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四川24岁男子跳楼砸死婆孙俩，父母被判连带赔106万巨款

引言

2019年6月1日中午时分，侯永洪与儿子侯泽一起在家吃午饭。

侯泽今年24岁，2013年入伍，2015年退伍回到家中。

此后几年，侯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赋闲在家。眼看着儿子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侯永洪与妻子邓金花暗暗着急。

6月1日这天傍晚，邓金花下班回到位于33楼的家里，见到了儿子侯泽，母子俩互相打了个招呼。

“儿子，你吃西瓜不？”邓金花问。

侯泽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丈夫侯永洪正在厨房准备晚饭，见妻子到家，马上开始炒菜。

几分钟后，侯永洪夫妇俩在屋里听到小区内人声吵闹，这才走到阳台上向下张望，这才知道出事了——侯泽从自家窗户跳了下去，砸到了正在散步的祖孙二人！

侯永洪永远不能忘记他奔出单元门目睹的那一幕惨剧，几分钟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现在横躺在一片血泊里。

周女士的儿子陈先生闻讯赶到，他跪倒在地，差点当场晕倒过去。

被砸到的一老一小，是同住一个小区的周女士与她的孙子小陈。侯泽跳楼后，当场砸死了小陈，周女士身受重伤，在送医抢救 6 天后治疗无效死亡。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人间至痛！回想起儿子的日常表现，侯永洪夫妇俩完全没有预料到儿子有一天会跳楼轻生！！！

儿大不由爷，很多时候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沟通了。为了照顾儿子的情绪，侯永洪夫妇俩一直没有强行要求儿子出去工作。

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侯泽在2016年2月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患者。2015年至2016年间，侯泽正在江苏打工，被确诊之后，曾留院治疗半个月，出院后仍需长期服药。

一人跳楼，三人丧生。侯泽去世之后，他造成的后果仍需侯永洪夫妇俩来承担。

法院于2020年3月一审判决侯永洪夫妇赔偿152万，后者不服，委托律师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请上诉。

2020年7月，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判决赔偿金额为106万。侯永洪夫妇随后再次向法院提请再审，但是被驳回。

丧子之痛本就让侯永洪夫妇痛不欲生，却仍要背负如此巨额的一笔赔偿，侯泽这一跳算是一了百了，却拖累了生养他的父母。

而本案争议焦点就是：侯永洪夫妇他们认为判决不公，理由是——儿子侯泽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按照我国法律，如果侵权者被认定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作为监护人的侯永洪夫妇需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反之，侯永洪夫妇需要承担的责任很少。

01 刚刚起飞就已折翼

侯泽突然去世给他的父母带来了巨大伤痛和阴影，他们选择搬回乡下农村，远离曾经居住的小区。

侯永洪夫妇俩仔细回忆，完全找不到儿子自杀的预兆。他们甚至说不清楚，儿子是怎么得了精神分裂症的。

经过警方协调，侯家没有与陈家达成和解，陈先生将前者告上法庭。

这件案子的具体经过非常清晰，情节上没有疑点，法院的一审判决很快就宣布：判侯永洪夫妇在儿子侯泽的遗产内分别赔偿周女士及小陈人身损害共计 150 余万元，遗产赔偿不足部分由侯永洪夫妇承担，另外：物业公司承担 20% 的补充责任。

这下子，先不说侯永洪夫妇有没有异议，物业公司就非常不满——认为己方对侯泽“患有精神分裂症”并不知情，并没有侵权，不应该对这次事故承担责任。

法院认为：侯泽早在2016年就被确诊患有精神分裂症，且在治疗好转出院后一直在门诊随访就诊，一直服用治疗精神分裂症（偏执型）的药物。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监护人的侯永洪夫妇应当遵照“病人可能因病情不稳定而出现难于预料的意外，要求加强监护”的医嘱，对侯泽加强监护。

更为关键的是，因为以上病情，法院据此推定：侯泽在事发时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而侯永洪夫妇未尽到监护人责任，应该在事发前侯泽精神状态不佳时，及时将其送医。

养大成人的儿子一朝去世，没能留下后代、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反而让夫妇俩背上了巨额赔偿。侯永洪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半，邓金花彻夜难眠。

他的人生刚刚起飞，却已经折翼。成长总会有一片幽暗像海洋，谁能横越谁又坠落没声响？很多我们以为是最坏的日子，回头来看也许反而是最好的日子。

王尔德说，哪怕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02 是生命权纠纷还是监护人责任纠纷？

侯永洪夫妇不认可“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认定，提出再审申请。

侯家聘请的律师李兵认为，法院对该案所涉法律关系如何定性成为审理本案的关键。

李兵认为：“法院认为这是生命权纠纷，我认为这是监护人责任纠纷。”

李兵律师还认为，在自然人死亡后，法院是不能对其生前的民事行为能力进行推论的，法院依照侯泽的病史来推定，缺乏法律依据。

用侯永洪的话来说，就是：“得了这个病就是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吗，我们不懂，得病了就去医院，出院的时候就已经治愈了。”

二审结束后，法院依然判决认定侯泽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而这次判决与一审不同的是，判决认为，侯永洪夫妇已尽到了监护责任，酌情减轻了他们的侵权责任——即承担70%的侵权责任。

从赔偿金额来看，从原来的152万变成了106万。

那么，二审时，法院酌情减轻的责任，这个“酌情”指的是什么呢？

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侯永洪夫妇在发现儿子状态异常后，曾将其送医，并在其出院后遵医嘱送侯先生门诊随访，并购买治疗精神分裂症药物督促其服用；又鉴于侯泽已经成年，具有独立工作的能力，且其性格内向没有暴力倾向，自确诊三年后没有发生过自伤或伤人事件，侯永洪夫妇平时因家庭经济需要，忙于各自的工作的同时，已经尽到了身为父母的责任。

事实上，在2018年之前，他们全家都在外务工。到了2018年底，看到儿子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夫妇俩考虑到儿子的情况，决定一家人回到四川眉山居住。

侯永洪夫妇都是农民，侯永洪在一个单位当保安，邓金花在一家小企业打工。侯泽出事后，夫妇俩都不能正常上班，忙着处理后续事宜。

他们在眉山岷江大道上小区的房子、还有一套拆迁房以及 20 多万元的土地赔偿款都被冻结了。

儿子没了，现在又要失去自己的养老钱，眼看就要人财两失，夫妇俩每天都生活在焦灼之中。

“唯一的儿子死了，还要赔这么多钱，我们两家人都是受害者啊。”邓金花谈起这件事，数次落泪痛哭。

侯永洪夫妇希望陈先生可以在赔偿金方面让步，他们愿意赔偿70 万元：包含被冻结的 20 余万元和岷江大道的小区房。

另一方面，陈先生骤然痛失两位至亲，深受打击，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听凭法院的判决就好，并不愿意多做纠缠。

03 知道为何而活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儿子出事后，夫妇俩再也无心工作，他们与70岁的老母亲搬到一起，彼此抱团取暖，希望借此尽快脱离这件事的阴影。

在距离眉山市区十几公里的乡下，侯永洪夫妇租了两间土砖瓦屋，每月的租金只需100多元。他们回到田地里，种花生、豆子和蔬菜，希望用劳作来分散注意力。

搬回乡下的一年多时间里，侯永洪夫妇俩很少回到眉山市区，以免睹物思人、勾起伤心事。

侯泽的奶奶谈起孙子，总是忍不住呜咽不已。“他长得高大，嘴巴又乖，又听话，总是说‘奶奶你少做点’”

邓金花仍旧使用儿子送给她的手机，她至今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

据侯永洪回忆，退伍前，侯泽本可以留下来，但他坚持转业，可能那时候儿子的状态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他自己说想回来，我们说想回来就回来呗。”侯永洪说。

在侯永洪夫妇的印象中，在江苏的工厂打工时，侯泽表现得非常正常。“他在（工厂）数控部工作，大部分是操作电脑，从来没有因为工作失误被罚过款。”

他向儿子的同事打听过，侯泽与同事相处很好，工作认真，没有请过一天假，后者说如果需要证明，他们可以作证。

关于侯泽的病情，侯永洪夫妇从未向亲朋好友提起，大家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回到眉山后，侯泽曾在当地做过房产销售和外卖员。侯泽打工的积蓄，侯永洪夫妇从未干涉，他喜欢在网上购物，经常给家人买东西，偶尔也约朋友外出玩耍。谁也没有想到，他毫无征兆地选择轻生。

李律师认为，侯泽可以正常使用智能手机等设备，正常工作和生活，这些证据可以证明事发前侯泽对其行为具有辨认和自主能力。

前文提到的那套位于岷江大道的小区住房，是侯永洪夫妇多年以来打工攒钱挣来的。而处在侯泽名下的那套拆迁房，事发后已经被冻结。

邓金花说：“就算官司赢了，我们仍然愿意赔钱，对方也是受害者。”

04 与生活和解

因侯家仍然存在异议，2020 年11 月 24 日，在二审判决生效后，陈先生申请了强制执行。

双方最终达成了和解。侯永洪夫妇将位于眉山市东坡区富牛镇的一套拆迁安置房（约 120 平方米），及商铺门面房（约 30 平）归陈先生所有，这些房产合计约80 来万。此外，前者需在10 天内将 22 万余元的土地补偿款转账给陈先生。

至此，侯永洪夫妇的初衷基本达成——保留一套住房用来居住。

侯永洪夫妇当面向陈先生一家道歉，双方在协议上签字。

对于这个结果，陈先生一方不愿多说，解决完之后已经黯然离开。在他看来，己方是毫无过错的一方，遭遇了无妄之灾。一年多时间里，陈先生的精神压力非常大，暴瘦30多斤，每天晚上要到后半夜2点多才能入睡。

而为了安慰妻子，他还要故作坚强，不能过多流露悲伤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一场事故击碎了两个完好的家庭，留下了长期的伤痛。

一颗重量约60克的鸡蛋从33楼（以100米为例）掉落，接近地面时，其自由落体速度已接近160千米/小时，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下坠的物体对人体造成的伤害，还需考虑人体单位面积所要承受的冲击力大小，这个力与坠落物的质量、硬度、坠落时间等有关，高度越高、越坚硬、越尖利，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一个成年人的身体从33楼坠落，产生多大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结语

对于患有精神疾病的亲朋，我们需要付出最大程度地关心和爱护。就算他们表现得比较正常，也应该防微杜渐。

有些笑容背后是咬紧牙关的灵魂。

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在一生中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一角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次聊天、一次鼓励，结果也许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