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光棍，两种命运，两幅人生

两个光棍，两种命运，两幅人生

文o段宏刚

农村目前有多少光棍，恐怕没有一个确切数字。农村光棍比不了城里的适婚青年，更比不过诸如王思聪、马元坤等阔少，有大把美女贴钱倒追。目前，许多农村光棍成家成了老大难问题，家庭条件一般的，一过26岁，似乎越来越难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们村是一个不到1000人的小村，却有老老少少10多个光棍。这些光棍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物质贫穷和精神苦闷。

在此，我仅仅以我们小组的两个光棍，通过管中窥豹的方式来透视这一群体的生活状态。

第一个光棍姓石，现年47岁左右，早年随父母从甘肃搬迁到我们村。他读初中时，父母离异，母亲改嫁，家庭变故后，他跟随父亲生活，从此缀学在家。为了叙述方便，我在此给其化名石二。

仅仅过了不到10年，父亲病故，石二立马变成了没人管教的野“孩子”。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就是两间破瓦房。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些年头，石二的生活还是相当潇洒。凭借年轻力壮，石二常常外出打工、上山挖草药、给当地一些人做零工，积少成多后，到头来他积攒了一些钱。但石二似乎从来没有要整修房屋，或者盖新房的打算。

石二挣来的钱大部分用于自己赌博和吃喝玩乐。在他父母相继离去到他35岁之前这10多年时间，虽然他家只有他一人，但他家里不缺人气。尤其在农闲时节，没事干的人们都喜欢去他家支起摊子，玩扑克、打麻将，给冷清的屋子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偏远山区，一些小块耕地无法使用机器耕种，仍然保留着传统的牛耕方式。

石二为人豪爽，每当有好吃的有喝的都会拿出来让大伙分享，也交上了几个朋友。有人琢磨着给他介绍对象。听到有可能成家，石二似乎对生活更有奔头，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石二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他35岁那一年。

那年秋季，为了多挣钱，他爬到一棵十几米高的核桃树上给人打核桃，不幸摔下来，把左腿摔断成了好几截。他花光自己全部积蓄和雇主的赔偿款后，依然没有让断腿完全好起来，万不得以，他只有出院接受花费较少的保守治疗。最终，腿虽然治好了，却落下了病根。从此，石二的左腿无论干什么都使不上劲，从一个健康人变成了跛子。

在他最悲惨的那些时日，腿病复发后，他无钱医治，躺在炕上哀嚎不止。村上好心人听见动静，给送去饭后，又想方设法联系到他外甥。石二外甥从远方赶来后，撇下几百元和几盒营养品，又匆匆离去，再也没有露面。

石二咬着牙，挺过了死神的折磨，最终活了下来。

接连遭遇的不幸，不但让亲戚逐渐远离他，所交的朋友也逐渐冷落了他，很少再踏入他的家门，他家人气锐减不少。

现在，还不到50岁的石二，满脸皱纹，头发几乎脱光，有一半牙齿脱落，活脱脱一个小老头。

没有一技之长，也由于年龄劣势，石二现在很少再外出打工。除过种植1亩小麦足够自己一、两年的口粮外，石二偶尔会给村上其他人打打临工，或者上山挖一些中草药，或者摆弄一些土特产来换取生活费用。

依靠自食其力换取来的小钱和低保补助，石二现在过着吃不饱饿不死的生活。

每次做早饭时，石二大多数时候会超量做出，把剩饭在中午和晚上加热后再吃，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年轻农民茫然地看着秋收后的玉米地。

目前，在国家扶贫政策下，村上的老弱病残和光棍都享受到了好政策的福利，石二没花一分钱住上了25平米的新房。在村上统一安排下，石二跟几名光棍成了邻居。有人打发孤独感后，石二或许会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但他的光棍问题极可能一直是他余生无法解决的问题。

石二虽然身板羸弱，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却是一个乐天派。每个人见了他，都会看到他是一种乐呵呵的神态。他五音不全，却喜欢大声唱歌，老远就能听到他用公鸭般的嗓音刺激着周围人的耳膜。

第二个光棍姓张，年纪大约35岁。这个年龄在农村已经算特级剩男了。在此化名张三。

据老家人讲，张三家祖籍也不是我们本村人。张三有一个弟弟，已经结婚好几年，连孩子都到了能打酱油的年龄。他们家条件不算差，父母都健在。给大儿子张三成不了家，目前成了父母最大的心头病。

张三前些年在西安打过工，我偶尔碰见过几次，那时他是一个相当精神的小伙子。

近些年，张三逐渐自闭起来，性格变得孤癖，不愿再出门，窝在家里干着农活，即使被家里人赶出去打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张三有时表现出极端敏感的一面，比如，他总是认为村上人在他背后对他指手划脚，会为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无缘无故跟别人针锋相对。

现在，村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张三有轻微精神病，没有人愿意跟他来往。在家里，张三有时会对父母横加指责，甚至破口大骂，这就更增加了他对村里人的坏印象。

张三的孤癖和偏激跟他那一年受了刺激有关。

在他28岁左右时，经过多方努力，父母终于通过媒人给他介绍了对象。被介绍的女孩也愿意跟他相亲和交往。

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以土坯砌成。

女孩跟亲朋好友上张三家考查家庭情况时，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在农村，女方考查男方家庭，是一个重要环节。若双方门当户对，都满意对方，那么，就能促成订婚，到时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张三对相亲的女孩十分喜欢。从此，他无论去哪玩，都带着女孩和自己的弟弟，三个年轻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随着了解加深，相亲女孩却对张三的弟弟产生了好感，并十分肯定的要跟张三弟弟交住。

对张三父母来说，女孩嫁给兄弟俩任何一个人，将来还都不是自家人。父母也懒得干涉，任他们自由发展。

最终，女孩跟张三弟弟牵了手，并踏入了婚姻殿堂。如今，他们的结晶已经长到5、6岁。

这个事实严重刺激了张三，现在家里，张三跟弟弟几乎断绝了交往，对父母说话时也毫不客气，有时对父母极尽辱骂，父母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如今的张三，变得沉默、偏激、冲动，干什么事都很二，村上人都怕跟他交往。

张三现在发泄内心压抑和苦闷的方式，就是疯狂唱歌。常常可以在村口或村街人流量较大的地方，能看到张三穿戴一新，握着一只易拉罐或一节竹筒之类的东西，放开喉咙高歌，并且唱得十分深情和投入。或许是经常这样唱，他唱歌的功夫还真不赖，他唱张学友的歌曲时，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外村人路过时，常常会在背后指着张三对同伴说：你看，这村上的疯子又在唱歌了。