对她的爱,老钱警告过她,再多想,他没办法再管她。
老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沈月,她不甘心,她坚持提前出院回家,在家里她让儿子偷拍了老钱扶她躺下的照片,她给沈月发过去后,又趁老钱不备,把他的手机关机藏了一晚上,然后又安排了儿子喊爸爸的一幕。
她恼怒老钱,嫉妒沈月,她不好过也不想看到别人好,她把老钱对她的慈悲,演变成了一个现实版的农夫和蛇。
08
沈月听完后,脸上依然没有好脸色,她恨恨地说:“你就是个烂好人!”
老钱嘿嘿笑着,嘴里说着我错了,回家你怎么收拾我都行,然后就拿了毛巾,把暖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准备给沈月擦把脸。
这时,门一下被撞开了,老钱的前妻跟疯了一样冲进来,她举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照着沈月就是两巴掌。
沈月还没等起来,老钱一下子窜过来,他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那个女人两耳光。女人苍白的脸上立时起了两道红印。
女人先是惊讶地瞪着老钱,然后突然跪在地上,一只手抱住老钱的腿,整个人都贴在他腿上,开始一边哭一边说:“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你不爱我怎么会来照顾我,你和那个女人离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和你过日子。”
看着这个癞皮狗一样的女人,沈月气不打一处来。老钱脸色铁青,一把推开女人,他满脸愧疚地看着沈月。
沈月拉过老钱,轻轻地说:“老公,我们回家吧。”
她们走出好远了,还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嚎声。老钱紧紧拥着沈月,生怕她跑掉一样。
沈月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好犯.贱的不是老钱。
再婚夫妻中,不乏有那么一撮犯.贱的人,他们不反思自己的行为,要么去扰乱前任幸福的生活,要么对想吃回头草的前任来者不拒,把好端端的生活又弄得乌烟瘴气。
老钱的前妻,无疑就是这样的贱.人,贱.人自有天收,这句话在她身上也得到了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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